《十》
喉嚨乾澀的緊,但仍無法讓我興起下床的衝動。
是第三天還是第四天了?即使被罵懦弱也好,沒用也罷,現在的我根本不想離開家裡。
眼睛好痠、頭也好疼……但偏偏又睡不著,因為只要一闔眼,那駭人的夜晚便又會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儘管後來得知出現在前幾天演唱會中的並不是我的母親,爆炸也僅僅是特效罷了,但兩年前所發生的事卻是真的。
那晚回到家後,我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將他們三個人趕出我的住所,我不想、也不願再面對他們,尤其是他。
還是不懂為什麼他會做出那種事,畢竟我是這麼地相信他啊……
如過真的恨我,為什麼要對我露出那麼燦爛的笑靨?
是為了要讓我卸下防備嗎?還是……
將頭埋進雙臂裡,思緒忍不住奔騰至與他相識的那一天。
他總是在這忙進忙出的:一會是送便當,一會是搬重物,像隻蜜蜂似的沒有得閒的一刻。
等了好一陣子,他才終於坐在木椅上休息,雙頰因大量勞動而漲紅。
『喂,可以坐這吧?』抓住機會,我馬上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張椅子上。
『為什麼?還有其他空位不是?』他不解地看了看周圍,語氣帶著些許不耐。
『因為你長得太美了,不過來認識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凜凜吧,所以我就不多說了,直接讓你自我介紹吧!』無視他的態度,我邊說邊遞給他一張面紙,好讓他擦擦汗。
他楞楞地接過面紙,看起來頗為驚訝,『……夏佐,叫我夏佐就行了。』似乎還有話被梗在喉間,但他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凜凜,休息時間結束囉!』遠方傳來編劇的呼喊。
我看了他一眼便快速起身,而他也跟著站起,看來他又得開始忙了,『夏佐,等等!』我叫道。
抬起腳準備離去的他聽見我的叫喚只得轉身。
『接著!』我微笑,將東西以完美的拋物線丟給他。
他忙不迭地接住那瓶礦泉水,愕然地看著我。
『就算是男孩子也該隨時補充水分。』話落,我便率性地往另一頭走去。
唔,看來我的確是個大膽的女生,不論是以前或現在,認識他的方式幾乎一樣。
輕笑了幾聲,我的眼眶又溼潤了起來。
原來夏佐只是當模特兒時所用的藝名,當時我還暗自覺得這名字取得很有文藝氣息。
『……這什麼?』夏佐一進到休息室就將一管東西丟給我,我慌亂地把它接住。
『護唇膏,我發現妳常因為乾燥而舔嘴唇,但會越舔越乾吧?所以乾脆給妳一條護唇膏。』夏佐邊說邊不自在地搔著臉。
『謝啦,果然還是夏佐你對我最好了!』我甜笑著說。
『妳還知道我對妳好啊?』他笑著睨了我一眼,『喔對了,還有這個。』話落,他又拋來另一個物體。
……暖暖包?
『知道妳懶,所以先幫妳弄熱了。天涼了,妳的手總是會變冰的,也許拿這個會暖一點。』
一直以來,只有他的溫柔能讓我感受到什麼叫做被愛。
原本我以為你在我身上也能尋得相同的慰藉,但最後我才知道重頭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倏地,血跡斑斑的畫面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瞬間湧上咽喉,摀著嘴,我倉皇地跑進
洗手間,頭暈目眩逼得我跪在馬桶前狂吐。
「唔呃……嗚……呃……」我邊嘔吐邊奮力地哭著,還以為淚都流盡了,原來幾天的沉澱人無法救贖我的靈魂。
大概又得陷入永無止盡的夢魘了。
恍惚間,我見到了好幾個灰濛濛的影子,過一會後,那灰影才逐漸交疊成一個。
『凜凜,該吃飯了。』Gina將一碗麵端給我,帶著熱氣的煙立即撲向我的臉。
我接過碗,用湯匙舀起一口湯送進嘴裡。
沒想到坐在椅子上的她竟驚訝地張大了嘴,甚至還結巴地說不好話:『妳、妳竟然肯、肯吃東西了?』
『我吃東西……很奇怪嗎?』不太明白為什麼這能引起她起這麼大的反應,餓了就吃飯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不,怎麼會?』她笑得一臉燦爛,『只是妳到昨天都還是沒什麼食欲,今天竟然肯進食……太好了,看來情況好轉了。』她喃喃地說著。
到昨天都還是沒什麼食欲……?總覺得沒什麼印象,是剛睡醒的關係吧?
『待會吃完麵,要記得吃藥喔!』她將兩顆粉色的藥丸放在床頭櫃的衛生紙上。
『Gina,我來了。』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佻的英俊男人,『咦?凜凜肯吃東西了?』
『對啊,我也嚇一跳。』
兩人交談的愉快,我完全沒有辦法插上話。
『Gina……』我出聲喚著,房內的兩人同時回頭看我,『這是妳的朋友嗎?』
總覺得很熟悉,但卻又叫不出名字……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臨時演員嗎?但以他的長相,只當臨演未免太浪費了,究竟是在哪見過呢?這張臉……
想不起來。
倏地,詭異的靜默就此蔓延開,他們皆以複雜的神色望著我。
『藥效發揮了嗎?算了,這樣也好,也好。』良久,男人才落寞地自言自語,那哀傷的神色幾乎讓我有種想衝過去擁住他的衝動。
不希望他的臉上出現那種表情,因為我的情緒也會隱隱被牽動著。
『啊!』一個不留神,我打翻了手上的碗,已轉涼的麵雖然沒有燙傷我,但卻弄得我一身髒。
男人見了趕緊抽了幾張衛生紙過來,他急急忙忙地把碗扶正,為我善後,『凜凜,沒燙傷吧?』他緊張地抓起我的手問道。
我一觸及他的體溫,便毫不猶豫地用手拍開了他!
不只是他和Gina,就連我自己也不禁為自己的反應感到錯愕。
我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但不知怎麼的,就是下意識地排斥。
他眼底閃過了受傷,慢慢地收回了手:『……難道妳還恨我嗎?』眼眶泛紅,為了抑下悲傷,他趕緊別過了頭。
心突然莫名地揪緊,我的淚竟不斷地順著臉龐滑落。
對不起。
對不起……
自那之後便沒再見過他,直到兩年後進入賢暮學院才再次與他相遇,Gina和我同認識夏佐,照理說應該知道他就是那個兇手,為什麼她還會讓他成為我的保鑣?這是我一直想不透卻又不想問出口的問題。
但除此之外,其他那些似有若無的熟悉終於獲得了解釋,在這之前,不論我怎麼想也是只能記起零星的片段。
然而,對現在的我來說,記憶恢復並不值得高興。
不願憶起,但卻被迫記起。
如果家裏還有那種藥丸,我肯定願意再次服用。
我只想忘記──忘記你的溫暖、你的體貼,還有……你的背叛。
總覺得似乎被掏空了般,身子飄飄晃晃的,站不穩。
因為沒進食,所以吐出來的也只有酸澀的膽汁,這幾天哭累了睡、睡醒了哭,有時候也會像剛剛一樣瘋狂地嘔吐。
我認為自己現在還沒昏倒也算是個奇蹟了。
無力走回房間,我只能狼狽地依靠在洗手間的牆壁坐下,雖然吐過了,但不適感卻沒有消除。
「凜凜?」屬於男人的低沉嗓音飄入了我耳裡。
疲倦得沒辦法回答,我僅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呻吟。
「果然繞來看看是對的。」伊華將我從地上抱起,溫暖的體溫讓我的頭疼得到了舒緩,「我會陪在妳身邊的。」
「凜凜,今天是妳這兩個禮拜來第一次上課,如果覺得還是沒辦法專心,可以到我們班找我。」伊華在快要到達我們教室前,將我的書包還給我。
我笑了笑,要他放心,「沒事的。」
他寵溺地揉揉我的頭髮,便與我道別往他的教室走去。
請了那麼久的假,一時之間又回到學校還真的挺不習慣的。
一打開教室的門,所有人的目光就瞬間集中到我身上,我立即成為了被注意的焦點。
我若無其事地走至座位,並對大家綻開了一個甜美的笑,「大家早啊。」邊說我邊將書包掛在書桌旁。
然而見到宮翊岩後,我的笑臉竟自動垮下,對於他,我仍無法坦然地面對。
他淡淡地瞄了我一眼,輕輕點個頭後又別過頭去,那模樣宛如我們從不曾熟識。
算了,這樣也好,要不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只是,心似乎正隱隱抽痛著。
「公主,妳終於來學校了!妳不在的這幾天我好孤單喔!」下課鐘一響,姚燁便馬上衝到我座位旁,一見面便是劈哩啪啦地講了一串。
我只是嗯了一聲,便繼續看自己的書,隔壁座位上的主人早就離開了教室。
「公主妳最近有沒有正常吃飯啊?看妳都瘦了一圈,明天我為妳做早餐吧?」仍然喋喋不休地說著。
我抬眼,有那麼一瞬間我就要對天真無邪的姚燁露出了笑容,但下一秒卻還是壓下了這股衝動。
不可以。
誰都不可以相信。
「公主?妳有在聽嗎?」
「可不可以不要煩我?」我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姚燁的眼中立即閃過了一抹受傷。
他勉強笑了笑,即便不好受但卻仍待在我身旁,「哎唷,有什麼辦法?我可是妳的超級粉絲呢!話說回來,公主妳最近人氣……」
「別煩我,不要再讓我說一次。」難過的神色一閃而逝,讓我好想把這句傷人的話收回。
他卻仍是強笑著,但笑容卻是苦澀的,「妳最近可能累了吧?沒關係,妳好好休息吧。」
「姚燁……」對不起。
看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我的視線突然襲上了一層霧。
對不起,我只是很難再相信,無法再單純的以為人與人之間沒有仇恨和報復的聯繫。
對不起……
『夏佐,你剛剛拍照的樣子好專業喔!我想不用一陣子你一定會紅到不行。』
『不就是擺擺姿勢而已?大家都會的。』
『不一樣啦!你給人的氣質非常……嗯……有妖氣?』
『……妳到底是再誇我還是罵我?』
『哈哈,當然是誇啊!』
為什麼偏偏要讓我在這時候想起這些?
甩甩腦袋,但昔日的畫面卻揮之不去。
『夏佐、夏佐!』
『唔,什麼事跑這麼急?』
『喏,給你,這是編劇給我的果汁。』
『……其實我怕酸。』
『啊?真的啊?真可惜。』
『沒關係啦,這酸度我應該可以接受,謝啦!』
『真的可以接受嗎?你的臉都皺在一起了。』
和伊華第一次拍廣告的那次,他也是對酸沒轍,但卻還是溫柔地替我解危。
『欸,凜凜,總覺得……妳很像公主。』
『咦?怎麼會?』
『不知道,就只是種感覺吧?』
『哇,那你成天在我身邊,不就成了我的騎士了?』
無法不想。
不論他的身分是夏佐或宮翊岩,我都不住地被他吸引著。
明明知道他就是傷害我母親的人,但我卻可悲地無法恨他……只因為已放了太多的愛,要在一時之間抽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精神根本不能專注在講課的內容,台上的老師已換過好幾位,但我的思緒始終都在遠方飄盪著。
一晃眼,半天就過去了,看了一眼時鐘,我沉默地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儘管Gina仍不放心,但我還是堅持要在今天開始工作,所以只得犧牲一半來學校的時間。
不過沒什麼好埋怨的,這樣正好可以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不用待在這。
只要這學期結束,我就要離開這學校了,到時候這一切都將歸於沉寂吧?
鐘聲一響,我便立刻揹上書包起身,但不料一抬眼竟遇上宮翊岩那灼人的目光!
堆起的高牆差點坍塌!我僵硬地撇過頭,佯裝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咦?公主妳要去哪?」姚燁一見到我站起來,便馬上跑道我身邊關心道。
我不禁一愣。
為什麼?明明一早才無辜地承受我的冷言冷語,為什麼現在卻又笑得這麼燦爛?
我木然地看著他,酸澀的感覺像泡泡般不停地冒上。
「是要去工作嗎?那要加油喔……啊對了!」見我不接話,他只好逕自說著,話才說到一半他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雙手一拍,咚咚咚地又跑回他的座位,相對於姚燁,宮翊岩給我的只有無語的注視,「這是我剛剛為妳泡的熱可可,聽說巧克力能讓人心情變好,所以──」
「閉嘴!」我失控地尖叫,求求你別再對我這麼好!我才決定不再相信的,但只差一步,你的溫柔便會使我的決心徹底瓦解!「我才不是什麼公主,別那樣叫我!滾遠點,我真的恨透你們了!……而且這種東西我也不需要!」手一揮,我用力推開了姚燁拿著馬克杯的手。
匡啷一聲,陶瓷摔碎的聲響倏地震撼了我的靈魂,理智回復的瞬間,我清楚地感受到某個部份的自己也跟著崩解!
姚燁,我──
「葉恬凜,妳以為妳在做什麼?!」震天的怒吼讓我渾身一顫,此時宮翊岩正狠狠地瞅著我,那陌生的眼神是我不曾看過的,「我們之間的事與姚燁無關,妳沒必要遷怒!」他對我咆哮著,一股冰寒瞬間從腳底擴散至我的全身。
「沒關係啦,公……凜凜只是今天心情不好罷了。」姚燁笑了笑,彎下身想去撿拾地上的碎片。
「不准撿!」宮翊岩又吼了一聲,只是這次不是對著我。
待在教室裡的人全都愣住了,我能感覺到數十道視線都集中在我們身上。
而駱梓賢也在人群中靜靜地望著我,不發一語。
「姚燁,我們走!」宮翊岩強勢地把他拉走,步出教室前宮翊岩還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讀不出褐色的美眸裡摻雜了哪些情緒,悲傷、憤怒……或是失望?
沒有人肯接近這一片雜亂,所以當然也沒有人會收拾,儘管知道這是自己引起的,但我也不打算去清理。
還是快點離開吧,伊華他們還在等我。
打定主意後我便往門口走去,但最後卻被一個人擋下。
「凜凜,」駱梓賢輕喚著,不知怎麼的,對於他這陌生的稱呼我竟感到可笑,「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談什麼?」我冷笑了聲,他這話聽起來可真諷刺。
他的表情仍沒多大的變化,仍舊是那樣的平和,「我不清楚妳和阿岩發生什麼事,但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對妳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也許是有誤會?」
「凜凜,我們一起走吧!」不知何時,伊華已揹著書包站在門邊。
「誤會?」我輕笑出聲,並用手輕輕推開駱梓賢,「我可以告訴你:他幾乎毀了我。」話落,我便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忙碌的步調讓我的生活馬上就回到了常軌,由於上次的意外,所以公司要我們再次舉行一場規模相同的表演,算是為那些買票的歌迷做個補償。
因此,我這陣子的生活總是在上學、錄音、排演三者肩周旋,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
……只有看著那幾個空房間時,心底會有些異樣的感覺。
但這空虛感很快就被填滿了,伊華三不五時就會往我家跑,時而和我在客廳看電影,時而和我一起煮飯,我們彷彿像是一對真的情侶般。
也許就這樣持續下去也不錯吧?何必再解釋什麼?反正現在也沒人會在乎。
刻意遺忘心中的狂吼和思念。
「……媽?」脫下帽子和墨鏡,我踏進了熟悉的病房,想與母親聊聊天,但沒想到卻發現她竟沉沉地睡著。
不願吵醒她,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輕輕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從舒展的眉來看,應該是沒做惡夢吧?
「媽。」輕喚了聲,無意吵醒她,只是似乎是這樣的叫喚就能讓我平靜下來,「關於那一晚的事我全都想起來了,但知道事實後,我寧可選擇永遠遺忘。」
是的,永遠。
若我沒有憶起,現在肯定仍和他們三個一起快樂地笑鬧著。
但最終還是被命運截斷了緣。
我無法忘懷那一夜的痛徹心扉,更不可能原諒把妳推入黑暗深淵的人。
即使內心有一股按耐不住的騷動幾乎要奔騰而出,我也只願對它視而不見。
「唔,凜凜,妳來啦,來多久了?」母親揉揉惺忪的睡眼問著,並用手撐起身子。
「才剛來不久,媽,妳還是多睡會吧?」我為她將身上的被子拉上,擔心她著涼。
她搖搖頭,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聊天好,睡覺隨時都可以睡,說說妳最近的工作吧!怎麼?不順利嗎?」也許是見了我輕皺了眉,她擔憂地問道。
「放心,都還蠻順利的,只是最近得同時準備演唱會和接新的廣告,有點忙而已。」
「演唱會?不是半個月前才辦過嗎?」
「喔,延期了,我忘了跟妳說。」刻意輕描淡寫地帶過那晚的意外,儘管知道沒有造成任何傷亡,但我深怕無意脫口而出的字句都會觸及母親的夢魘。
「對了,說到演唱會,以前是不是總有一個男孩總會在那附近忙進忙出的,只要有表演要舉行,總少不了他,他叫……呃,叫什麼?」她說到這邊低下頭苦思著。
我聞言便愣住了。
「是夏佐吧?」笑了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很勉強?
「對對對,就是夏佐,長得還挺帥的呢!而且是個彬彬有禮的好孩子。」母親一邊回憶一邊開心地笑著,而我卻被幾萬跟針刺上了心。
母親肯定不知道那人就是讓她陷入無盡痛苦的人吧?畢竟夏佐在她心中的形象似乎不錯。
「說不定只是表面彬彬有禮罷了,私底下他是什麼人妳又不知道。」苦笑了下,除了無奈外我也感到幾分難過。
但母親聽了我的話卻不解地蹙起了眉,「應該不會啊,我和他聊過許多,他不像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人啊?」
「是嗎?」不願告訴母親真相,所以我並不打算執著於這個問題,只好用別的話題帶開:「那你們都會聊些什麼?」
「聊了很多啊!有時候甚至還聊到妳呢!」母親曖昧地對我笑了一下,「那孩子似乎對妳挺有好感的,有一次我只是說了句凜凜的成名是好運氣,他竟馬上反駁我,害我嚇了一跳。」
「反駁?」這話引起我的好奇。
「嗯,他說妳總是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地努力著,很多人都忽略妳的用心,但他知道妳不論是對表演或是歌曲都是盡心盡力的。」
莫名的難受又淹了上來,我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敷衍地嗯了一聲。
母親沒發現我的異狀,逕自說著:「他真的是個很棒的孩子,就算成了一個優秀的模特兒,他也不曾表現出高傲的樣子。對了,那他現在還在你們那工作嗎?」
「沒有了。」及時抓回神智,我應著。
「咦?這樣啊,可能是他父親的病痊癒了吧?」
「病?」我疑惑地問道,除了無意聽見他與哥哥的談話外,我不曾聽過他提過自己的父親,更遑論是父親被病魔纏身的事了,「什麼病?」
「我也記不太清楚,只是聽他說那種病需要大量的藥物,而那種藥因為特殊所以價格也很高,他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需要到處打工籌錢。不過既然聽妳說他沒再繼續工作了,那應該是父親的病痊癒的才是。」母親偏著頭,仔細地推斷著。
但我明白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宮翊岩的父親早就離開了人世,而他本人大概也不知道那天的對話會被我聽見吧?
不明白失去父親是怎樣的感受,與他不同,我父親在我出身前便葬身於車禍,因為沒有實際與父親相處過的記憶,所以也不太清楚有無父親的差別。
但……失去了某個一同生活多年的家人,對他來說肯定很難熬吧?
不過為什麼他卻還是對母親做出了那種事?明明深刻地感受過自己所珍視的人離開的痛楚……
待續。
2012年12月22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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