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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28日 星期五

長篇|| Miss. 公主病 (番外篇:相信)

《番外篇:相信》

  怪了,這麼晚了,不應該還有人啊!匆匆瞥了一眼腕上的錶,我快步朝那晃動的黑影走去。

  現在是半夜兩點,照理說除了今夜負責鎖門的我之外,不該有人出現在這。

  『是誰?』我問了句,那人聞聲便立即停下了動作,但卻還是隱身於黑暗中,『快出來,別鬼鬼祟祟的!』我的吼聲敲碎了死寂。

  過一會,人影又開始移動了,直到那人步至逃生口下,我才藉由上頭綠色的微弱光線看清他的容貌,『伊華?你在這做什麼?』

  莫名地,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和他僅見過幾次面,也簡單地聊過幾句,對於他的瞭解不深,儘管凜凜非常崇拜他,但直覺卻告訴我他並不如表面上的單純。

  伊華扯了個冷笑,那抹笑在昏暗不明的空間中更顯詭異,『你最好當作什麼沒看到比較好。』話落,他便若無其事地繞過我,準備從我後方唯一敞開的出口離去。

  二話不說,我用力地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離開,『把話說清楚再走。』

  沉默了一陣,他突然地爆出笑聲,並幽幽地對我說:『聽說你父親罹患了某種罕見疾病。』

  我傻住了,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堵得無語。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明明沒和他提過……

  『這樣吧,做個交易如何?』他見我不語,便又逕自開口了,『我認識一位很優秀的醫生,我能替你拿到處方還有一年分的藥,但你必須適時地提供幫助,甚至是掩護,你覺得如何?』

  好似瞬間被奪去了呼吸,沉重的黑暗讓我幾乎窒息。明明曉得現在這是與惡魔打交道,但父親的命的確在鬼門關徘徊。

  該答應嗎?還是……

  『考慮得怎麼樣?』他挑眉問我。

雙手不安地握起了拳,不知道自己的抉擇正確與否。『好,我答應你。』聲音顯得虛無飄渺,好比魔鬼的低語呢喃。



又是這個夢。

  雖說是夢,但剛剛出現在我腦中的卻是再真切不過的記憶。

  揉揉眼,我用單手撐起身子,才發覺昨晚自己竟睡在沙發上,而電視也沒關上。

  「您好,我們將為觀眾獻上關於賢暮高中的報導。這所新式學校除了明星伊華就讀外,另一位超人氣偶像也即將入學……」此時,某台的記者正拿著麥克風報導著。

  關上電視,使得房內又恢復了安靜。

  ……就是明天了。

  我揹上書包,踏出了門。

  才一走出巷口,我便看見一位女子笑著朝我走來。

「哇,很少看到你臉色這麼凝重的樣子耶!」女人擁有一張美麗的鵝蛋臉和一雙炯炯有神的杏眼,一副藍色的半框眼鏡掛在她高挺的鼻更加凸顯她清新的氣質,「拜託,難道明天是世界末日嗎?」她笑著調侃道。

  嘆了一口氣,我實在沒心情和她開玩笑,「Gina,別鬧了,妳也知道她明天就要來了。」

  Gina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嗯哼,所以呢?反正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別擔心了,不過到底是為什麼需要你親自去保護她?如果是在外頭還說得過去,但我實在想不出來學校能發生什麼危險。」

  「也許沒有吧,但還是以防萬一比較好。」笑了下,我隨口說了句,「好啦,先走了。」擺擺手,我向她道別,便轉身前往學校。

  人氣偶像──凜凜將來我們學校就讀的事早在一個月前就成了全校皆知的大新聞了,不只造成學生的轟動,更是因為接連兩位明星都來此學習而引起各界的注意。

  與年紀相仿的朋友不同,外表光鮮亮麗的明星對來說我一向沒什麼特別的吸引力,我是既不排斥也不崇拜,不過這次的情況卻不同。

  因為即將到來的是我盼了兩年的牽絆。

  如果凜凜那時服用的藥有完全發揮效果的話,她現在肯定是忘了我才是,要怎麼在不喚醒她記憶的前提下讓她對我印象深刻呢?

  週一早晨一向是各班班長開班聯會的時間,我一邊苦思,一邊拿著同學要我上呈給學校的意見表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嗨,學弟。」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伊華倚在門邊,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嗯,早。」我只是簡單地回了聲。

  「我猜你一定很期待明天吧?真想看看她見到你的表情。」他明知道凜凜的情況,卻還是刻意地說著。

  要是我知道那晚他所要做的竟是那麼殘忍的事,說什麼我都會阻止他!

  「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她。」怒意翻騰著,我下意識地掄起了拳頭。

  伊華聞言,頗不以為然地輕笑出聲,「喔?你這是在下戰帖嗎?」語氣裡充斥著鄙夷的氣息。

  班聯會主席走了進來,是一位四年級的學長,「現在要開會了,請各班班長回到自己的座位。」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他如是地說。

  我和伊華各自回到了排定的座位,而在會議桌前我仍想著相同的問題。

  「好,今天我們要選出家長會的接待人員,請問有誰推薦好的人選?」班聯會長問道。

  班長們皆面面相覷,想必是還未想到適當的人。

  「1C的班長如何?談吐得體,外表也不錯。」不知是誰提議道。

  咦?1C班長?……不就是我嗎?

  楞了楞,我趕緊抓回已飄到遠方的神智。

  「是啊,那雙眼甚至比女人還美。」伊華跟著附和道,但我可不認為他是真心誇我,我猜他大概是在諷刺我像個女人吧?

  畢竟有哪個男人會因為被誇比女人還美而感到高興的?



  『為什麼?還有其他空位不是?』

  『因為你長得太美了,不過來認識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凜凜吧,所以我就不多說了,直接讓你自我介紹吧!』



  倏地,這段對話迴盪在我的耳邊。

  噙著笑意,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感謝我的父母生了這張臉給我,「若是論心眼,2B班長肯定也不輸給女人。」我笑著說。

真是大快人心!我見到伊華原是得意的臉瞬間垮下。

  

這回,請妳試著相信我。

我將會耐心地等待,等待妳再度為我敞開心扉的那刻。





                                   《番外篇:相信》-END-

2012年12月25日 星期二

長篇|| Miss. 公主病 (完結篇)

《尾聲》

  這次新接的廣告仍隸屬於上次的那家西點公司,由於上次草莓起士派的廣告極為成功,所以希望我們能再為他們代言另一樣甜點──巧克力櫻桃蛋糕。

  「上次塑造的貴族形象廣受好評呢!」Gina將牛皮紙袋交給我,「據說這次還是要用類似的造型。」

  今天早上吃貝果啊?打開牛皮紙袋後我開始迅速地解決早餐,自從姚燁搬離我家後,我的飲食又再度變得不正常,「是喔。」滿口食物的我含糊地應著。

  自從我在學校發脾氣後,姚燁找我的次數便大幅減少,駱梓賢也只是會隨意跟我扯幾句,至於宮翊岩則是完全對我視而不見,有時候還會連續好幾天都看不見人影。

  總會習慣的,就算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四人一起生活的點滴;就算時常因思念而在夜裡痛哭失聲。

  接下來車裡便不再有人交談,Gina忙著查看接下來的行程,其他人則是選擇補眠,除了輕柔的樂聲外,車內就只剩下我吃早餐時摩擦紙袋所發出的聲音了。

  過給分鐘後,車子漸漸慢下,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我的早餐卻還沒吃完。

  慘了,下車後可沒時間讓我慢慢享用啊!

情急之下,我硬是把剩下的貝果一次塞進嘴裡,而車門也在同時打開──

  「哇!吃那麼急,小心噎到啊!」

  聽到這話我才真的要噎到!勉強把滿口的麵包嚥下,我哀怨地瞪著伊華,他見了只是笑笑,並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面紙讓我擦嘴。

  伊華等我下車後,很自然而地用手搭上我的肩,「走吧,甜點公主。」

  心一震,有那麼一剎那我幾乎以為站在我身邊的是宮翊岩,但下一秒我才想起那人不可能在對我露出這樣燦爛的笑容了。

  糟糕,視線又模糊了起來,眨眨眼,我硬生生地把幾乎溢出眼的激動眨了回去。

  「早啊!」一進棚內一譁變熱情地打著招呼,我也跟著揮揮手。

  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本該讓那人在我的記憶深處長眠。

  我進更衣室換上了華麗的小禮服後才讓化妝師、髮型設計師就開始打點我的造型。

  與上回不同,這次的裡服飾由白色和淺粉紅色的緞帶交織而成,若以惡魔比喻上件禮服,那這件肯定是最純潔的天使。

  「凜凜,聽說待會會有一個男模特兒也要加入拍攝。」伊華一見到我出來後便對我說道,他身上也換上了充滿貴族氣息的服裝。

  「男模特兒?」我記得這次的廣告代言也是只有我和伊華才對,怎麼平白無故冒出了一個男模特兒?

  「嗯,好像是臨時決定的。」伊華聳聳肩,「總之待會就知道了,先過去吧,好像在叫我們了。」

  我點點頭,便尾隨著他走至中央。

  這次的場景是以一台白色的鋼琴為主題,鋼琴上頭除了細緻的雕飾外,還擺了幾朵粉色的玫瑰,著實又多添了幾分華麗的氣息。

  「啊!你來啦?快過來就位吧!」突然聽見攝影師對某個人喊著,我猜他說話的對象肯定就是那位男模特兒了。

  反應性地轉頭,我只是想看看那男模特兒的樣子。

  「等很久了嗎?抱歉、抱歉。」

  猛然僵住,我楞楞地看著朝我們走過來的男人,「……宮翊岩?」

  這是怎麼回事?

  他穿著經過特殊設計的淺灰色襯衫和合身的黑色褲子,外頭還披上了件與褲子同色系的西裝外套。

  「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的男模特兒──夏佐,雖然好一陣子沒接工作,但相信只要有他在,拍出來的相片肯定出色。」攝影師大力地誇獎著,而我卻還處於呆楞之中。

  待攝影師交代其他工作人員事情時,伊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宮翊岩的領口,問道:「怎麼?現在鬧到這來了?」

  氣氛瞬間變得一觸即發。

  宮翊岩輕輕地拍開他的手,並揚起了一個不屑地冷笑,「難道我不能以模特兒──夏佐的身分──回來嗎?」語氣裡充斥著挑釁的意味。

  「你──」伊華聞言,不禁氣結,幸虧攝影師在這時要告知我們所要擺的姿勢,才暫且壓下一場紛爭。

  然而宮翊岩卻直勾勾地盯著我瞧,我被逼得狼狽地閃避。

  依照攝影師的指示,我踩上矮凳子,坐在鋼琴上頭,雙腿很自然而然地垂落在琴鍵旁,淺色的禮服與典雅的鋼琴十分相稱。

  伊華拉開舖有白色絨布的鋼琴椅,坐在位上,並用那雙修長美麗的手掀開了琴蓋。

  宮翊岩用托盤盛著三塊圓形的蛋糕,黑巧克力上鑲著白巧克力蕾絲,正中央則以一顆暗紅色的櫻桃作為綴飾,淡淡地酒香在他端著托盤接近時醉了我的嗅覺。

  我將頭髮往後撥,讓大波浪長捲髮自然地披在背上。

  「凜凜的身子往下彎一些,靠近伊華一點,好,很好,但要微微回頭看向夏佐,最好是能有『在掙扎該選哪個人』的感覺。」攝影師一手拿著相機,另一手則對我們快速地筆劃著。

  我用單手撐在鋼琴上,並將另一手置於伊華的掌心裡,接著,回頭。

  心跳很沒用地露跳一拍。

  宮翊岩溫柔地對我微笑著,我見了不禁一愣,隨後眼眶變紅了起來。

  ……我這才驚覺自己有多麼思念那抹笑容。

  「好,伊華在貼近凜凜一點,夏佐將托盤拿到中間。」

  就算明白那笑可能非出自真心,但我還是忍不住心的悸動。

  僅僅幾分鐘的凝視,就要奪去了我的呼吸,我多希望將這影像烙在我的心頭,好讓日後的我能在記憶裡尋得他那真摯的笑。

  「公主,好久不見。」他說。

  而幾乎是在同時,我的淚珠滾了出來。

  「……夏佐?」攝影師怪叫了聲,而其他人也是為了接下來的畫面倒抽了口氣。

  宮翊岩將他那柔軟的唇覆上我的,並輕輕地環住我的腰!

  回過神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他用力地推開,我從鋼琴上跳下,頭也不回地往休息室奔去!

  該死,他到底在做什麼?……這樣要我怎麼把他忘了?

  用力地抹去臉上的淚,我現在只想逃離有他在的地方。

  「凜凜!」一個人從背後抱住了我,認出了這聲音、這體溫、這味道,被迫停下腳步,但我卻不願回頭。

  「宮翊岩,放開我。」我冷冷地說著,聲音因哭泣而變得有些沙啞。

  「難道妳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吼著,語調些微地顫抖著,「就算我是夏佐,也一樣嗎?」

  快要窒息了。

  他的每句問話都讓擊中核心,差那麼一點,我就會轉過身緊緊地與他相擁。

  「……放開我。」但最後我只是又重複了一遍。

  聞言,他震了一下。

  「……好吧,我知道了。妳放心,在拍廣告的期間我也不會再打擾妳,現在我只是位臨時模特兒罷了。」說完,他便鬆開了手,我的身體瞬間失去了他的熱度。

  腳步聲響起,我仍沒有轉頭。

  我走進休息室裡,並假裝若無其事地關上了門。

  接著,讓悲傷淹沒了自己。

  不明白心中的不捨是為了什麼?明明總是提醒自己該忘了那分愛……

  「凜凜,是我。」門外傳來Gina的聲音,我虛弱地說了聲請進,也不知道隔著門她是否有聽見。

  「還好嗎?」她鎖緊眉頭問道,想必已經聽說了剛剛發生的事,「今天妳就先回去休息吧,大家會諒解的。」

  我嗯了一聲,開始收拾東西。

  就在我準備離開之際,Gina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也許這樣說不太好,但我不希望妳跟伊華走得太近。」

  我挑眉,沒力氣說話,只得無聲地詢問。

  「那天在小巨蛋,是我叫宮翊岩過來的,總覺得跟他給人的感覺很……深不可測。」她中途還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用哪個詞語比較恰當。

  「應該是妳誤會了,畢竟這陣子陪在我身邊的一直都是伊華。」至少他對我不離不棄;他也不會像某個人將我推入了萬丈深淵。







  宮翊岩十分信守諾言,即使在工作時我們仍會簡單地交談幾句,但私底下卻完全沒有說過話。

  今天這組照片拍完,大概就能收工了,換而言之,在這見到宮翊岩的日子也要結束了。

  「奇怪?」我明明記得我放在化妝包裡的啊?睫毛膏、吸油面紙、粉餅……但就是沒有那個東西!望了一眼化妝台、摸了一下身上的口袋……沒有、沒有、都沒有!「到底在哪啊?」我蹲下身用手在椅子下摸索一陣,心想也許是掉在地上了。

  但別說是那東西了,地板乾淨得連一粒灰塵都沒有。

  難道是掉在走廊上了嗎?不管了,還是先去看看吧!

  下定決心後,我趕緊跑出休息室。

  剛剛就在我準備要趁休息時間聽個音樂好放輕鬆時,赫然發現某樣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宮翊岩送我的護唇膏。

  一直以來我都把它當護身符一樣看待,工作前後總是會將它拿出來看個幾眼或把玩一陣,總覺得那護唇膏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竟能讓我的心情變得非常平靜,但就在今天我準備將它拿出來時,才驚覺它不見了!

  那已經是我與他之間唯一的連結了。

  憑著記憶,我邊走著剛剛走過的路邊四處尋找護唇膏的身影,找了一陣後,我終於在某個轉角看見它了,謝天謝地!

  就在我準備上前將它撿起時,有人卻早了我一步──伊華用修長地手拾起了地上的管狀物體。

  當我要開口叫他時,有人卻疾步走了過來,「伊華,那條護唇膏不是……」

是宮翊岩。

  一見到他,我便反應性地躲進鄰近的休息室裡,只留一點門縫好方便窺視。

  「你說這個嗎?」伊華以拇指和食指拿著護唇膏,並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喔,我正打算丟掉呢,怎麼?」說完,他輕輕地勾起了一抹弧。

  不對勁,現在的伊華似乎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他。

  「別開玩笑了,把它給我。」宮翊岩鎖緊了眉,向前踏了一大步並將手往他的方向一抓,但伊華巧妙地躲過讓他撲了個空,「那是我送給凜凜的。」

  「我知道。」伊華將護唇膏握在掌心裡,此時的笑容卻變得格外地陰沉,「但反正她都已經恨透你了,何必在乎這小小的護唇膏,說不定是她自己想要丟掉的呢?」

  才不是這樣!

  我急得差點要脫口而出,但最後還是忍下。

  「不可能,她要是想丟早就丟了,不會留到現在。所以這一定是她不小心掉在這的。」宮翊岩肯定地說著,而我聽了這話則是著實一愣。

  他竟然知道?

  「喔,還真感人啊!你肯定很愛她吧?只可惜你的癡情卻換來她的恨,不過要不是有你,我在那晚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吧!」說完,伊華大笑出聲,「上回是為了父親而替我擔下了罪,這回卻是為了不要讓她知道事實有多殘忍!」

  一股涼意自背脊竄上,我想逃,但腳卻像生了根般地定在原地。

  應該摀起耳或退到房間的最裡頭,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該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但我卻動彈不得,宛如身體被人按下了靜止鍵,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繼續窺視著。

  明知這像被匕首抵著喉,但想知道真相的慾望卻越燒越盛。

  「……反正你只要扮好你的角色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宮翊岩冷漠地應著。

  伊華聽了笑得更開心了,「有什麼問題?演戲可是我的強項,尤其能把我最恨的她耍得團團轉,又有人願意替我頂罪,何樂而不為?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自小就搶盡我的鋒頭吧!」

  伊華……

  他剛剛口中說的「她」是指我嗎?

  心瞬間被掏空,我有幾度差點因無法承受而腳軟。

  「別傷害她,我就會繼續保持沉默。」

  伊華將手中的護唇膏扔向宮翊岩,形成一個圓滑的拋物線,宮翊岩趕緊用雙手接住,「要是她的名氣贏過我,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你怎麼──」

  「不過要是你先鬆口,我肯定也會動手。」伊華截斷他的話,冷冷地說著,「談話結束,現在得繼續工作了。」話落,他便率先轉過了身。

  但那抹非出於善意的笑已深深地烙在我的腦中。

  宮翊岩握緊了拳,但幾秒後卻又鬆開了手,停頓了一會後他才抬起腳,往我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頹然地跌坐在地,我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如果我剛剛聽見的句句屬實,那麼我一直以來所恨的卻是我最不該恨的人!

  該死,難怪那時候……



  『忘了我沒關係,但是可不可以答應我……未來的某天,妳會選擇相信我。』那哀傷憂愁地面容倏地撞進我腦中。



  我到底在做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

  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迸出。







  「請進,咦?凜凜?」宮翊騫原是埋頭在書桌前奮筆疾書著,但一抬頭,見到進門來的是我便乾脆放下了筆。

  剛剛來到錄音室後,我先和阿德打了個招呼,並假藉想和宮翊騫討論新歌的歌詞而找到這間工作室。

  原本以為首先印入眼簾的肯定是散了一地的紙張或是從垃圾桶滾出的衛生紙團,但沒想到開門後我看到的卻是排列整齊的書和乾淨的鋪絨地板,而正在使用的書桌也僅僅擺了兩本資料夾和幾張紙罷了,整體給人的感覺非常舒適。

  也許是我臉上的表情洩漏太多,他微皺著眉,要我拉張椅子坐下,「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宮翊騫的馬尾似乎長長了些,儘管髮型不同,相似的輪廓卻仍讓我的心猛然一震。

  「告訴我……關於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喉頭宛如被勒緊,我幾度無法把話說得完整,「那一晚的意外,不是宮翊岩的錯,對吧?」

  宮翊騫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張開嘴想要辯駁什麼,但最後卻又將嘴闔上,輕輕地對我點頭,「妳怎麼知道的?」

  「我不小心聽到伊華和他的對話。」一思及他們剛剛的談話內容,淚水又盈滿了眼眶,「告訴我,把事情完整地告訴我。」我央求著。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將桌上的東西簡單地整理過後才又開口:「如妳說的,那一晚的意外不關阿岩的事,重頭到尾策劃這場意外的都是伊華。」

  「那為什麼……」

  「因為伊華以我們父親的命作為要脅,」宮翊騫輕笑著,但我卻看出他笑裡濃濃的悲傷,「爸他得了一種罕見疾病,需要特殊的藥物才能夠控制病情,但那種藥的藥方卻被伊華買了下來……只要阿岩肯替他頂罪,那他願意讓出處方,當然還有一年分的藥物。」

  狠狠地一僵,我不敢相信總是笑臉迎人的伊華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但那種藥製造所需要的成本非常昂貴,根本不是我們可以負擔得起的,所以藥物服用完的那一年內爸他也只能走向死亡。」他繼續說著,但眼睛卻是飄向別的地方。

  所以那時候宮翊岩之所以承認,是因為要延續父親的命。

  而我卻連片刻的懷疑都沒有,直接將沉重的恨意丟在他的身上。

  「妳知道嗎?要不是阿岩用身體護住妳,妳的下場鐵定會比妳的母親更糟,伊華原本是希望將妳的命送進火海裡的。」宮翊騫頓了一會,才接下去說:「不過妳卻渾然不覺,甚至還與他進入同一所學校,阿岩他一看見這新聞便馬上聯絡Gina,懇求她能讓他成為妳的保鑣。」

  原來是這樣,「所以Gina一直以來都知道兇手是伊華嗎?」

  「不,」宮翊騫搖頭,「阿岩雖向她說那晚不是他策劃的,但他卻也不肯抖出伊華,可能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說溜了嘴吧?」

  鼻頭一酸,我從不知道他為我付出了多少,只會盲目地責備他。

  「但為什麼他卻始終都沒跟我解釋那晚的事?」畢竟那時父親的命已不足以威脅他了,不是嗎?

  宮翊騫抬起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因為妳。」他清楚地說著,「伊華對妳來說多重要,他會不知道嗎?要是妳知道他才是讓傷害妳媽的兇手,妳不會當場瘋掉嗎?妳還記得當時妳在醫院花了多久時間才恢復?」

  強烈的震撼讓我腦中一片空白。

  「所以他只好沉默,為了不要傷害我,只好擔下那些罪名。」我邊說邊笑了出來,但這笑卻笑得好苦,淚珠失控般地自我臉邊不停滑落。

  宮翊騫拍拍我的背,試圖安撫我,但痛徹心扉的撞擊卻越來越猛烈!



  『是你……都是你!滾!滾離我的視線!』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要是可以,我還真想把你活活燒死,讓你感受被火燒上是多折磨人的痛!』



  明明不關他的事,我卻讓那些傷人的話脫口而出。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竟把他傷得這麼深,而他自始自終給予我的,也只是那抹隱含著憂愁的輕笑。

  不責怪、不辯駁,為了我,他寧可默默地承受所有委屈。

  肩膀劇烈地顫抖著,我不禁泣不成聲。

  「別哭,我倒是有個點子,不知道妳有沒有興趣就是了。」宮翊騫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淚水戛然而止,我抬起眼楞楞地看著他:「……什麼點子?」







  「謝謝大家長久以來的支持,我們……」我和伊華一同將演唱會結束後的感謝詞說完後,便完成了最後一次的彩排。

  待會演唱會就要正式開始了,我和伊華便一同回到後台,讓工作人員為我們開演前的造型做最後一次的整理。

  「凜凜,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幫妳買。」姚燁一看到我進入後台,就馬上衝到我身旁熱心地問著,而駱梓賢則保持一貫地沉穩,站在姚燁身旁。

  我擺擺手,表示了不需要,態度雖已不像先前一樣冷漠,但卻還是無法回復到以前。

  瞟了一眼宮翊岩,他現在可比工蜂還要忙碌,一會要清點舞者的衣服、一會要將特殊裝置擺放好。

  姚燁臉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但他還是給了我一個淺淺的微笑,「好吧,那妳要加油喔!」

  我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他了。

  「凜凜,差不多了,我們走吧。」伊華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我身邊,我二話不說的站起身隨他離去,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直接繞過姚燁他們。

  「歡迎大家來到這場聯合演唱會,由於上次發生了意外所以演唱會被迫中止,所以藉由這次更精彩的演出來補償大家!除了上一次讓人印象深刻的表演外,還有一首新作的曲子……」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迴盪在全場,「那麼現在我宣佈:演唱會正、式、展、開!」

  眼前的布幔逐漸向兩邊拉開,讓黑暗透進了一點光線,漸漸地光線越來越多。

首先是以我的曲子作為開場,所以伊華就先去後台待命了,在布幔尚未完全打開之際,何先生走到我右方,微微彎腰,嘴附在我耳邊悄聲地說道:「妳說的那些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嗎?我微微一笑,向他點個頭,接著便讓鋼絲帶我飛上空中!

  演唱會開始!

  來觀看表演的群眾甚至比上回更多,尖叫和掌聲幾乎要將頭上的鎂光燈震下,我輕盈地降落在空中架好的看台,頭微微一轉,讓長髮如瀑布般地在我背上宣洩而下後,我開始唱起了今天的第一首歌:「獨守在一人的雙……」

  幸好歌迷沒因看過類似的表演而感到厭倦,反應仍是很熱烈,這讓我鬆了口氣。

  演唱會的氣氛一被炒到最高點後就沒在降溫過,全場瘋狂地歡呼、尖叫,一舉手投足都能掀起另一波狂熱。

  我和伊華又各自唱了幾首成名曲後,便到了今日的重頭戲──我們兩人的合唱曲。

  由於是尚未公開的曲目,所以讓許多人都滿懷著期待。

  「凜凜,只要唱完這首,演唱會就能圓滿結束了。」伊華燦爛地對我笑著說,伸出手,他將我垂落在臉編的髮絲攏至耳後。

  動作如風般地輕柔,那好比王子的尊貴氣質,是與他相識多年的我所熟悉的。

  「不只是演唱會,」我也回以一個淺笑,「我們的關係也會跟著結束。」只可惜,他給我的那股熟悉感並非真實。

  他楞了楞,臉剎時變得古怪,但隨後他還是趕緊用唇扯出了一個弧,「凜凜,我不懂妳的意思,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妳生氣的事?」語帶無奈,宛如被妻子無辜誤會的老公。

  「喔,可多了,需要我一一細數嗎?」悅耳的女聲在我們後方響起,我和伊華不約而同地轉頭,但相對於我的平靜,他臉上是滿滿的震驚,「那場意外難道不夠讓她生氣?」Gina巧笑著,話中是濃濃的諷刺。

  「同樣身為明星,凜凜可沒用你那些卑劣的手段來提高自己的名氣。」宮翊騫雙手環胸,冷眼注視著他,「別的我不清楚,但光論『無恥』這點,你肯定是贏過凜凜的。」

  「唉,真是的,害我們家阿岩被誤會這麼久,」姚燁伸了個懶腰,慵懶地靠在牆邊站著,「為了耍你,我和駱梓賢還演了好一陣子的戲呢!」他用手搭上駱梓賢的肩膀,後者也很認真地點著頭。

  伊華被這場面嚇得吐不出任何隻字片語,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凜凜,我──」

  「如果你還想再說謊,那不如閉上嘴。」我態度強硬地打斷他,他著實傻住了,「你知道嗎?你的存在一直都是我向前的動力,從小到大都是,就算是說我的信仰也不為過。但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混帳。」

持續這麼多年的崇拜,終將在這一刻打碎。

  是時候該從名為「愚蠢」的泥沼中起身離去。

  突然,悠揚的樂聲響起,我立即認出這是合唱曲的前奏。

  「快上台吧!」宮翊騫催促著,「現在還是得先完成演出。」

  伊華沉默地站定位,瞄了我一眼後便別開了頭,不發一語,又或者說無話可說了?

是哪個都無所謂,現在還是演唱會要緊。

  地下舞台緩緩地上升,我和伊華各自從舞台兩邊出現,伴隨著華麗的更光特效和……

  嘩──

  ……大量的水冷不防地自上頭潑下,伊華渾身溼透地杵在原地。

  群眾皆倒抽了一口涼氣,完全沒預料到會看見這種狀況。

  不知情的工作人員趕緊將伊華帶下台,幾乎是在同時,另一名身穿騎士服的男人站上了舞台,取代了伊華原本的位置。

  宮翊岩帥氣的臉龐在絢爛的燈光下更顯得迷人,「似乎跑錯時空,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還是中古的歐洲?」他輕聲說著,富有磁性的嗓音自他口中流洩出。

  原是騷動的歌迷瞬間安靜下來,為的是眼前那俊美的人和清新的歌喉。

  果然宮翊騫的確是個好老師。

  「欸你,快上工!我的命令你敢不服從?」配合著音樂,我接著說。



〈公主病小姐〉

男:似乎跑錯時空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還是中古的歐洲?

女:欸你,快上工!我的命令你敢不服從?



男:頭上響起晨鐘 不得流連夢中

快去充當公主的鬧鐘

毛巾、衣服和做美味早餐的十分鐘

都在我的掌控中

愛上了一位公主病小姐

逼我沒時間讓腦袋放空



女:才智、幽默、溫柔統統都有

外貌更是不能太平庸

優雅從容 女人心絕對都懂

不屑王子 太放縱

只願騎士在後跟從



男:我願成為妳的騎士對妳永遠效忠

女:你將成為我的騎士對我永遠效忠



  綻開了一朵甜美的笑容,我在舞台上緩緩地走向我的騎士。

  是的,一個不懂分寸、不管禮節,但卻盡心盡力保護我的──偽騎士。









《Miss.公主病》-END-

2012年12月22日 星期六

長篇|| Miss. 公主病 (十)

《十》

  喉嚨乾澀的緊,但仍無法讓我興起下床的衝動。

  是第三天還是第四天了?即使被罵懦弱也好,沒用也罷,現在的我根本不想離開家裡。

  眼睛好痠、頭也好疼……但偏偏又睡不著,因為只要一闔眼,那駭人的夜晚便又會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儘管後來得知出現在前幾天演唱會中的並不是我的母親,爆炸也僅僅是特效罷了,但兩年前所發生的事卻是真的。

  那晚回到家後,我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將他們三個人趕出我的住所,我不想、也不願再面對他們,尤其是他。

  還是不懂為什麼他會做出那種事,畢竟我是這麼地相信他啊……

  如過真的恨我,為什麼要對我露出那麼燦爛的笑靨?

  是為了要讓我卸下防備嗎?還是……

  將頭埋進雙臂裡,思緒忍不住奔騰至與他相識的那一天。



  他總是在這忙進忙出的:一會是送便當,一會是搬重物,像隻蜜蜂似的沒有得閒的一刻。

  等了好一陣子,他才終於坐在木椅上休息,雙頰因大量勞動而漲紅。

  『喂,可以坐這吧?』抓住機會,我馬上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張椅子上。

  『為什麼?還有其他空位不是?』他不解地看了看周圍,語氣帶著些許不耐。

  『因為你長得太美了,不過來認識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凜凜吧,所以我就不多說了,直接讓你自我介紹吧!』無視他的態度,我邊說邊遞給他一張面紙,好讓他擦擦汗。

  他楞楞地接過面紙,看起來頗為驚訝,『……夏佐,叫我夏佐就行了。』似乎還有話被梗在喉間,但他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凜凜,休息時間結束囉!』遠方傳來編劇的呼喊。

  我看了他一眼便快速起身,而他也跟著站起,看來他又得開始忙了,『夏佐,等等!』我叫道。

  抬起腳準備離去的他聽見我的叫喚只得轉身。

  『接著!』我微笑,將東西以完美的拋物線丟給他。

  他忙不迭地接住那瓶礦泉水,愕然地看著我。

  『就算是男孩子也該隨時補充水分。』話落,我便率性地往另一頭走去。



  唔,看來我的確是個大膽的女生,不論是以前或現在,認識他的方式幾乎一樣。

  輕笑了幾聲,我的眼眶又溼潤了起來。

  原來夏佐只是當模特兒時所用的藝名,當時我還暗自覺得這名字取得很有文藝氣息。



  『……這什麼?』夏佐一進到休息室就將一管東西丟給我,我慌亂地把它接住。

  『護唇膏,我發現妳常因為乾燥而舔嘴唇,但會越舔越乾吧?所以乾脆給妳一條護唇膏。』夏佐邊說邊不自在地搔著臉。

  『謝啦,果然還是夏佐你對我最好了!』我甜笑著說。

  『妳還知道我對妳好啊?』他笑著睨了我一眼,『喔對了,還有這個。』話落,他又拋來另一個物體。

  ……暖暖包?

  『知道妳懶,所以先幫妳弄熱了。天涼了,妳的手總是會變冰的,也許拿這個會暖一點。』



  一直以來,只有他的溫柔能讓我感受到什麼叫做被愛。

  原本我以為你在我身上也能尋得相同的慰藉,但最後我才知道重頭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倏地,血跡斑斑的畫面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瞬間湧上咽喉,摀著嘴,我倉皇地跑進

洗手間,頭暈目眩逼得我跪在馬桶前狂吐。

  「唔呃……嗚……呃……」我邊嘔吐邊奮力地哭著,還以為淚都流盡了,原來幾天的沉澱人無法救贖我的靈魂。

  大概又得陷入永無止盡的夢魘了。



  恍惚間,我見到了好幾個灰濛濛的影子,過一會後,那灰影才逐漸交疊成一個。

  『凜凜,該吃飯了。』Gina將一碗麵端給我,帶著熱氣的煙立即撲向我的臉。

  我接過碗,用湯匙舀起一口湯送進嘴裡。

  沒想到坐在椅子上的她竟驚訝地張大了嘴,甚至還結巴地說不好話:『妳、妳竟然肯、肯吃東西了?』

  『我吃東西……很奇怪嗎?』不太明白為什麼這能引起她起這麼大的反應,餓了就吃飯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不,怎麼會?』她笑得一臉燦爛,『只是妳到昨天都還是沒什麼食欲,今天竟然肯進食……太好了,看來情況好轉了。』她喃喃地說著。

  到昨天都還是沒什麼食欲……?總覺得沒什麼印象,是剛睡醒的關係吧?

  『待會吃完麵,要記得吃藥喔!』她將兩顆粉色的藥丸放在床頭櫃的衛生紙上。

『Gina,我來了。』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佻的英俊男人,『咦?凜凜肯吃東西了?』

  『對啊,我也嚇一跳。』

兩人交談的愉快,我完全沒有辦法插上話。

  『Gina……』我出聲喚著,房內的兩人同時回頭看我,『這是妳的朋友嗎?』

  總覺得很熟悉,但卻又叫不出名字……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臨時演員嗎?但以他的長相,只當臨演未免太浪費了,究竟是在哪見過呢?這張臉……

  想不起來。

  倏地,詭異的靜默就此蔓延開,他們皆以複雜的神色望著我。

  『藥效發揮了嗎?算了,這樣也好,也好。』良久,男人才落寞地自言自語,那哀傷的神色幾乎讓我有種想衝過去擁住他的衝動。

  不希望他的臉上出現那種表情,因為我的情緒也會隱隱被牽動著。

  『啊!』一個不留神,我打翻了手上的碗,已轉涼的麵雖然沒有燙傷我,但卻弄得我一身髒。

  男人見了趕緊抽了幾張衛生紙過來,他急急忙忙地把碗扶正,為我善後,『凜凜,沒燙傷吧?』他緊張地抓起我的手問道。

  我一觸及他的體溫,便毫不猶豫地用手拍開了他!

  不只是他和Gina,就連我自己也不禁為自己的反應感到錯愕。

  我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但不知怎麼的,就是下意識地排斥。

  他眼底閃過了受傷,慢慢地收回了手:『……難道妳還恨我嗎?』眼眶泛紅,為了抑下悲傷,他趕緊別過了頭。

  心突然莫名地揪緊,我的淚竟不斷地順著臉龐滑落。

  對不起。

  對不起……



  自那之後便沒再見過他,直到兩年後進入賢暮學院才再次與他相遇,Gina和我同認識夏佐,照理說應該知道他就是那個兇手,為什麼她還會讓他成為我的保鑣?這是我一直想不透卻又不想問出口的問題。

  但除此之外,其他那些似有若無的熟悉終於獲得了解釋,在這之前,不論我怎麼想也是只能記起零星的片段。

  然而,對現在的我來說,記憶恢復並不值得高興。

  不願憶起,但卻被迫記起。

  如果家裏還有那種藥丸,我肯定願意再次服用。

  我只想忘記──忘記你的溫暖、你的體貼,還有……你的背叛。

  總覺得似乎被掏空了般,身子飄飄晃晃的,站不穩。

  因為沒進食,所以吐出來的也只有酸澀的膽汁,這幾天哭累了睡、睡醒了哭,有時候也會像剛剛一樣瘋狂地嘔吐。

  我認為自己現在還沒昏倒也算是個奇蹟了。

  無力走回房間,我只能狼狽地依靠在洗手間的牆壁坐下,雖然吐過了,但不適感卻沒有消除。

  「凜凜?」屬於男人的低沉嗓音飄入了我耳裡。

  疲倦得沒辦法回答,我僅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呻吟。

  「果然繞來看看是對的。」伊華將我從地上抱起,溫暖的體溫讓我的頭疼得到了舒緩,「我會陪在妳身邊的。」







  「凜凜,今天是妳這兩個禮拜來第一次上課,如果覺得還是沒辦法專心,可以到我們班找我。」伊華在快要到達我們教室前,將我的書包還給我。

  我笑了笑,要他放心,「沒事的。」

  他寵溺地揉揉我的頭髮,便與我道別往他的教室走去。

  請了那麼久的假,一時之間又回到學校還真的挺不習慣的。

  一打開教室的門,所有人的目光就瞬間集中到我身上,我立即成為了被注意的焦點。

  我若無其事地走至座位,並對大家綻開了一個甜美的笑,「大家早啊。」邊說我邊將書包掛在書桌旁。

  然而見到宮翊岩後,我的笑臉竟自動垮下,對於他,我仍無法坦然地面對。

  他淡淡地瞄了我一眼,輕輕點個頭後又別過頭去,那模樣宛如我們從不曾熟識。

  算了,這樣也好,要不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只是,心似乎正隱隱抽痛著。

  「公主,妳終於來學校了!妳不在的這幾天我好孤單喔!」下課鐘一響,姚燁便馬上衝到我座位旁,一見面便是劈哩啪啦地講了一串。

  我只是嗯了一聲,便繼續看自己的書,隔壁座位上的主人早就離開了教室。

  「公主妳最近有沒有正常吃飯啊?看妳都瘦了一圈,明天我為妳做早餐吧?」仍然喋喋不休地說著。

  我抬眼,有那麼一瞬間我就要對天真無邪的姚燁露出了笑容,但下一秒卻還是壓下了這股衝動。

  不可以。

  誰都不可以相信。

  「公主?妳有在聽嗎?」

  「可不可以不要煩我?」我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姚燁的眼中立即閃過了一抹受傷。

  他勉強笑了笑,即便不好受但卻仍待在我身旁,「哎唷,有什麼辦法?我可是妳的超級粉絲呢!話說回來,公主妳最近人氣……」

  「別煩我,不要再讓我說一次。」難過的神色一閃而逝,讓我好想把這句傷人的話收回。

  他卻仍是強笑著,但笑容卻是苦澀的,「妳最近可能累了吧?沒關係,妳好好休息吧。」

  「姚燁……」對不起。

  看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我的視線突然襲上了一層霧。

  對不起,我只是很難再相信,無法再單純的以為人與人之間沒有仇恨和報復的聯繫。

  對不起……



  『夏佐,你剛剛拍照的樣子好專業喔!我想不用一陣子你一定會紅到不行。』

  『不就是擺擺姿勢而已?大家都會的。』

  『不一樣啦!你給人的氣質非常……嗯……有妖氣?』

  『……妳到底是再誇我還是罵我?』

  『哈哈,當然是誇啊!』



  為什麼偏偏要讓我在這時候想起這些?

  甩甩腦袋,但昔日的畫面卻揮之不去。



  『夏佐、夏佐!』

  『唔,什麼事跑這麼急?』

  『喏,給你,這是編劇給我的果汁。』

  『……其實我怕酸。』

  『啊?真的啊?真可惜。』

  『沒關係啦,這酸度我應該可以接受,謝啦!』

  『真的可以接受嗎?你的臉都皺在一起了。』



  和伊華第一次拍廣告的那次,他也是對酸沒轍,但卻還是溫柔地替我解危。



  『欸,凜凜,總覺得……妳很像公主。』

  『咦?怎麼會?』

  『不知道,就只是種感覺吧?』

  『哇,那你成天在我身邊,不就成了我的騎士了?』



  無法不想。

  不論他的身分是夏佐或宮翊岩,我都不住地被他吸引著。

  明明知道他就是傷害我母親的人,但我卻可悲地無法恨他……只因為已放了太多的愛,要在一時之間抽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精神根本不能專注在講課的內容,台上的老師已換過好幾位,但我的思緒始終都在遠方飄盪著。

  一晃眼,半天就過去了,看了一眼時鐘,我沉默地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儘管Gina仍不放心,但我還是堅持要在今天開始工作,所以只得犧牲一半來學校的時間。

  不過沒什麼好埋怨的,這樣正好可以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不用待在這。

  只要這學期結束,我就要離開這學校了,到時候這一切都將歸於沉寂吧?

  鐘聲一響,我便立刻揹上書包起身,但不料一抬眼竟遇上宮翊岩那灼人的目光!

  堆起的高牆差點坍塌!我僵硬地撇過頭,佯裝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咦?公主妳要去哪?」姚燁一見到我站起來,便馬上跑道我身邊關心道。

  我不禁一愣。

  為什麼?明明一早才無辜地承受我的冷言冷語,為什麼現在卻又笑得這麼燦爛?

  我木然地看著他,酸澀的感覺像泡泡般不停地冒上。

  「是要去工作嗎?那要加油喔……啊對了!」見我不接話,他只好逕自說著,話才說到一半他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雙手一拍,咚咚咚地又跑回他的座位,相對於姚燁,宮翊岩給我的只有無語的注視,「這是我剛剛為妳泡的熱可可,聽說巧克力能讓人心情變好,所以──」

  「閉嘴!」我失控地尖叫,求求你別再對我這麼好!我才決定不再相信的,但只差一步,你的溫柔便會使我的決心徹底瓦解!「我才不是什麼公主,別那樣叫我!滾遠點,我真的恨透你們了!……而且這種東西我也不需要!」手一揮,我用力推開了姚燁拿著馬克杯的手。

  匡啷一聲,陶瓷摔碎的聲響倏地震撼了我的靈魂,理智回復的瞬間,我清楚地感受到某個部份的自己也跟著崩解!

  姚燁,我──

  「葉恬凜,妳以為妳在做什麼?!」震天的怒吼讓我渾身一顫,此時宮翊岩正狠狠地瞅著我,那陌生的眼神是我不曾看過的,「我們之間的事與姚燁無關,妳沒必要遷怒!」他對我咆哮著,一股冰寒瞬間從腳底擴散至我的全身。

  「沒關係啦,公……凜凜只是今天心情不好罷了。」姚燁笑了笑,彎下身想去撿拾地上的碎片。

  「不准撿!」宮翊岩又吼了一聲,只是這次不是對著我。

  待在教室裡的人全都愣住了,我能感覺到數十道視線都集中在我們身上。

  而駱梓賢也在人群中靜靜地望著我,不發一語。

  「姚燁,我們走!」宮翊岩強勢地把他拉走,步出教室前宮翊岩還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讀不出褐色的美眸裡摻雜了哪些情緒,悲傷、憤怒……或是失望?

  沒有人肯接近這一片雜亂,所以當然也沒有人會收拾,儘管知道這是自己引起的,但我也不打算去清理。

  還是快點離開吧,伊華他們還在等我。

  打定主意後我便往門口走去,但最後卻被一個人擋下。

  「凜凜,」駱梓賢輕喚著,不知怎麼的,對於他這陌生的稱呼我竟感到可笑,「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談什麼?」我冷笑了聲,他這話聽起來可真諷刺。

  他的表情仍沒多大的變化,仍舊是那樣的平和,「我不清楚妳和阿岩發生什麼事,但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對妳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也許是有誤會?」

  「凜凜,我們一起走吧!」不知何時,伊華已揹著書包站在門邊。

  「誤會?」我輕笑出聲,並用手輕輕推開駱梓賢,「我可以告訴你:他幾乎毀了我。」話落,我便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忙碌的步調讓我的生活馬上就回到了常軌,由於上次的意外,所以公司要我們再次舉行一場規模相同的表演,算是為那些買票的歌迷做個補償。

  因此,我這陣子的生活總是在上學、錄音、排演三者肩周旋,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

  ……只有看著那幾個空房間時,心底會有些異樣的感覺。

  但這空虛感很快就被填滿了,伊華三不五時就會往我家跑,時而和我在客廳看電影,時而和我一起煮飯,我們彷彿像是一對真的情侶般。

  也許就這樣持續下去也不錯吧?何必再解釋什麼?反正現在也沒人會在乎。

  刻意遺忘心中的狂吼和思念。

  「……媽?」脫下帽子和墨鏡,我踏進了熟悉的病房,想與母親聊聊天,但沒想到卻發現她竟沉沉地睡著。

  不願吵醒她,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輕輕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從舒展的眉來看,應該是沒做惡夢吧?

  「媽。」輕喚了聲,無意吵醒她,只是似乎是這樣的叫喚就能讓我平靜下來,「關於那一晚的事我全都想起來了,但知道事實後,我寧可選擇永遠遺忘。」

  是的,永遠。

  若我沒有憶起,現在肯定仍和他們三個一起快樂地笑鬧著。

  但最終還是被命運截斷了緣。

  我無法忘懷那一夜的痛徹心扉,更不可能原諒把妳推入黑暗深淵的人。

  即使內心有一股按耐不住的騷動幾乎要奔騰而出,我也只願對它視而不見。

  「唔,凜凜,妳來啦,來多久了?」母親揉揉惺忪的睡眼問著,並用手撐起身子。

  「才剛來不久,媽,妳還是多睡會吧?」我為她將身上的被子拉上,擔心她著涼。

  她搖搖頭,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聊天好,睡覺隨時都可以睡,說說妳最近的工作吧!怎麼?不順利嗎?」也許是見了我輕皺了眉,她擔憂地問道。

  「放心,都還蠻順利的,只是最近得同時準備演唱會和接新的廣告,有點忙而已。」

  「演唱會?不是半個月前才辦過嗎?」

  「喔,延期了,我忘了跟妳說。」刻意輕描淡寫地帶過那晚的意外,儘管知道沒有造成任何傷亡,但我深怕無意脫口而出的字句都會觸及母親的夢魘。

  「對了,說到演唱會,以前是不是總有一個男孩總會在那附近忙進忙出的,只要有表演要舉行,總少不了他,他叫……呃,叫什麼?」她說到這邊低下頭苦思著。

  我聞言便愣住了。

  「是夏佐吧?」笑了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很勉強?

  「對對對,就是夏佐,長得還挺帥的呢!而且是個彬彬有禮的好孩子。」母親一邊回憶一邊開心地笑著,而我卻被幾萬跟針刺上了心。

  母親肯定不知道那人就是讓她陷入無盡痛苦的人吧?畢竟夏佐在她心中的形象似乎不錯。

  「說不定只是表面彬彬有禮罷了,私底下他是什麼人妳又不知道。」苦笑了下,除了無奈外我也感到幾分難過。

  但母親聽了我的話卻不解地蹙起了眉,「應該不會啊,我和他聊過許多,他不像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人啊?」

  「是嗎?」不願告訴母親真相,所以我並不打算執著於這個問題,只好用別的話題帶開:「那你們都會聊些什麼?」

  「聊了很多啊!有時候甚至還聊到妳呢!」母親曖昧地對我笑了一下,「那孩子似乎對妳挺有好感的,有一次我只是說了句凜凜的成名是好運氣,他竟馬上反駁我,害我嚇了一跳。」

  「反駁?」這話引起我的好奇。

  「嗯,他說妳總是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地努力著,很多人都忽略妳的用心,但他知道妳不論是對表演或是歌曲都是盡心盡力的。」

  莫名的難受又淹了上來,我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敷衍地嗯了一聲。

  母親沒發現我的異狀,逕自說著:「他真的是個很棒的孩子,就算成了一個優秀的模特兒,他也不曾表現出高傲的樣子。對了,那他現在還在你們那工作嗎?」

  「沒有了。」及時抓回神智,我應著。

  「咦?這樣啊,可能是他父親的病痊癒了吧?」

  「病?」我疑惑地問道,除了無意聽見他與哥哥的談話外,我不曾聽過他提過自己的父親,更遑論是父親被病魔纏身的事了,「什麼病?」

  「我也記不太清楚,只是聽他說那種病需要大量的藥物,而那種藥因為特殊所以價格也很高,他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需要到處打工籌錢。不過既然聽妳說他沒再繼續工作了,那應該是父親的病痊癒的才是。」母親偏著頭,仔細地推斷著。

  但我明白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宮翊岩的父親早就離開了人世,而他本人大概也不知道那天的對話會被我聽見吧?

  不明白失去父親是怎樣的感受,與他不同,我父親在我出身前便葬身於車禍,因為沒有實際與父親相處過的記憶,所以也不太清楚有無父親的差別。

  但……失去了某個一同生活多年的家人,對他來說肯定很難熬吧?

  不過為什麼他卻還是對母親做出了那種事?明明深刻地感受過自己所珍視的人離開的痛楚……







待續。

2012年12月19日 星期三

長篇|| Miss. 公主病 (九)

《九》

  「公主,加油喔,妳一定沒問題的。」姚燁給我一個大大的笑容,為我加油打氣道。

  駱梓賢也對我點點頭,說:「別忘了台下有我們在。」

  感動瞬間自心口溢出,我各給了他們兩人一個擁抱,「真的謝啦。」

  「凜凜,差不多要就定位囉!」何先生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走吧,公主。」宮翊岩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邊,與兩人道別後,我們趕緊至後台做最後的準備。

  終於,等到演唱會當日了。

  深吸了一口氣,儘管做過無數次的排練,我仍舊感到莫名的緊張。

  這次的演唱會不同以往,用了特別多的道具和特效,需要表演者和工作人員高度的配合演唱會才會成功,畢竟只要一個閃失,都有可能會釀成大禍。

  宮翊岩正忙著幫我調整扣在身上的身上的鋼絲,微彎著腰,根本沒空抬頭看我。

  「宮翊岩,你對於我和伊華的事,沒有什麼想說嗎?」鼓起勇氣,我忍了好幾個月的疑問終於能夠脫口而出。

  他微僵了一會,但幾秒後又繼續他的動作,「……能說什麼?公主不是喜歡他的嗎?」調整完畢,他抬起臉,沒有絲毫慍色或憂傷,那美麗的瞳比以往都還要平靜。

  似乎下一秒眼淚就會迸出,強硬地壓下想哭的欲望,我試著告訴自己沒關係,但為什麼鼻尖卻還是一陣酸楚?

  「……這學期結束後我就不會再來學校了,我想過了,自己還是專注於事業比較好,免得弄得兩頭空。」我停頓了會,試圖不讓哽咽啞了自己的聲音,「所以也不需要由你擔任保鑣了,演唱會結束你就不用勉強自己忍受我了。」試著微笑,但卻無法讓唇自然的上揚。

  以前來這所學校的原因是為了伊華,但後來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了,漸漸地眼裡的人被他取代,但他卻不曾發現我的心意。

  當初他是受人之託才得當我保鑣,而現在,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是時候該解開禁錮他的枷鎖了。

  他聽了我那番話,臉部表情才稍稍有變化,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以為他要開口挽留,然而他說出口的卻是數個讓我凍壞的冰:「這樣啊,我知道了。」

  就只有……這樣嗎?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為那晚的吻心煩意亂嗎?「為什麼──」

  「現在,聯合演唱會即將開始,請各位觀眾予以熱烈的掌聲!」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換場。

  「加油,公主。」他摸摸我的頭說著,「今天的表演一定很精彩。」話落,他便轉頭離去,也來不及聽見我差點問出口的話。

  好吧,現在還是專心於演唱會吧!

  碰──

  舞台最前方的磚頭飛散,我則跳著鋼絲順勢從裡頭飛出,乾冰和火焰交替從舞台底下竄上。

  歌迷發狂地尖叫吶喊,當我穿著旗袍,在空中緩慢地翻了幾圈後,雪花也跟著在我身邊打轉,此時氣氛更是完全沸騰!

  我優雅地降落在舞台上,並讓長髮隨著風飛揚,「獨守在一人的雙人床……」我輕聲吟唱,而台下的人也霎時閉上的嘴。



〈奢望〉

獨守在一人的雙人床

不安、徬徨 味道還在身旁

要我怎麼把你遺忘



你的消失奪去了光

要我怎麼不再黑暗裡跌撞

總以為你會帶我闖蕩

你卻突然抽身要我成長

並用利刃在我心頭劃下了傷

走得匆忙 留我一人獨自心傷

求你與我最後一次的凝望

都如同摘下天上的星是種奢望



  眼邊快要滾出了淚,情感不知不覺地寄託在歌詞中,然而那人會明白這首歌的歌詞多與我的心境契合嗎?

  我苦笑著,忍下難受的痛楚。

  抒情歌唱畢,接下來上場的就是快歌了。

  當我再度站上台時,穿著的是極度貼身的黑色連身裙,上頭甚至還刻意地挖開大大小小的洞,若隱若現的服裝讓人血脈噴張。

  隨著我的出現,伊華也從舞台的另一端走出來,他身上的襯衫只隨意地釦上一顆,合身的褲子更顯他雙腿修長。

  甩著頭髮,我依著平常所練習的擺出一副如同女王般高傲的姿態,蹬著高跟鞋朝他走去,當然每腳踩下的時間都得配合配樂。

  「我已對你下了蠱,迫使你為我停駐足。」我邊唱邊用身體緊貼著他,果然引起台下人的熱烈反應,畢竟我們兩個是已公開的「情侶」,我朝觀眾媚笑了下:「恭喜你誤闖毒窟,不得不為愛下注……」我用手指玩弄著他的髮,並隨音樂舞動著身子。

  歡呼聲震耳欲聾,有意無意地喘息,讓乾柴都快起火燃燒。

  就在暗自慶幸自己都沒出錯時,眼神竟與站在布幕後頭的他對上!

  我倒是想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或僅是敷衍了事的表面話……

  「臉上的紅透露你多渴望我,何不拋開道德,讓今夜放縱沉淪?」按照原本的計畫,我唱到這句時應當要用手輕輕地將伊華推開,並要挑釁地對他一笑,表現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的樣子,但現在的我想要為觀眾帶來一點驚喜……還有那個人。

  我輕扯住伊華的領口,使他的俊臉瞬間與我拉近不少,他雖錯愕,但現在在台上也只得聽命於我,免得落得摔在一塊的窘境,瞥見宮翊岩不悅地皺起眉頭,我滿意地笑了:「我願為愛同你引火自焚!」這句唱完,我便迅速地在伊華的臉上拂過一吻。

  接下來只要再將首段重複一遍,這首曲子就能漂亮地收尾了,「……稍安勿燥,掙扎只是徒勞,不如乾脆點火引爆!」

  不料這時伊華卻將腿朝我一拐,一個重心不穩,我被逼得向他撲去,但他卻大手一攬,很巧妙地將我接住,使得我沒有狼狽地摔在地上。

  他勾起了一個邪魅的微笑,用手指輕劃過我的鎖骨,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不如就此點火引爆。」

  臉瞬間變得燥熱,他所觸及的肌膚都如同被火吻過般地燙人。

  不過,幸好瀰漫的煙霧掩去了我的驚愕,現在可沒時間發愣。

  白煙開始肆無忌憚地在舞台上四散,而我和伊華跟前則開啟了兩個通往地下的通道,在煙霧逐漸開始散去時,我和伊華立即往那兩個洞縱身一跳!

  「啊!」我慘叫了一聲,這一叫立即引來伊華和其他工作人員的關切。

  「凜凜,怎麼了嗎?」伊華自地上站起,憂心忡忡地問我。

  我扯了一個淺笑,「沒有,只是嚇到了,這高度果然還是太高了。」我慢慢地從軟墊上站起,「伊華,你快去準備吧,下一首是你的歌。」

  他遲疑了一會,但在我的催促下還是隨著其他人進行下一場表演。

  直到這時,我才支撐不住地跌在軟墊上。

  腳似乎在跳下時扭傷了……現在我只要一轉動腳踝,如針扎般地疼就會直逼我的每根神經。

  不行,我只有一首歌的空檔……

  忍痛起身,我緊咬著牙一步步地往前,希望能忽略不斷傳來的痛楚。

  「公主?」

  在這裡會這樣叫我的不會有別人了,我艱難地回頭,硬是擠了一個笑給宮翊岩看,中世紀的騎士服穿在他身上十分迷人,但無奈我現在可沒閒情逸致去欣賞,「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話,不如等回家我們再慢慢聊?」不等他回應,我又將頭轉回去,並祈禱他趕快離開。

  我可不想讓他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

  「我不認為用扭到的腳走路會比較有效率。」他毫無預警地將我橫抱起,並嘆了一口氣,「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我對於妳這愛逞強的個性是再清楚不過了。」

  我僵了一下,接著將頭埋在他的懷裡,不想讓他從我上揚的嘴角得知我有多麼感動。

  果然「喜歡他」是無法戒除的癮。

  待我將下一場表演所要穿的長禮服套上後,他才又抱起我,禮服裡頭有五層澎群和許多裝飾,對他來說應該是又增加了不少重量,但他卻沒有抱怨一句,甚至還在途中不斷關心我腳上的傷勢。

  「幸好騎馬繞場後就是談話時間,跟他們說一下應該會有辦法的。」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扶上了馬,他還輕撫著馬背要牠安心,「妳這樣……要我怎麼放心?」

  瞪大了眼,我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你在擔心我?」在馬鞍上坐穩後,我低頭看著他。

  他沉默著,既像是不打算回答又像是在考慮該怎麼回覆。

  「宮翊岩,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已經受夠了你這陣子的態度!」再也無法忍耐,對於他的情感終於抑制不住地爆發!

  原本反應平淡的他聽了我這話後瞬間變臉,「妳還敢說?我都還沒對妳發火,妳倒是先數落起我?!」

  「你憑甚麼什麼火啊?!」莫名其妙。

  「就憑妳在台上和那混帳親熱!」

「但誰叫你之前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那是因為妳喜歡那傢伙到完全無視我,甚至不明白我有多喜歡妳!」他負氣地大吼,臉因生氣而漲得通紅。

  「……」被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傻了,我頓時無語。

  最後,我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他狠瞪了我一眼,耳根子仍是紅得不像話,前一秒才覺得這人欠揍,但現在我卻完全無法對他生氣,只覺得鬧彆扭的他挺可愛的。

  「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我小聲地說著,但我確定這音量仍可以讓他清楚地聽見。

  「那妳──」

  「噓,回家再說,」我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現在得先讓演唱會完美落幕。」至於那些情話,留到深夜在傾聽也不遲啊。

  他雖是低聲抱怨了幾句,但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

  在工作人員的示意下,宮翊岩牽著我的馬從後台走了出去。







  一身華麗的酒紅色禮服果真吸引人的目光,再加上騎著一匹漂亮的馬,任誰都不可能不被盯著看。

  我熱情地向歌迷們揮手。

「凜凜,妳最棒了!」

「我們愛妳!」

「妳唱歌真的很好聽,加油喔!」

  ……

  幸好欄杆夠堅固,要不以他們這拚命往前擠的模樣,實在很難保證他們不受傷。

  宮翊岩牽著馬走到了舞台邊,伊華見此便馬上過來,他身上也穿著一套騎士服,但顏色比宮翊岩的更鮮豔奪目。

  「凜凜腳扭傷了。」宮翊岩小聲地說。

  伊華先是一愣,但又馬上恢復原來的神情,「知道了。」他說,並將我從馬上抱下。

  離開馬背時,我又回頭看了宮翊岩一眼,他沒說什麼,但卻給我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伊華扶著我坐在地上後,宮翊岩也離開了舞台,「不知道這樣像不像真的王子和公主呢?」伊華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了出來,惹得現場一陣尖叫,他依著我坐在地上,並以右手環上我的肩。

  這時還真慶幸服裝夠華麗,讓我們坐在地上的畫面還不會太難看。

  「在下一首歌開始前,我們準備了一個驚喜給凜凜。」伊華說,而這段的確不在排演之內。

  我疑惑地看著他。

  以前開演唱會時也時常會有「驚喜」的橋段,但Gina為了避免出錯,都會在會前通知我,但這次為什麼沒有人跟我提到?

  有種快要窒息的錯覺,直覺告訴我:這絕對不是個討人喜歡的「驚喜」。

  「讓我們歡迎凜凜的媽媽──蘇晴!」伊華一說完,後頭的布幔便逐漸上升,一瞬間,我失去了言語和思考的能力,只能像個白痴似地發愣。

  怎麼可能?!為什麼母親出現在這?!

  即使離我們仍有一段距離,我仍可以見到她臉上掛著的微笑,而在紅色長禮服的襯托下她的皮膚更顯白皙,母親優雅地走在舞台上,根本看不出她是個憂鬱症患者。

  伊華不清楚母親的情況,所以才會以為我看到她會很開心,殊不知,這對我來說卻是個可怕的玩笑。

  希望能安然地度過這場演唱會。

  我壓下心裡的不安,還是勉強笑著。

  「蘇晴?似乎很耳熟。」

  「當然耳熟。她兩年前不知為何離開了演藝圈,當時她……」

  諸如此類的討論聲浪傳進我的耳裡,我想充耳不聞,但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醫院會讓她離開病房?如果她在這情緒崩潰我該怎麼辦?

  宮翊岩皺著眉與我對視,也是一臉憂心,「放心,別緊張。」他用唇語無聲地說著。

  是啊,有什麼好緊張的,放輕鬆。

  深吸一口氣,我不停地安撫自己。

  但一聲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卻跟著炸碎我的心!

  碰地一聲,舞台右方出現了爆炸,而到爆炸的地點正好在我母親腳邊!

  「媽!」強忍著痛楚,我趕緊站起身,不料接連的爆炸繼續在我身邊發生。

  碰、碰、碰!

  「啊──」高聲的叫喊幾乎要劃破了我的耳膜,而這令人顫慄的尖叫我在兩年前也聽過。

  場面頓時變得一片混亂,工作人員紛紛進行緊急疏散,而爆炸仍持續著。

  「媽──」該死,看不到!「媽,妳在哪?!媽──」拜託,我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拜託……

  「……不要過去!」猛然地,一個人衝上前抱住了我!

  這情景……我僵硬地回頭,定定地看著宮翊岩,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如何,但我卻在他眼中讀到了恐懼。

  肩膀不住地顫抖,那道幾乎癤痂的傷又再度被撕扯開!

  似乎,身體的某個部份正緩慢地崩毀。

  宛如失去了逃跑的能力,我只能任憑如魔的恐懼恣意地啃噬。

  剎那間,所有關於那晚的記憶都被喚醒,那鮮血淋淋的記憶──



『凜凜──!』某個人把我納入懷裡,緊緊地抱住──!

『放開我……』我試圖掙脫那人的懷抱,『夏佐,放開我!』

  但男人卻沒聽話地鬆手,『不行!太危險了!』他低吼著。

  『讓我去……沒看到媽還在那邊嗎?』火真的滅了嗎?怎麼不多澆點水?

  『凜凜……唔!』夏佐皺著眉悶哼了聲,我這才驚覺火也燒上了他,要不是有他護著,恐怕我的下場也不會多好。

  放開我之後,一道強勁的水柱突然向他噴來。

伊華丟下了水管,朝我們奔來,待他停在我們面前後,我才看見他那陰鬱且憤怒的表情,『我不知道你這麼冷血。』他怒視著夏佐。

而夏佐只是沉默地與他對視,那沉默令我感到莫名地不安。

拜託,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伊華,你這是什麼意思?』

  伊華將臉轉向我,這回,眼底多了點同情和悲傷,『這場火、這場外……都是他謀劃的!』他將手指向夏佐。

  好像聽見了什麼碎裂的聲音……

  『……是真的嗎?』我看著夏佐,聲音,微微發顫著。

  求求你別讓我對你絕望,你可知道我最不願懷疑的就是你?

  只要你搖頭,我就會相信你,所以求求你……

  時間彷彿靜止了般,他深邃的眸好似在對我吶喊著什麼。

  過了半晌,夏佐別開了頭,緊抿的唇才終於放鬆:『的確是我,對不起。』

  的確是我,對不起。

  的確是我……的確是我……

  好一會,我才會意過來。

  的確是我……的確是我……的確是我!

  但為什麼……為什麼!

  『啊……』先流洩出口的是低啞的哭號,我從沒聽過自己發出這樣的聲音,幾秒後哭聲才逐漸轉大拉高,甚至成了淒厲的尖叫,『啊──』



  靈魂,徹底瓦解。

  「是你……是你!都是你!」用力地推開宮翊岩,我發狂地對他嘶吼。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成為葬於火中的一具焦屍,如此,我才不會被迫得知這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事實。







待續。

2012年12月17日 星期一

長篇|| Miss. 公主病 (八)

《八》

  睜開眼後的幾秒,我還處於昏迷與清醒之間。

  從床上撐起身子,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杯正冒著熱氣的牛奶和一張淺黃色的便利貼。

  儘管頭痛欲裂,我還是撕起黏在桌上的便利貼。

  「對不起,是我不好。」上頭只用藍色中性筆簡單地寫了一句話,我笑笑,雖然現在回響起那個吻還是挺不自在的,但宮翊岩這種道歉方式真是適合他,我不禁感到好笑。

  將那張紙隨手塞進口袋裡。

  左右環視了一下,才驚覺這是我的房間。

  為什麼我會在這?我不是正在錄音嗎?

依稀記得,我在轉角聽見宮翊岩和他哥哥的對話,兩人爭吵得劇烈,完全沒發現我的存在,接著……我就不記得了,應該是失去了意識?

  「醒了怎麼不出聲啊?」宮翊岩皺著眉頭問道,「應該是太疲累的關係,妳該多休息,錄音明後天再過去就行了。」

  「現在是幾點了?」仍舊頭暈目眩的。

  他看了一下錶後才回答我:「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姚燁和駱梓賢知道妳昏倒後便馬上請假回來,他們都很擔心。」

  「阿岩,公主醒了嗎?」話方落,房外就傳來了駱梓賢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咚咚咚地跑步聲,姚燁猛地推開門馬上衝到我床前,「哇,太好了!真的醒了!公主妳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吃什麼我去買給妳吧?」他興奮地抓住我的手劈哩啪啦地說了一大串。

  姚燁?似乎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般地自然,他可愛的笑容裡還是帶著點傻氣。

  我一愣,才笑著對他搖頭。

  也好,這樣也好,雖然感覺有點怪,但總不能因為昨晚的事就一直尷尬下去吧?

  只是沒想到會是由姚燁自己打破僵局。

  駱梓賢瞥了我一眼,確定我真的沒事後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妳昏倒,會引起連鎖反應。」他調侃著。

  「啊!冰箱裡有蛋糕,我還是去拿給妳吃吧!」一說完,姚燁就馬上起身離開房間,並不忘把門帶上。

  駱梓賢說他還有報告要寫,於是也跟著回房,因此房間內又再度剩下我和宮翊岩兩人。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接著無力地坐在床沿,似乎是累壞了。

  「妳今天早上看起來跟平常一樣,我不知道妳累成這樣。」他低下頭,語氣中夾帶著濃濃的愧疚。

  「今天之內絕對可以充電完畢,下午只是被強制關機而已。」我安慰道,第一次看見他這副模樣,感覺還挺新鮮的,瞄到桌上的馬克杯,我才又想起那杯他為我泡的牛奶,「對了,謝謝你的牛奶。」至於對那一吻的道歉還是少提為妙。

  宮翊岩突然抬起頭,眼睛直盯著我。

  「公主,蛋糕送來了喔!」姚燁碰地一聲把門甩開,並興高采烈地邊跳邊把盤子和餐具遞給我,「公主要早點休息喔,千萬不要又累倒了。」他說完又跳了出去,並愉悅地哼著歌。

  唔,我醒來真的讓他這麼開心嗎?看來他是真的很擔心我。

  「妳剛剛說什麼牛奶?」門被關上後,宮翊岩才開口問道。

  我一僵,「就那杯啊,杯子底下還壓了一張便條紙。」我指了指桌上的馬克杯,並用另一隻手將紙條從我的口袋中拿出。

  宮翊岩接過紙條,凝視著上頭的字好一會。

  空氣的流動因他的沉默而趨於緩慢,當他再度開口時甚至瞬間使之凍結,「這是姚燁的字。」

  「姚燁?也就是說……」我不敢說出我的猜測。

  他卻逕自接了下去:「……也就是說:泡牛奶、向妳道歉的,都是姚燁。」

  而我卻誤以為是宮翊岩!

  剛剛送蛋糕進來前的姚燁肯定在門外聽到我們的對話了,但他進門時卻是笑著的……或者說,強迫自己笑。

  看著盤子裡邊緣不平整的蛋糕,心底突然泛起一陣酸。







  《凜凜與男人同居?!保鑣與偶像的戀愛?!》

  放下報紙,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當明星不是一兩年,對於待會的狀況大概猜得出來,但不是明星的他……「宮翊岩,你其實應該待在家裡才對。」

  「我是妳的保鑣,待在家裡像話嗎?」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更何況今天還有那傢伙在,我放不下心。」

  心裡知道他口中的「那傢伙」是指伊華,雖然還是不清楚原因,但我可以確定他們兩個明顯不合。

  「凜凜,快到了喔!」Gina出聲提醒道,我和宮翊岩馬上閉上了嘴。

  車門一開……

  「凜凜,能不能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那位保鑣與妳的關係真有那麼單純嗎?」

  「凜凜、凜凜……」

  記者爭先恐後地湧上來。

  我低下頭,在宮翊岩的保護下快速走過,但周圍卻沒停止喧騰,如同一群煩人的蜂在耳邊嗡嗡地叫。

  「夏佐!」突然,某位男記者高聲喊道,而其他人皆因為聽到這名字而靜默下來,不理會他所喚的是誰的名,我只想快點脫離這群人。

  推了推宮翊岩,我不解他怎麼在這時停下腳步。

  「夏佐,你果然是夏佐沒錯。」男記者徐步走過來,或者說……走向宮翊岩,他噙著一抹不懷好意地笑,在宮翊岩跟前站定,「為什麼模特兒當得好好的你,現在成了凜凜的保鑣呢?」他問,句句帶刺。

  為什麼這人對著宮翊岩叫「夏佐」?皺起眉,我搞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

  剛剛被記者團團圍住的Gina此時才慌忙地趕到我們身旁,但她卻無法插上話。

  宮翊岩疲憊地閉上了眼,又緩慢地張開,「我沒有義務要回答你。」他冷冷地說,對於那稱呼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男記者拿著相機的手不自主地握緊,使得指節發白,重重吐了一口氣後他才又開口:「……我突然響起來了。兩年前你也常待在凜凜身邊,怎麼?現在乾脆直接住到她家去了?」

  Gina挺身站出,立刻擋在他與記者之間,「這位先生,請注意你的態度。」

  「誰叫夏先生不回答我的問題呢?要不,請凜凜代為回答也是可以的。」他笑了笑,但卻非出於善意。

  「夏佐?你認錯人了吧?」我疑惑地問。

他明明叫宮翊岩,而不是夏佐啊!

  宮翊岩聽見我這麼叫,馬上回頭看著我,眼底是濃濃的恐懼,「凜凜……」他喚著,聲音有些顫抖。

  「怎麼可能認錯?我可以發誓:他就是在兩年前突然消失的模特兒──夏佐!」

  模特兒夏佐!

  倏地,反胃感攫住了我,讓我差點站不穩。



  『……這什麼?』似乎是在休息室裡,我手上拿著一管像是口紅的東西。

  『護唇膏,我發現妳常因為乾燥而舔嘴唇,但會越舔越乾吧?所以乾脆給妳一條護唇膏。』男人說著,但往上看,他的臉卻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是誰。

  『謝啦,果然還是夏佐你對我最好了!』我甜笑著說。

  夏佐──!



  我茫然地看著宮翊岩。

如果他就是夏佐,那麼那段熟悉的對話……

  「凜凜。」某個人用力地將我的手臂往後拉,一個重心不穩我便跌入那人的懷裡。

  是伊華。

  他溫柔地摸摸我的頭,並讓我站好,「今天有這麼多記者來啊?剛好我們正有事要宣佈。」他迷人地一笑。

  眾人的目光幾乎要淹沒了我。

  「我和凜凜將於三個月後開聯合演唱會,屆時請大家前來參加。」伊華摟著我的肩說著,我的目光卻仍停留在欲言又止的翊岩身上,「另外……我和凜凜正在交往,所以請別再做奇怪的猜測。」

  聽了這話我才徹底回過神來。

交往?!

  記者一聽到這大八卦後就趕緊對我們兩個猛拍照,我想逃,但卻無處可躲。

  宮翊岩想衝上前,但卻被Gina擋下,他嘴一開一合地說了些話,但除了記者的連珠砲環的問題外我什麼都聽不見。

  我好想問,想問「夏佐」與我有什麼關係、想問我與他之間有什麼被我遺忘的過去、想問……為什麼我竟感到心撕肺裂的痛?







  狼狽地逃走了,即使知道這是幼稚又懦弱地舉動。

  我邊躲著越下越大的雨邊循著記憶找著那家藍色屋頂的餐廳。

  推開了玻璃門,我幾乎是跌進去的。

  「公主?」駱梓賢趕緊攙扶住我,並愕然地看著我,「都淋濕了,我去拿毛巾給妳。」

  我點點頭,並坐在鄰近的沙發椅上,完全沒有開口的力氣,幸好現在這時段沒什麼人在這用餐。

  駱梓賢過沒多久又回來了,只是這次手上多了條藍色的毛巾。

  我感謝地接過毛巾,有氣無力地擦著凝著水珠的頭髮,他見我冷得發抖,還貼心地替我將冷氣調弱,但除此之外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他自己的書。

  「……姚燁呢?」聲音有點啞,不會是感冒了吧?

  駱梓賢這才將目光從書上移到我的臉上,「他說他今天不想來,所以應該還在上課才對,有時候他也會一個人來這上班。妳找他?」

  搖搖頭,「沒有,只是問問。」

  「不過他倒有叫我傳話給妳。」

  「傳話?」不是每天都在見面嗎?有話直接說不就得了?

  「他說:他已經放得下了,要公主妳別擔心。」駱梓賢口齒清晰地說著。

  我則是為此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原來他始終很介意兩個月前的那場爭執,也清楚我對於他總是存有一份愧疚。

  駱梓賢離開了座位,走到吧頭裡面去。

  「好了,我準備聽妳說今天是怎麼回事了。」當他回來時,順道在我桌上放了一杯熱奶茶。

  我先將手貼在杯子上暖暖凍僵的手,才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熱奶茶順著喉嚨流進我的身體裡,十二月已完全邁入冬天,我對於台灣濕冷的天氣總是無可奈何。

  「宮翊岩在當模特兒時的藝名是夏佐嗎?」我單刀直入地問。

  因為有關夏佐的事實在太困擾我了,所以在拍戲時完全無法專心,就這樣撐到工作結束時我便趕忙跑出去招了部計程車跳上。

  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宮翊岩才好。

  駱梓賢點點頭,不解地看著我,「是『夏佐』沒錯,但妳怎麼突然問這個?」

  心頭一縮,我聽到這答案還是不由得僵了一下。

  「那……」總覺得我隨時都會窒息,「你有聽他提過我嗎?」聲音似乎正微微發顫著,心底有個聲音哀求我別再往下問了,但我卻控制不了自己。

  駱梓賢這次卻給我好一陣子的沉默,好像正在思考什麼般,但即使如此眼睛還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我瞧,「有提過,而且聽他的說法,很像你們兩個認識的樣子,但……」他頓了頓,才又接下去:「妳進賢暮學院後,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這麼回事。我沒問他,但我想妳大概是認識的人太多,所以才會把他忘了吧?」他逕自猜測著。

  「不可能。」直覺性地否定。

  雖沒有特別的原因,但我確信自己絕不可能會輕易地把他忘了。

  不過為什麼我在今天之前都沒有類似的記憶?

  ……夏佐。



  『喂,可以坐這吧?』

  『為什麼?還有其他空位不是?』

  『因為你長得太美了,不過來認識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不多說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凜凜吧,所以我就不多說了,直接讓你自我介紹吧!』

  『……夏佐,叫我夏佐就行了。』



  片段的記憶一直衝上腦門,最近這種情況發生得越來越頻繁了。

  但總記不起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像只撿到整幅拼圖中的幾小塊,無法拼湊完整。

  「妳也許可以去問他本人?」駱梓賢挑眉問道。

  這不是沒想過,但總覺得現在的他並不會告訴我,就算說了,也未必是實話。

  他見我不搭話,嘆了口氣,便把手覆上我的頭,「算了,不急,總有一天會弄清楚的,現在想這麼多有沒用,還是喝奶茶實際點。」







  那天之後,我沒再去想那天的事,一來是我認同駱梓賢所說的,二來是接踵而來的工作讓我沒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

  當然,我也沒去問宮翊岩本人。

  電視廣告拍完後就得開始準備演唱會,自從成了「伊華的女朋友」後,我的經濟公司也電話不斷,知名度卻也跟著直線上升。

  「這旗袍開得衩未免太高了吧?」看著鏡子裡緊包住臀部的旗袍,我不禁汗顏,要不是這旗袍夠緊,恐怕一彎身就會曝光了。

  「因為到時候妳得在空中坐翻轉的動作啊!」工作人員將背後的拉鍊拉上後才如此說道,年紀不大,說話的女孩約莫二十出頭。

  「翻轉?」那不就是注定要曝光了?!「這是演唱會還是什麼聲色場所啊?」又跳艷舞又露內褲的!

  她聽了忍不住爆出大笑,「當然有安全褲啊,要不妳恐怕連走路都沒辦法吧?」

  「凜凜,我進來囉?」話落,門便被推了開來。

  伊華一向溫和的笑臉瞬間轉為驚豔,他一張嘴張得老大,就連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真沒想到平日藏在衣服底下的是這樣的好身材。」他打趣道,這話引得其他人一陣笑。

  「哎唷,真是的,你們這對感情也太好了吧?」女孩一副拿我們沒辦法的樣子,她將我的旗袍拉平後,便趕緊招呼其他人同她去別的地方:「可別在這當一千瓦的電燈泡啊!」

  工作人員全都離開後,偌大的試衣間裡頭就只剩下我和伊華。

  他上前走沒幾步就繞到我身後,全身鏡裡頭映著的是我們兩人的身影,若不說破,誰會相信我們不是真正的情侶?

  「伊華,」我嘆了氣,肩膀也垮了下來,「我們還得繼續這樣多久?」用這種方式增加名氣並不會讓我感到開心。

  他沒回答,只是用手從後頭環上我的腰,渾身一僵,我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乾脆假戲真做吧。」他用頭輕輕磨蹭著我的頸子,有意無意地用唇擦過我的耳,呢喃於我的耳畔,「也沒什麼不好。」

  心,劇烈地鼓動著。

  他的觸碰讓我繃緊了神經。

  「不好……這樣不好。」我喃喃地說著,但現在這情況也無法說我們兩個只是開個玩笑。

  現在真是騎虎難下了。

  「凜凜,妳不喜歡我嗎?」他又問,仍是在耳邊低語。

  妳不喜歡我嗎──

  轟地一聲,他這話讓我好一陣子無法思考,如同在微寒的晨被人冷不防地推進了水裡。

  苦笑了一下,這無奈的表情誠實地映在鏡子上,但抱著我的伊華卻沒能看見。

  幾個月前的我也許可以馬上回答他,但現在的我卻沒辦法了。

  因為已經有另一個奪目的身影進駐在我的心中。

  即使知道宮翊岩也許不像表面上的單純,但我如同染上了毒,戒不掉對他的思念。

  ……而讓我正視自己得感情的,卻是姚燁那晚的話語。

  「應該要回去了。」輕輕推開他,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為此沒有任何怒意,反倒是給我一個溫暖的微笑,這溫柔使得我感到一陣心痛,「嗯,妳趕快把衣服換回來吧。」

  他離開時細心地為我帶上了門,我則是在他離去後杵在鏡前足足好幾分鐘。

  不知道宮翊岩現在在做什麼?應該是在幫忙佈置吧?希望他不會把自己弄得太累才好。

  希望姚燁今晚準備的晚餐更豐盛,如果宮翊岩再叫我吃什麼「健康低卡食譜」,我真的會當場休克給他看。

  「咦?伊華,你怎麼還沒走?」一打開門,我便撞見了他。

  他聳聳肩,微微上揚的嘴角和他愛笑的眼搭配起來真是好看,「走吧,今天我送妳回家。」

  不容我拒絕,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往外走。

  「凜凜?」宮翊岩用毛巾擦了擦汗,不明究理地盯著我倆緊扣的雙手。

  「我……」

  「我送她回家就行了。」伊華直接打斷我的話,雖然還是笑著,但周遭的氣氛似乎多了點火藥味。

  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宮翊岩會失控地對他大吼,甚至掄起拳頭往伊華的俊臉揮去。

  但是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

  「嗯,我送你們到門口吧。」他淡淡地說,也不再看著我們牽著的手。

  莫名地,一陣酸衝上了鼻腔,薄薄的霧氣讓我眼中的景物變得飄晃不已。

  就只是……這樣嗎?

  「路上小心。」待我坐上副駕駛座後,宮翊岩才又說了句。

  「放心,是我在開車。」伊華邊說邊替我繫上安全帶。

  我抬頭,想從宮翊岩眼底看出一點在乎,但那眼神卻複雜得讓我無法解釋,「宮──」

  灼燙的觸感。

  伊華在我要開口之際,用指尖將我的臉挑向他,隨後,將他的唇覆上我的。

  只是輕柔地拂過唇瓣,沒有多餘的侵略。

  但僅僅如此我就無法再坦然地面對宮翊岩,我低頭,想忽視車窗外的人,但卻又忍不住想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會是什麼。

  「宮翊岩,明天見囉。」伊華的聲音飄進我的耳裡。

  車窗搖上,我和伊華駛離宮翊岩的面前。









待續。

2012年12月15日 星期六

長篇|| Miss. 公主病 (七)

《七》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披頭散髮的女人一清醒,便發狂地怒吼,然而手上的銀製枷鎖卻禁錮了她的行動。

  院方認為在她病情便穩定前得先限制她的行動,所以只得為她靠上了手銬。

  就如同隻被囚禁於牢中的猛獸。

  然而,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要衝上前將釦緊她手腕的鐵環打開。

  幾個小時前,母親將玻璃杯摔破在地,用玻璃碎片劃開了手腕,經過醫生整個下午的急救才從鬼門關逃出來,

  我不懂,真的不懂。

  今早見到母親時她明明能對我溫柔地笑著,為什麼不過是半天的時間她卻又有要尋死的念頭?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房內就只剩下我和宮翊岩,我沒向他解釋我母親的情況,但他至少可以利用雙眼所見猜出個大概了。

  「媽。」輕喚了一聲,我坐在床沿用面紙替母親擦汗。

  母親沒有回應,只是木然地瞪著床單看,突然地沉默讓我害怕,我連忙又喚了一次。

  倏地,她發出尖銳的叫聲,刺耳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尖叫結束,她又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我每晚都會夢見那場火,好燙、好可怕……我的臉、我的身體全都被火燒上……」她喃喃地說著,我聽得是一陣心痛。

  儘管整形還給了母親美貌,但卻無法弭平她的創傷。

  那成了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夢魘。

  陪了母親一陣子後我們才離開醫院,天色已完全轉黑,一路上宮翊岩和我都開口沒說話,我們縱容詭譎的死寂在我們之間圍繞。

  當我們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原本以為姚燁或駱梓賢已經就寢,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兩個男人縮在沙發上。

  「你們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晚?」姚燁一見到我,便從沙發上跳起來。

  「怎麼還沒睡?」我不解地問,用功的駱梓賢晚睡還情有可原,因為他之前也常熬夜溫書,但對於以「把握當下」為座右銘的姚燁,開夜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公主妳還沒回來啊!打妳手機妳也沒接,擔心得睡不著。」他嘿嘿地笑著,「吃過飯了嗎?我有替你們留菜喔,我這就去熱熱。」他熱心地說道,但才一抬腳就馬上被我制止。

  「我不餓,你準備宮翊岩的分就好了。」我提不起一點食慾。

  「可是公主……」

  沒等他說完,我馬上就閃進自己的房間,並把門甩上。

  ……一下子就好,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吧?

  我用棉被把自己包起來,安靜了一會後,便開始放聲大哭。

  兩年來,母親已試圖自殺不下百次,其中有好幾次她甚至險些喪命,無法想像每晚被惡夢纏身的日子,她想逃開,但卻無能為力。

  而身為女兒的我卻只能一次次地看她墜往更深的谷底!

  叩、叩。

  我抬頭,望向緊關著的門,靜默著。

  「是我,宮翊岩。」他說。

  思索了一會,我還是拖著棉被爬下床,好替他開門。

  門打開後,我往後退了幾步,讓他進來。

  「我知道妳不餓,但還是該吃點東西。」他邊說邊將手上的粥放到我桌上,「哭是很花力氣的。」話落,他便又退出了房,我甚至還來不及說聲謝謝。

  粥正冒著熱氣,看得出來是剛剛煮好的。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碗,用湯匙舀了一口,雖不如姚燁的廚藝,但總得來說還是挺合我胃口的。

  敲門聲再度響起,這次我想都沒想就將門打開,「謝謝……」,但印入我眼簾的卻不是剛剛的人,「……姚燁?」

  他穿著紅色的連帽上衣,並將雙手叉在衣服正前方的大口袋裡。

  想起剛剛對他的態度不佳,的確應該道歉才是:「那個,剛才我不是──」

  「……告訴我。」反手將門關上,他第一句說出口的就是這句話,我楞楞地看著他,「我在妳心中的地位到底是什麼?」他問,並憂傷地望著我。

  「姚燁……」

  「而妳的眼淚,也是為他掉的嗎?」他伸手,輕撫上著我的臉,我反射性地躲開,而他的手只得懸在半空中,苦笑了一下,「妳的眼以前總是看著伊華,身為粉絲,我實在沒有資格去管妳喜歡誰,但直到我發現妳的目光轉至阿岩身上的時候,我真的無法裝作不在乎!」最後,他大吼出聲,並猛然將我納入懷裡!

  渾身一僵,我被嚇得無法動彈。

  「……早就不再是粉絲了!從第一次真正與妳認識、從開始瞭解妳……但為妳做得再多,妳的眼光追隨著的終究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淚水溽濕了我的肩膀,他全身因激動而劇烈顫抖著,「我嫉妒阿岩是妳的保鑣、嫉妒他可以陪在妳身邊、嫉妒他能夠無時無刻都盯著妳看……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話落,他用力地把我推開,並怒視著我。

  答不上話,我根本沒想過個性可愛的姚燁會說出這些激烈的語句。

  甚至幾乎表明了他的心意。

  就在我發愣之際,他舉起手,用力地將我桌上的碗掃下!磅地一聲,粥散了一整地!

  似乎那時才恢復理智,姚燁驚愕地看著灑了滿地的粥,怒意頓時削減一半。

  「我來整理就好了。」蹲下身,我將碗扶正,只要能暫時躲避他灼人的眼神,要我做什麼都好。

  姚燁沉默,好半晌才丟下了一句:「……抱歉。」之後除了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外,房裡又恢復安靜,不過不到幾秒,寂靜又被我嗚嗚咽咽的哭聲打破。







  「……我放棄,還是阿岩你來吧?」

唔,好吵,是誰啊?

  「哼,誰叫你太溫柔了,用搖的怎麼可能搖得醒這隻豬?」

  翻個身,我拉上棉被將頭矇住,真的是吵死了,要聊天也別再這聊啊!

  「唉,沒早餐吃就算了,為了你們我還得遲到,到底是……」

  終於我受不了了,猛然將棉被拉開,我瞪著站在我房內的兩個男人,哪知道他們兩人的眼比我瞪得更大。

  「……她竟然醒了?完了完了,世界要毀滅啦!我還有好多想做的研究沒做啊!」駱梓賢扶著額角哀叫道,我馬上白了他一眼。

  等打理完畢後,我才走進客廳,卻突然發現人數不對,「呃,姚燁呢?」我問,卻問得有點心虛。

  「喔,他說他跟別人有約了。」駱梓賢揹上書包後才回答我,「再不走我就真的要遲到了,阿岩,下次叫醒公主這種事你自己處理。好啦,我要走了,祝你們今天工作順利。」他說完後便急急忙忙地出門了。

  果然,發生昨晚那種事,換作是我也會想找個藉口躲躲吧?

  難怪今天沒有早餐,看來待會得在路上買個麵包果腹了。

  揉揉太陽穴,不知道是哭太久還是怎麼的,頭有些發暈,一轉頭,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宮翊岩放大好幾倍的臉!

  「別嚇人好不好?!」我氣得大叫,他則是優雅地坐回沙發上。

  「說吧,金魚眼小姐。」他雙手交疊,擺在腿上,十足就像個要拷問晚歸女兒的嚴肅父親,「昨天的騷動可不小。」

  他聽見了?

  心一驚,我還是強裝鎮靜,「……只不過是他在生氣我昨晚對他的態度罷了。」

  「姚燁不是會因為小事生氣的人。」他果斷地說著,這才想起他們都來自於同一個高中,「不要拿亂七八糟的理由來敷衍我,要不,我自己去問他也可以?」

  自己去問他?「不行!」

  「不行?」宮翊岩挑眉,臉色也變為陰沉,「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非要瞞著我不可?」

  我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他見我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臉變得更難看了,最後他氣得用手往桌子猛力一拍,發出震天巨響!

  我嚇得渾身一震!

  他氣憤地站起身,朝我快步走來,「我討厭妳有事瞞著我!」話落,他竟一手纜柱我的腰,一手挑起我的下巴……

  屏息,唇與唇相碰,腦筋一片空白,心臟的鼓動劇烈得讓我無法承受。

  該拒絕,但我卻貪戀柔軟的熱度,不自覺地品嚐著缺氧的瞬間。

  叮咚──門鈴響起,宮翊岩在同時放開了我。

  「Gina到了,走吧。」他替我提起了包包,往玄關走去。

  而我仍杵在與他接吻的震驚中。

  用手指輕輕拂過我的唇,像被火燒過似地燙人。

  「唔,凜凜,妳的眼睛好腫喔,幸好今天是去錄音室。」一坐上車,Gina便被我浮腫到不行的雙眼嚇了一跳,「……她還好嗎?」

  Gina口中的「她」指的就是我母親,身為我的經紀人,她也跟著目睹了那晚的悲劇,也很清楚我母親現在的狀況。

  「醫生開了新藥,短時間之內應該沒問題。」我笑笑,但刻意避開宮翊岩的目光。

  「那就好。」Gina鬆了一口氣,並打開包包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喏,新歌的歌詞,先瀏覽一遍,到時聽他們講解會比較有概念。」

  我接過那張影印紙。



〈自焚〉

我已對你下了蠱 迫使你為我駐足

恭喜你誤闖毒窟 不得不為愛下注

稍安勿燥 掙扎只是徒勞 不如乾脆點火引爆



媚如絲的眸使你微微顫抖

害怕失控但無法轉身逃走

手一勾 臀一扭 唇引緊抿但卻滅不了火

臉上的紅透漏妳有多渴望我

何不拋開道德 任自己放縱沉淪

我願意為愛同你引火自焚



我已對你下了蠱 迫使你為我駐足

恭喜你誤闖毒窟 不得不為愛下注

稍安勿燥 掙扎只是徒勞 不如乾脆點火引爆



  看完歌詞,我不禁有點傻眼,「這歌詞……」

  「太煽情了點。」宮翊岩替我接下去說。

  Gina聽了我們的評語後哈哈大笑,「這樣就叫煽情?那演唱會那天你們就等著噴鼻血吧!」

  她這話是要我邊表演邊血濺現場嗎?

  我無語,默默地將歌詞收起來,希望MV的拍攝不會超越尺度。







  「凜凜!」

  「是凜凜,快快快!」

  「……凜凜,請接受我們的採訪……」

  昨日的戲碼又再次上演,宮翊岩很熟練地用手擋住記者好讓我前進,我則邊微笑邊走過,就是不正面回答他們的問題。

  八卦的熱潮果然不是一兩天就會退的。

  「咦?這位先生好像就是另一個與凜凜有關係的男人嘛!」不知是哪位記者突然說出這一句話。

  經他這麼一說,其他原本把焦點放在我身上的記者也轉而看向宮翊岩。

  糟了!

  當時看見報導裡的照片拍得很模糊,所以也就沒太擔心,但終究還是騙不過敏銳度極高的狗仔們。

  馬上成了閃光燈的主角,宮翊岩不悅地皺起眉頭。

  Gina硬是擠進記者群裡,站在宮翊岩旁邊,揚起了一個笑容道:「喔,這位先生是凜凜的保鑣,負責凜凜平日上下學、工作時的安全,所以希望你們別誤會了,我相信那天的報導一定也是有哪個地方搞錯了。現在我們要先去工作了,請大家讓開點吧!」

  記者雖是半信半疑,但還是聽話地讓開了一條路,我們趕緊趁這時快速通過。

  一進到錄音室,製作人阿德向我點個頭當作打招呼後便開始播放音樂,要我熟悉這首歌的旋律,與他的工作團隊不是第一次合作,所以彼此相處也有一定的默契。

Gina在我錄音時總不會陪我待在錄音室,但基於保鑣的職責,宮翊岩就得坐在裡頭的椅子上了。

  不經意地四目交接,讓我臉上又是一陣燥熱。

  又沉又重地鼓聲打進了我的耳中,鼓聲先是緩慢地進行,接著越來越快,咚、咚、咚地不停敲著。

  咚、咚、咚……咚!最後一聲更是要震破我的耳膜!

  此時,聲音再度竄入我的耳,只是取而代之的是高跟鞋踩在地所發出的喀喀聲,似乎是有意無意地打著節奏,接著主要的音樂才真正出現。

  「前三行是用唸的,從『媚如絲』到『引火自焚』這部份才是唱的。」阿德仔細地為我解釋著,並不時地推了推他鼻上的眼鏡,「因為這首歌是走性感的路線,所以凜凜要在某些地方加入一些喘息聲之類的。」

  ……喘息聲?!為什麼我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啊?「嗯,我知道了。」即使內心正在吶喊,但我害怕我只要多抱怨一句他就會利用這首歌來挑戰我的極限。

  用餘光瞄了宮翊岩一眼,看見他正努力地不讓自己爆笑出聲。

  看來工作結束又得被他開玩笑了。

  之後阿德又說明了前半段的節奏和後頭的斷句,我盡量讓自己跟上他的速度,讓自己吸收快一點。

  「凜凜,先在這試試看吧,待會再進去正式錄音。」

  「啊?喔,好、好啊。」也太突然了吧?我連旋律都還搞不太清楚!阿德在鍵盤上按了幾個鍵後,音樂又重頭開始播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結束,該輪到高跟鞋了。我在心底提醒著自己。

  喀、喀喀。

  「好,開始。」他說。

  我趕緊開口:「我已對你下了蠱,迫使你為我駐足……」吸氣、吐氣,吸氣、吐氣,我盡量把呼吸調到性感的層級中,「……掙扎只是徒勞,不如乾脆點火引爆!」

  按下暫停鍵,阿德轉頭對我苦笑著:「凜凜,妳一時之間還無法習慣這種風格吧?沒關係,慢慢來,反正離演唱會還有五個月左右。」

  雖然聽得出來他是想安慰我,但還是有種被中傷的感覺……嗚嗚,幸好阿德不像宮翊岩一樣毒舌。

  「咦?這位是妳的……?」阿德一回頭,才發現坐在位上的宮翊岩,可見他多專注於工作上。

  「保鑣。」我笑著解釋,並很有技巧地避開宮翊岩的注視。

  「唔?是我多心嗎?怎麼有種在哪見過的感覺……」他搔搔頭,疑惑地皺起了眉,「算了,還是再試一次看看吧。」他舉起手,準備播放音樂。

  「……歌詞我印好了,咦?原來你們在工作啊?抱歉、抱歉。」一個身材高佻的男人突然打開了門,他見到我們全都回頭看他,就趕緊向我們道歉。

  男人含著棒棒糖,將一疊紙交到阿德手中。

他原是應披散於頸後的髮用橡皮筋簡單地扎起來,留下一個不及五公分長的馬尾,而瀏海則是一併往後梳,更是凸顯他那雙勾人的眸和完美的臉部線條,雖然今天是初次見面,但為什麼我對他的長相卻感到異常的熟悉?

  「阿岩?!」男人見到宮翊岩後突然僵住了。

  宮翊岩也是瞪大了雙眼,「你在這工作?!」一副不可置信得樣子。

  我和阿德都一頭霧水,完全在狀況外,「原來你們認識啊?」我戰戰兢兢地問,兩人聽了我的話後便同時將臉轉向我,這時我才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妳好,我是宮翊騫,這傢伙的哥哥。」男人對我微笑。

  ──兩人的模樣和氣質竟是如此地相像!

  「咦?你不是凜凜嗎?」宮翊騫端詳了我一陣子後驚聲叫道,宮翊岩聞聲趕緊抓住他哥哥的手臂在他耳邊悄聲地說一些話。

  他們交談的聲音太小,使得我聽不到,只能看見宮翊騫的臉色閃過了一絲凝重,但隨後又恢復了,「哎呀,這小子真是的!他擔心我把妳拐走呢!」他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宮翊岩先是一愣,才不自在地別過頭去,絲毫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難怪總覺得在哪看過這張臉,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阿德搔搔頭,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還是先工作要緊,凜凜,我們繼續吧。」

  我點點頭,順從地又試了幾次,但阿德還是都在進入唱歌的部份時按下暫停,「……單純地情歌唱慣了,這種性感的歌詞還是太嗆了嗎?」他撐著下巴,懊惱地喃喃自語著。

  「少了『慾望』。」宮翊騫簡潔地下了結論。

  他怎麼還在這?

  宮翊騫繞到我旁邊來,「這詞其實是我寫的。雖然表面看來是男生按耐不住,但女生也得極盡挑逗之能事才行,所以也不可能保持冷靜。用說的好像太抽象了,我也許能示範一小段?」

  得到阿德的允許後,鼓聲再度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揚起了一個邪魅的笑,眼睛並沒有停在歌詞上。

  喀、喀喀。

  「我已對你下了蠱,迫使你為我駐足。」他似呢喃似耳語地說著,每個節拍都與高跟鞋打出的節奏契合,「恭喜你誤闖毒窟,不得不為愛下注。稍安勿燥,掙扎只是徒勞,不如乾脆點火引爆!」他離我的耳越來越近,直到「點火引爆」四字才又與我拉開距離。

  費洛蒙的氣息使我雙頰發燙,同一首歌由他唱出竟讓人有種想被他擁抱的衝動!

  音樂停止,他又露出了那抹邪氣的笑,「如何?我表現得還可以吧!」

  「……」豈只是還可以而已?身為歌手的我見識到他那獨特的魅力也得甘拜下風!

  「說不出話來?怎麼?不會是真被我的聲音給挑逗到了吧?」他笑了笑,接著身子便朝我靠過來,手也不安分地搭上我的肩上,「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可很少見了。」他帥氣的臉龐也慢慢地朝我逼近──

  真該死,我竟無法動身躲開!

  「住手!」一個富有磁性的嗓音低聲警告,「我現在的身分可是她的保鑣,希望你能放尊重點,哥哥。」宮翊岩冷著一張臉說道,語調降至絕對低溫。

  宮翊騫一僵,才用淺淺地笑容緩和尷尬的氣氛。

  「別這麼嚴肅嘛,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他說,眼中浮現一抹狡詐的光芒。

  阿德也趕緊幫忙打圓場:「對啊,他這人平時就這個樣子,他沒惡意的。」

  宮翊岩保持沉默,狠狠地怒瞪著我。

  我委屈地縮了縮肩膀,被瞪得有些莫名奇妙。

  我才是受害者吧?

  「久不見面,不如陪我到我工作室一起杯咖啡吧?」宮翊騫開心地地說著,並半強迫地將他弟弟帶走。

宮翊岩臨走前還是不忘附上兇惡的眼神。

  室內恢復安靜後,我和阿德又聽著配樂開始練習,可能是因為有人先做示範的緣故,所以這次的情況遠比剛才好上許多。

  阿德甚至不可思議地驚呼:「看來宮翊騫很有當老師的潛力?」

  大概又練習了三四次後,阿德便要我先回專屬的休息室休息,趁這段時間吃個東西當午餐,待會再繼續工作。

  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時間與美味都能兼顧的食物……不過不論我要吃什麼,都得先回到休息室拿錢包才行。

  「我真是不懂你在執著什麼!」一聲咆哮迴盪在安靜的長廊中,似乎是宮翊騫的聲音?

  匿身於牆後,我偷偷地探出半顆頭來。

  果然是他沒錯,而另一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就是宮翊岩,我小心地不讓自己被他們發現。

  「我要做什麼應該不需經過你的同意吧?」宮翊岩挑眉,語氣充滿挑釁和不屑。

  「媽很擔心你,她認為你沒必要再去管那事,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更何況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宮翊岩冷哼了一聲,完全不理會兄長的這席話。

  「當時你是為了爸,但現在爸都死了,你現在又是為了什麼?」宮翊騫擰著眉頭問他。

  心猛然一跳,對於他有哥哥是我今天才知道的事,更遑論他竟同我一樣都沒有了父親。

  宮翊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的眼神跟著變得黯淡,「你不知道她媽媽現在的情況變得多糟,而她甚至忘了我這人的存在……我想,現在我能作的補償也只有不讓她再受到傷害。」

  頭皮發麻,寒意瞬間竄上我的背脊,細細小小地聲音猛地在我腦中炸開,每一個花火都像核彈爆裂,我疼得想尖叫,但卻口乾舌燥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有畫面,我憶起的只有片段的對話聲。

  『是你……都是你!滾!滾離我的視線!』哭號伴隨著歇斯底里的叫喊,那哭得心撕肺裂的人,是我嗎?

  『……』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要是可以,我還真想把你活活燒死,讓你感受被火燒上是多折磨人的痛!』我尖叫,聲音銳利得幾乎要劃開我的耳膜。

  良久,那人終於說話了:『對不起。』男人輕聲地說,而這熟悉的聲音是──



  最後,黑暗奪去了我的視線。







待續。

2012年12月12日 星期三

長篇|| Miss. 公主病 (六)

《六》

  刺鼻的藥水味瞬間竄入鼻內,皺起了眉,我推開木製的門。

  房內沒有電視,除了門外,並房內唯一的色彩就是淺綠色的床和灰色的窗簾,而被安排在這間房的病人只有一個。

  女人的黑髮裡摻了些白,她坐在床上,臉則是擺向窗口,我不清楚她是在觀察路上的行人抑或是單純地發呆。

  「媽,我來了。」脫下鴨舌帽和口罩,我笑著說,雖然笑得有有些勉強。

  母親聞聲,轉過頭來,消瘦的面容慘白地如同冰冷的磁磚地,「是凜凜啊,最近過得如何?」她微笑,這笑著實讓我鬆了口氣。

  至少她現在的情況是穩定的。

  「還不錯,從開學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我蠻能適應的,也認識一些不錯的朋友。」想到宮翊岩那幾個人我的笑容又擴大了些,「不過輕鬆的日子可結束了,這幾天我又得開始工作了。」

  「是什麼樣的工作?」她疑惑地看著我,眼邊的皺紋不禁讓我的心感到一陣酸楚。

  「上次拍的平面廣告廣受好評,所以廠商希望我們能再拍電視廣告。」我為母親倒了杯溫水,遞給她,「還有,明年三月有場演唱會。」

  她一愣,才又掛上了笑,「雖然很想去,但林醫生不可能讓我出院的。」臉上難掩失望的神色,不過隨後她又開口道:「凜凜,可別累壞自己了。」

  我點點頭,眼睛有些酸澀。

  已經很久沒和母親像這樣說那麼多話了。

  突然,口袋一陣振動,摸出了手機,我嘆了一口氣,「我馬上回去。」是Gina。

  不需幾秒我便結束了電話,歉然地望著母親:「媽,我得去工作了,改天再來看妳喔。」

  即使有些不捨,她仍微笑向我道別。

  踏出病房時,積蓄已久的淚差點奪眶而出,我趕緊戴上帽子和口罩,想藉此抑制想哭的衝動。

  母親罹患了憂鬱症,她有時能像剛剛笑著和我說話,有時卻拿著刀喊著要自殺,狀況時好時壞。

  幾次想將她接回家裡,但都遭到醫生的反對,院方認為母親的病情仍需要有效控制,因此我只得偷偷摸摸地來這探望母親,就像個小賊似的。

  鮮血淋漓的回憶衝入我的腦門,一陣暈眩,但那夜的記憶卻鮮明的很。



  『現在有請我們的特別來賓──蘇晴女士。』演唱會進行到一半,主持人總會安排一些節目讓表演加分,像這次就是邀請我母親來到演唱會會場,她是位才貌兼具的歌手,名氣直超過十七歲的我。

  整場演唱會因她的出現而沸騰了觀眾的情緒。

  母親身著一襲銀灰色的緞面禮服,荷葉邊和飄逸的長裙擺完整地顯現她不凡的氣質。

  她自工作人員手上接過麥克風後,才從舞台右側慢慢移動至中間,優雅的姿態使人目眩神迷,幾年過去,她的美豔卻不曾凋零過。

  『哎呀,大家看見我這老女人出來還這麼捧場的歡呼啊?』她輕笑,這使得底下的反應更熱烈了。

  『老女人?』主持人刻意瞪大了眼,『妳不說,誰都會以為妳和凜凜是姊妹咧!』

  『這句話可就太虛偽囉!』她的幽默更是惹得歌迷笑聲不斷,她邊與我們進行談話,邊繼續朝我們走來。

  正當氣氛炒得正熱時,一盆水自空中落到母親身上,頓時淋濕她的妝和禮服!

  原本歡樂的氣氛瞬間凍結!

  我僵住,還來不及反應,一團光點便在她的裙邊竄起,不對,灑在她身上的並不是水……而是酒!

下一刻她便全身沐浴於灼人的烈焰中!

  『呀啊──』她失聲尖叫,火攀上了她的腿、腰,甚至是那頭柔亮的黑髮。

  全場開始騷動,場面頓時變得混亂不已。

  不、不……停止,快停下來啊!

  『媽──』我急得大喊,頭皮瞬間發麻,像發狂似地想往前衝,但卻被一道力量給制住,我無法前進,無法將母親從那火海中救出!

  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地蜷起身子,耳邊迴盪著她淒厲的尖叫……不論是視覺或是聽覺的震撼都逼得我發狂、崩潰!

  媽、媽──

  『媽──放開我、放開我!』終於我掙脫了束縛,毫不猶豫地朝火團奔去,突然一陣冰寒朝我潑來,隱隱約約地聞到酒味,我大概猜到自己也會被火舌吞沒,但無所謂,再怎麼疼都比不過目睹母親受苦的痛!

  水澆在母親身上,火星一點一點地熄滅,我與她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但我也瞥見了火燃上了我腳邊的地,火已經燒上來了嗎?

  『凜凜──!』某個人把我納入懷裡,緊緊地抱住──!

  ……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記憶到此為止。

  後半段的情況就如同黏爛地穢物,糾結在一塊,我記不起,也不願回想,因為那天最怵目驚心的影像已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口上。

  我無法遺忘母親被送進醫院時,臉上那一塊塊焦爛、發出惡臭的血肉。



  「凜凜。」恍惚間有人喚了我的名,「凜凜……凜凜?」

  「欸公主,妳在發什麼呆啊!」男人突然爆出怒吼,外加猛烈搖晃我的肩膀,我猛然回神,宮翊岩放大好幾倍的臉竟出現在我眼前!「妳的魂終於回來啦?快上車!現在、立刻、馬上!」他強勢地吼道,並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拖上車!

  「真粗魯。」我到底是公豬還是公主啊?「恍神一下是會死喔?」看著手臂上抓出的殷紅,一把無名火便燒起來。

  又吼又叫又抓的,這男人未免太沒耐性了吧?

  「妳從二十分鐘前就呆坐在那板凳,不知道在想什麼,叫了幾聲妳不應,還以為是妳太累,結果三十分鐘過去妳還是繼續坐在那裡放空!粗魯?哼,妳還真敢講!我看現在全部的工作人員就只在等妳一個了!」宮翊岩又巴了我的頭一下。

  「怎麼可能二十分鐘啊?你說得太誇張了吧?」想都沒想我馬上反駁回去。

  拜託,我再怎麼心不在焉也不可能呆坐在那這麼久吧!

  這時,坐在前坐的Gina終於開口了:「呃,凜凜,其實三十分鐘。」

  宮翊岩白了我一眼,似乎連跟我說話的力氣都沒有,Gina先是沉默一會後才又說道:「看看這個吧。」越過椅背,她將一綑紙交給我們。

  是今早的報紙。

  頭版斗大的深紅色標題不禁讓我的心猛烈一震:《劈腿?偶像凜凜究竟情歸何處?》

  「這照片……」我瞇起眼,定睛於其中一張圖,是宮翊岩拉著我的手的畫面。

  如果我沒記錯,這張照片應該是宮翊岩帶我蹺課那天所拍下的。

  而另一張圖則是我和伊華的合照。

  第一張相片太過模糊,所以對於宮翊岩的面容也不太清楚,這讓我小小地鬆了口氣,但被開出這種報導實在還是開心不起來。

  「這種八卦應該一陣子就退燒了。」我將報紙往旁邊一丟,不打算再看它一眼。

  偶像總少不了花邊新聞,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狗仔盯上了。

  Gina嘆了口氣,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知道她的無奈,「問題是,你們現在可是住在一起。宮翊岩身為妳的保鑣,問題還比較好解決,但其他兩位男孩子呢?」

  我默然,聽得出她指的是駱梓賢和姚燁。

  宮翊岩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小心點就是了,現在擔心這些也沒用,不如先想想等等怎麼逃出記者的包圍。」

  話落,誰都沒再開口,任由死寂在彼此間蔓延。

  行駛了一段路後,車子終於到達了工作地點,Gina和化妝師早在幾分鐘前已先從側門進去為待會的工作準備,所以現在除了司機外,只剩下我和宮翊岩帶在車上。

  我見車停下,起身,準備將門推開──

  「等等。」他輕輕扯住我的手臂,我馬上轉過頭看他,「這給妳。」他將某樣東西塞到我的手中。

  攤開手,是一管護唇膏。



  『妳的嘴唇常會乾裂對嗎?』

  『嗯,這是天生的。而且早上才剛趕完一場通告,連喝水的時間都來不及,護唇膏也不見了。』



  一愣,我不禁感到一陣鼻酸。

  「妳說過妳的護唇膏不見了,之前一直忘記,趁現在記得趕快給妳。」他不自在地搔搔頭。

  沒想到一個月前的事他還記得。

  「為什麼……」

  「欸,問什麼蠢問題啊?直接道謝不就好了嗎?而且妳再問下去妳就不用工作啦!」他用一串話打斷了我,並催促我快點下車。

  我們匆匆忙忙地趕到現場,果然一群記者見我出現便馬上湧了過來。

  宮翊岩很盡職責地替我一一擋去。

  「凜凜,你跟那男的到底是什麼關係?」

  「……伊華和那美少年妳對哪個比較有好感?」

  「那男生是妳在學校認識的嗎?」

  ……

  一連串地問題馬上淹沒了我,我甚至差點被記者絆倒。

  「請各位安靜下來好嗎?」一聲富有磁性的嗓音說道,眾人竟全都噤聲,我轉頭,看向聲音的發源處。

  伊華的臉上正掛著淺淺的笑。

  一見出聲的人是八卦的男主角之一,記者們又開始騷動了起來,只是轉移了目標。

  對於許多荒謬的問題他仍保有一貫地優雅風度,他直直地走向我,並將我從宮翊岩身旁拉開,「凜凜……一直是我很重要的人。」他順勢將手搭上我的肩。

  我心一驚,想開口問清,但鎂光燈卻逼得我瞇起了眼。

  伊華到底在做什麼?







  由於遲到的緣故,所以在記者離去後我們便趕緊開始今天的工作,著裝的時間甚至花不到十分鐘。

  這次我換上的不再是華麗的禮服,而是件樣式簡單的淺藍色小洋裝,走得是清新自然路線。

  廣告一共分三段,前兩段需在戶外拍攝,而我們今天是先在棚內拍最後一段。

  化妝師將我的長髮用離子夾拉直時,我便又翻了一次廣告劇本。

  整場廣告不需說一句台詞,但卻需要生動的表情和肢體動作配合,雖然演戲對我來說並不困難,可是一想到待會與我對戲的是伊華我便不住地心跳加速。



  『凜凜……一直是我很重要的人。』



  尤其是他幾分鐘前的那句話。

  深吸了一口氣,我便起身朝前方走去。

  不料卻正好遇上從茶水間出來的宮翊岩,他原是灌著礦泉水的動作再見到我後便停了下來。

  「呃……」他方才突然從記者群邊一語不發地離去,雖不清楚原因,但我知道他那時似乎不太高興,現在這麼突然地撞見他,一時半刻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大手一伸,我閉起眼反應性地將頭往後縮,以為他又要打我的頭……沒想到他只是將他的手輕放在我的頭上。

  我瞪圓了眼。

  「加油。」除了這兩個字外,他還送上了一個淺淺地笑。

  「啊?……喔,好。」

  宮翊岩得到我的回應後,便收回手朝其他工作人員聚集的地方走去。

  ……奇怪,為什麼他的微笑反倒讓我感到一陣痛?

  總覺得那上揚的嘴角隱忍了些什麼。

  宮翊岩……

  「凜凜,準備要開始囉!」導演朝我喊道。

  劇本描述的是一位女孩因草莓派而與男孩認識,而這幕要拍的是他們在家相處的情形,導演希望能拍出甜如蜜的幸福感。

  伊華這次的打扮也十分輕鬆,他僅套上一件深灰色的針織毛衣和牛仔褲,頭髮也沒做什麼誇張的造型。

  要被代言的主角被放置在茶几上,嬌鮮欲滴的草莓在起士蛋糕上是一片奪目紅。

  我依照劇本和導演所說地側躺在皮質的沙發上,為了表現慵懶的氣息,我甚至還用手指隨意撫弄著髮尾。

  此時伊華也跟著坐在沙發上,我則得馬上翻身逃開他的擁抱以有調皮女孩的形象,但要翻身逃開又要保持優雅實在很困難。

  光這一幕我們就重拍了好幾次,為的是我每次只要一翻身就會把自己的頭髮弄得很像瘋子。

  「再試一次。」導演皺起眉頭說道。

  當然又是因為我這頭任性的頭髮。

  「伊華,抱歉喔。」我小聲地說了句。

  他笑著搖搖頭,「其實看妳弄得這麼狼狽也挺值得的。」

  「……」

  之後我們又試了兩次才成功,終於可以進入下一幕了。

  我趴在床上,對伊華頑皮地一笑,他也跟著跨上了床,我翻身,仰頭與他對望。

  彼此間的距離不到幾公分,我們近得連對方的鼻息都感受的到。

  一陣燥熱,我試著去思考別的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畢竟我可不想因為臉紅而得一再重拍。

  他又貼近了些,用他的鼻尖磨蹭著我的頸,我緊張得渾身僵直,但因為還在拍攝所以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接著,一記輕吻落在我的頰上。

  我愣住了。

  伊華很自然地拿起派,並用手指沾了些奶油點在我的唇中央。

  「好,非常好,這次一次就ok了!」導演樂得拍手大笑,似乎對於剛剛的畫面很是滿意。

  「伊華,」從床上起身後我馬上問出了口中的疑問:「劇本裡有親臉這段嗎?」

  他聞言,燦爛地一笑:「凜凜,妳生氣了?但我實在是忍不住嘛。」

  臉又紅了起來,不知道他是認真地還是只是在開我玩笑?

  「好,大家先休息一下。」某位工作人員大喊道。

  我回到了個人休息室,才趕緊喝水為自己降溫。

  伊華的主動讓我受寵若驚,自從長大後,我們就沒再這麼親近過。

  與小時候不同,他近日的碰觸多了點不同以往的情愫,逼得我渾身發燙。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我。」

  心一驚,是宮翊岩的聲音。「進來吧。」我說。

  他入內後順手帶上了門,並隨手丟給我一包東西,我慌亂地趕緊將它接住。

  「暖暖包?」而且還是被搓熱過後的。

  宮翊岩別過頭,耳根有些發紅,「我記得在天氣轉涼時,妳的手指總是冰的。」

  無法言語,莫名的悸動幾乎要從我的胸口溢出,來自於暖暖包的溫度似乎從掌心一路流進了心。

  「公主,妳的手機在震動。」

  一怔,我接起了電話:「喂?」

  電話的另一頭是低沉的男聲:「葉小姐,妳的母親剛才因為失血過多,所以現在正在進行急救,麻煩妳立刻前來。」

  轟──

  腦筋一片空白。

  「……葉小姐、葉小姐?」男人的聲音仍透過手機傳入我耳中。

  但我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只能呆愣著。

  甚至還沒辦法透過語言來理解醫生所表達的意思。

  一片混亂。

  「怎麼回事?」宮翊岩發覺我臉色古怪,馬上開口詢問,我睜圓了眼,自口中發出的卻是一些無意義的單音節,「別慌,冷靜點,有我在這!」他走上前用手按住我的肩膀對我吼道。

  這一吼,吼回了我的神智,我的淚水霎時迸出,「醫院,我要去醫院……」哭泣使我的語句變得不連續。

  「什麼醫院?講清楚點……葉恬凜,冷靜!」他又吼了一聲。

  「我媽失血……正在急救……醫院,我要去醫院。」邊抹去淚水我邊從位子上站起來,腳步不穩使得我險些跌倒。

  宮翊岩連忙扶住我,「……哪一家醫院?」他問。

  我恍恍惚惚地回答他,除了醫院的名字外,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說了些什麼。

  他咒罵了一聲,接著將我橫抱起從休息室奔出,而我則是不住地在他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借我車!」他匆忙地拍了某個男人,要求道。

  那人見到他心急如焚的模樣和我的淚水,便趕緊將手中的車鑰匙丟給他,並告知他車子停放的位置。

  「別哭了,我馬上載妳去醫院。」他將我安置在機車後座後如此說著,而我的淚還是克制不住地不停滑落,「該死,我原本以為我不會再見到妳的眼淚。」





待續。

2012年12月9日 星期日

長篇|| Miss. 公主病 (五)

《五》

  「所以底片沒事?」沉默了半晌,我才問。

  想想我也真是蠢,如果Gina有急事應該會直接來住處找我,不可能派伊華來,而伊華在工作時沒有經紀人在身邊更是一件荒唐的事,而我竟然沒發現?

  「凜凜,別生我的氣,我只是擔心妳。」他語重心長地說,而我則聽得一頭霧水。

  「……擔心?」

  「誰叫妳跟那傢伙走太近了。」他淡淡地說,手還是輕握著方向盤,我卻被那凝重的語氣堵住了嘴,今天的伊華怎麼……「我可是很害怕我們家的凜凜被壞蛋拐走呢!」語畢,他空出一隻手摸上我的頭,並調皮地撥亂我的頭髮,臉上那溫暖的笑又回到了臉上。

  見此,我才放下心來。

  「真是,把我說得像三歲小孩一樣。」我用手指充當梳子,在頭上抓了幾下,「好啦,既然沒事那我們就去學校吧!」一想到宮翊岩方才的表情,我的心又不禁揪緊了一下。

  伊華瞄了我一眼,笑著說:「雖然我也想去學校上課啦,但真遺憾我們今天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我抬眼看向眼前俊美的男人,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之後,不論我怎麼逼問,伊華也不肯再吐出半句話了,知道自己問不到答案的我只好與他聊些別的話題。

  聊久了,也就萌生了點倦意,直到伊華出聲喚我,我才從夢中驚醒。

  「哇!睡得那麼熟,口水都留下來了。」他語帶驚嘆地搖頭說著,「唉,偶像凜凜的形象啊!」

  什麼?口水?!

  心一驚,我趕緊用手被往嘴角抹去,但卻沒有任何濕黏的觸感……「欸,你騙我!」我笑著打上他的手臂,被他這麼一嚇我已經完全清醒了。

  他邊笑邊跨下車,並繞過來替我打開車門,我眨眨眼,看著眼前這巨大的灰白色建築物。

  「……台北小巨蛋?」我不解地看向他。

  「應該要說『伊華和凜凜的演唱會會場』。」他從後頭搭上我的肩,並將嘴靠在我耳盼說道。

  「演唱會?!我跟你?」我忍不住大叫,能與伊華同台一直是我的夢想,但就是因為是夢想,所以我也就讓它像個夢似地飄在空中,但這夢真的能有實現的一刻嗎?我之前可連想都不敢想!「你不會是在耍我吧?」

  「那就得麻煩妳自己來證實了。」他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領著我朝那橢圓形的建築走去,而我在指尖相觸的那刻終抑制不住跳動的心,總覺得被他緊握的手正興奮地發顫著。

  猛然想起昨日落在頰上的那記輕吻,我的耳根頓時感到一陣熱辣燒來。

  沿途我都很懷疑自己的心事是否被那過度顫抖的手洩漏。

  「嗯,跟我的想法一樣,但要是這高度……」從二樓的側門入場後,我就見到了拿著筆苦思的Gina,與她對談的是為穿著休閒服的男子,以那帶有灰斑的鬢角判斷,男人約莫四十來歲了。

  原本與Gina正討論熱烈的男人見到我們進來,立即停下嘴邊的話,對我們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嗨,我們的主角們。」

  Gina聞言,才跟著回頭,「咦?沒想到伊華真的把妳給綁過來了,他不會真的拿底片出問題那爛理由唬你吧?」她笑彎了眼。

  我無奈地聳聳肩,我想我仍有保持緘默的權利。

  「本來想早點跟妳提的,但伊華堅持要親自告訴妳這驚喜……」她故作埋怨地噘起嘴,但並沒有真的責備的意思,「若沒意外的話,演唱會將會在明年三月左右舉行。」

  「三月?那不就只剩半年左右的時間籌備?」這樣時間是不是太過倉促?

  「喔,這妳就不需要擔心了,有我們工作團隊和你們這兩位當紅偶像的配合,籌備的時間絕不需花上多久。」男人很有自信地拍拍胸口,「葉小姐,妳好。我是何益坤,很榮幸能在這次的演唱會與你們合作。」他說著,並與我握手。

  而對於伊華他僅禮貌性地點頭,看來他們早就認識了。

  「但表演中妳和伊華的合唱曲和其他所需要用的曲子就得趕緊開始製作了,看來這陣子妳又要開始忙了呢,凜凜。」Gina按著額角心疼地說道:「才剛發完一張專輯又得錄製新歌,我真是殘忍的經紀人啊!但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嗎?『不踩在荊棘上無法前進』,為了未來的璀璨,凜凜妳只得先忍忍了。」語畢,她還很戲劇化地哀嘆了一聲。

  真的有那句話嗎?我在心底暗問,嘴角不住地抽搐。

  「Gina妳少說了一項:拍甜點廣告,不過別擔心,我也會幫忙注意凜凜的身體狀況的。」伊華笑笑地搭上我的肩說道,「走吧,凜凜,我帶妳到處繞繞順便跟妳說說我們的初步構想。」

  Gina先是明顯的一僵,定睛於伊華搭著我的手,但隨即又露出了專業的笑容,「那好吧,就麻煩伊華你了。不過沒想到昨天過後你們的感情又更好了,但還是得記得要小心那些八卦記者,你們知道的,被登在報上的話總是離譜得不堪入耳。」

  即使語調輕鬆,我仍能聽得出她這話裡濃濃的憂心,「嗯,我會小心……」

  「被登上報也沒什麼大不了才對,也許還可以藉機炒新聞?」伊華聳聳肩,開玩笑似地回道,接著便將我帶離Gina的身邊。

  但我卻沒錯過她聽了這話後眼底閃過的驚愕。

  伊華……到底是怎麼回事?

  即便心存疑惑,我卻沒開口詢問,只是隨著他往舞台的中心走去。

  沿著蛋壁層層排下的座位足以容納兩萬人,而蛋頂高懸著各式燈泡和精密儀器,舞台周圍的伸降裝置更是多得讓我眼花撩亂。

  「凜凜,我記得妳也在這開過幾次演唱會?」伊華突然出聲問。

  「嗯,只有兩三次左右吧?其他都只有在體育館舉辦罷了。」我思索了會,才回道。

  我記得第一次在小巨蛋開演唱會好像是兩三年前的事情……奇怪,人老了記憶力也就跟著退化了,我怎麼對於那次的演唱會沒什麼印象的樣子?

  「這次的演唱會一定會比──」

  磅!關上的側門被猛力撞開,發出了轟天巨響!

  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氣,他勉強地將身子從牆上移開,抬眼望向我。

  「……宮翊岩?」我鎖緊了眉頭,他漲紅的臉和汗流浹背的模樣讓我相信他幾乎是拚了命跑來。

  不顧何先生驚愕的神情,他直直地向我走來,步至我面前後更是拉了我的手臂就想帶我離開!

  「宮翊岩,我們現在正在工作。」伊華也立即伸出手制止他,「請你記得你只是為保鑣,麻煩你離開。」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只需一個吐氣,便能徹底引爆彼此的底線。

  我尷尬地站在兩人中間,說話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只見宮翊岩冷笑了一聲,道:「我現在正是盡保鑣的職責。」

  完了!

  「宮翊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伊華終於忍不住地爆出怒吼,認識他幾年來我從沒看過他如此失控過。

  看來宮翊岩最後那句話的的確確惹火了他。

  「我才要問你夠了沒有!剛剛你把她從家裏抓走的時候我就有股種不祥的預感了,沒想到你竟然把她帶來──」猛然止住了嘴,宮翊岩原如狂浪般地憤怒突然被瞬間澆熄,他緊抿唇,似乎後悔自己的多嘴。

  等等,為什麼突然閉嘴?

  「你要讓她知道那事,我沒差,反正最後痛苦的一定是你自己。」伊華鬆開了手,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以為宮翊岩會反駁,但除了一片死寂外我什麼都沒聽見。

  「……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告訴我。

  為什麼非得瞞著我不可?

  宮翊岩瞥了我一眼,但那薄薄的唇卻仍死命地緊閉。

  「告訴我。」也許伊華願意跟我說,但我卻仍然想從宮翊岩這聽到答案。

  因為他眼中無聲的怒吼咆哮,蒙上了層化不開的憂鬱。

  「咦?宮翊岩你怎麼在這?」當Gina從門邊進來時,禁不住張大了眼,「我只不過是去趟廁所,沒想到回來有這樣的一個驚喜,不會是太想姐姐我了吧?哎呀,你這小子真是的!」她邊說邊捧著臉佯裝害羞,頓時讓一觸即發的情況得以緩和。

  宮翊岩垂下了眼,而伊華則是默默地看著Gina,不發一語。

  「既然你都來了,不如載凜凜回學校吧?不過得麻煩伊華先留在這,因為我和何先生還想跟你討論一些細節。」她笑笑地說。

  伊華早褪去怒容,變回平日溫文爾雅的模樣,「那我們學校見了,凜凜。」

  我先是一愣,接著才連忙點頭。

  我和宮翊岩便在其他人的注目禮下離去,直至踏出門口時,我才敢回頭偷看裡頭的情況,只見伊華早已背對我們與何先生進行談話了。







  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轉動著筆桿,我百無聊賴地盯著黑板。

  講台上,老師正滔滔不絕地解釋文章作者當時的心境和一些華美的詞藻鋪呈,台下的學生多半陷入昏迷狀態,少數清醒的也沒有在聽課的模樣。

  而我身旁那位剛把我從小巨蛋劫走的傢伙……現在正大聲地打呼!

  「宮翊岩,老師叫你。」我故意靠在他耳盼說道。

  只見他皺了下眉,睫毛跟著顫動了幾下,但卻也只是換個姿勢睡罷了。

  「……喂,還睡啊?」我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強忍下往他頭上巴下的衝動,「地震了、地震了!」一不做二不休!我開始用手搖晃他的桌子,造成劇烈的振動。

  我搖、搖、搖!這樣還能睡我就真的投降了。

  「呃……葉同學?」

  我轉頭。

  「請問……那桌子怎麼了嗎?」此時老師正以一種怪異地眼神盯著我和宮翊岩,我這時才驚覺班上絕大不分的人都已經被我發出的噪音吵醒了。

  幾十雙眼正熱烈地注視著我。

  「不,沒什麼。」我趕緊將手收回,並綻開了一個甜美的笑以掩飾尷尬。

  老師見此,便沒再多做詢問,繼續講課,而桌子的主人則是「唔嗯」了一聲後又沉沉睡去!

  到底誰才是肥豬?!

  宮翊岩在把我帶來學校後便利用三分鐘的時間進入冬眠狀態,丟下我一個人楞楞地坐在位上,杵在一種「不想上課,也不想睡覺」的尷尬處境。

  睡不著的原因當然和他們所隱瞞的事有關,但宮翊岩在送我來學校的途中都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進入教室後睡眠機制立即啟動,更是讓我完全沒有發問的機會。

  ……等等,該不會這傢伙是在裝睡吧?

  不過看他這副模樣又不太像,也許最近真的太疲累了點。



  『我才要問你夠了沒有!剛剛你把她從家裏抓走的時候我就有股種不祥的預感了,沒想到你竟然把她帶來──』

  『你要讓她知道那事,我沒差,反正最後痛苦的一定是你自己。』



  到底是什麼事會讓這兩人起這麼大的爭執?

  也許我還不夠瞭解宮翊岩,但伊華的脾氣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總以王子氣息著稱的他總是掛著和煦溫暖的笑容,對任何人都以真心相待,舉手投足都散發出一股優雅的氛圍,他的嗓音能博得少女的尖叫、他的眼神能勾走任一女孩的魂。

  每人都以「被貶至凡間的天使」作為他的代稱。

  也因此,對於他今日的失常我實在無法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冷言冷語是我第一次聽見,更遑論那憤怒至極的咆哮。

  伊華……

  噹、噹、噹──

  我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這是下課的鐘聲。

  宮翊岩從桌上爬起來,伸伸懶腰,並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雖然中途發生『地震』,但大致上來說我還是睡得很過癮。」他邊說邊瞟了我一眼。

  ……他果然在裝睡!「你真的是……」

  「阿岩,我們一起去外頭吃午餐吧!」姚燁不知從哪跳出來,興奮地說著,「公主妳也一起來吧!只跟這兩個沒情調的臭男生吃飯也太沒意思了。」

  「真委屈你了,那麼以後的歷史報告你可別跟我這『臭男生』借啊!」駱梓賢冷冷地道,姚燁聞言馬上陪著笑臉推說剛剛那席話只不過是說笑罷了。

  「呼,睡醒了剛好也餓了,就去吃飯吧!」宮翊岩用手搥搥肩膀,活動了一下筋骨後才如此說道,「走吧,肥豬公主。」

  「哼,你有資格說我?」睡得大聲打呼的可不是我!

  宮翊岩大笑出聲,沒有反駁我的話,只是推著我的背跟著駱梓賢和姚燁往教室門口走去。

  才步出教室,我就感受到一道道熱烈的目光向我投來,又或者說向「我們」,因為我發覺有幾道視線是對準我身後的三人。

  怎麼有種分不清誰是偶像的感覺?

  突然前方一陣騷動,我愣了會,才弄清女孩們為何發出尖叫和驚嘆。

  宮翊岩長腿往前一跨,立即用身子擋在我前面。

  「喔嗨,宮翊岩學弟。」伊華露出一個溫柔的打招呼道,我見狀不禁一愣,這溫和的態度與在小巨蛋時真的大相逕庭,「我是來找凜凜吃飯的。」

  但宮翊岩可就沒擺出什麼好臉色,他身旁的兩人也是警戒地站在我的兩側,儼然就是準備打架的隊形。

  「吃飯?」他冷哼了一聲,沉默良久,原本以為他會再說些什麼挑釁的話語,不料他竟轉過頭看我,嘆口氣,輕聲問了句:「……凜凜,要去嗎?我們沒關係的。」

  聽到「凜凜」這兩個字又從他口中吐出,我突然有種難受的感覺。

  伊華仍然保持一貫優雅的笑,用那雙美麗的瞳望著我。

  駱梓賢和姚燁則是保持沉默,甚至往旁邊退了幾步,好讓我有空間走向伊華。

  伊華一直是我憧憬的對象,我會如此地努力都是為了能趕上他的腳步,甚至為了增加與他見面的機會進入這所學校……

  我動身,往伊華的方向走去。

  宮翊岩默不作聲,只是對我點點頭,也跟著退到一旁。

  伊華的笑容顯得更燦爛了,我步至他的跟前。

  「伊華,對不起喔。」我露出一個苦笑邊雙手合十地道,「但我已經先跟他們約好了。」

  他渾身一僵,笑意也斂起了些,但最後還是摸摸我的頭寵溺地說:「知道啦,反正以後還有機會不是?不過Gina要我跟妳說最近又要開始甜點的代言廣告了,要妳趁現在多休息。」

  「知道了,你也別累壞啊。」

  與他道別後,我便轉身面對其他三人,哪知道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誇張,下巴幾乎要掉到地板去了。

  「我們以為妳會跟伊華走。」以理性為名的駱梓賢首先恢復鎮定,推了推他鼻樑上的眼鏡。

  「對、對啊,妳剛、剛剛……」姚燁的恢復力就沒這麼快了。

  宮翊岩也是一臉震驚,「妳不是對伊華……」

  「男人廢話這麼多幹麻?嘖,不如我自己去吃算了。」我翻了個白眼,假裝要掉頭就走的樣子。

  姚燁馬上反應過來,趕緊將我拉回去,「好啦好啦,不問就是了。耶!吃飯、吃飯!」

  我邊走邊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伊華對我來說仍舊是顆無法觸及的星子,的確,有那麼一剎那我差點就要答應了他,然而浮現在我腦中的卻是另一張更耀眼的笑臉。

  雖不願承認,但的確是宮翊岩含笑的眼讓我改變了決定。







  是夜。

平躺在床上的我緩慢地睜開了眼。

我用手將身子撐起,並在漆黑中下了床。

  習慣黑暗的眼還不太能反應光的侵略,所以打開電燈後我禁不住地瞇起眼。

  大家都睡了吧?

  從衣櫃抓出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我輕輕地走出房間。

  我很順利地找到我要的那間房,深吸了一口氣,我握上手把,推開了門,發出呀地一聲。

  床上的人兒正睡得香甜,披散在枕上的髮雖顯得有些凌亂,但反倒為他添上了幾分性感。

  牽唇一笑,我用手將燈打開……「喝!」見到男人因燈光而準備睜眼,我二話不說地將枕頭往他頭上矇去。

  「你最好不要驚動其他人,否則……哼哼。」我繼續死命將他的臉壓在枕頭下。

  那人發不出聲音,只得趕快點頭,我這才放輕手下的力道。

  「妳這招是跟誰學的?」重新獲得呼吸的機會後,駱梓賢瞇起眼問我,模樣顯得有些狼狽,「不用說了,一定是阿岩。」

  「聰明。」我給予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妳的粉絲要是知道妳竟然會做這種事,肯定會全數昏倒。」他朝床頭櫃摸了摸,最後才找到他的眼鏡,戴上後他才又問:「有事?」

  「沒事的話會半夜來找你?」我有點好笑地問。

  「而且我差點連命都沒了。」他喃喃地唸了句,「說吧,是什麼大事會讓妳不顧自身安全闖進了狼窟?」

  我思索了一會,才知道他是在提醒我是位女孩子這事,但再怎麼樣他這隻狼也比不過某間房裡的虎兇猛,「是關於宮翊岩的事。」

  駱梓賢挑眉,他拍拍床沿要我一起坐下。

  「可以跟我多說一點他以前當模特兒的事嗎?」我始終很在意今早發生衝突,若是問宮翊岩本人他肯定不說,姚燁知道的也許不夠清楚,想來想去,只有駱梓賢能夠提供我最正確的資訊。

  果然,他靜默了,這話題的確如我所想地不可碰觸,「關於那些事我知道的不深。」他說。

  「我只是想知道伊華和他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伊華嗎?現在是還好,他們在別人面前都還會做做表面功夫,而且自從宮翊岩從幕後離開後,私底下也沒再有什麼交集了,不過以前是曾經說他們在工作時時常發生口角。」

  「宮翊岩在幕後工作的時候是哪時候的事?」我又問。

  「大概是他十六歲左右的時候吧?大概工作了一年左右。我們三個都是從賢暮高中直升上來的,所以都有聽他提過。」

  十六歲……「那為什麼沒再繼續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發生一場意外吧?是被開除還是自己請辭的我也搞不清楚。」他鎖緊眉頭,也跟我一起苦思著,「不過那時他才正因為當模特兒而大紅呢!突然消失讓很多人都覺得很可惜,咦?對了,也許妳有看過他?」

  「我想應該是沒有。」先不論他出色的外表,光是和伊華常有衝突這點就該讓我將宮翊岩牢牢記住了,但腦中卻沒有一點關於他的影子。

  呀──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我和駱梓賢不約而同地轉頭。

  「你們在幹什麼?」宮翊岩將背靠在門上問道,那表情像是「我們不給他個好解釋就會把我們給宰了」一樣。

  「你怎麼會在這?」藉口還沒想到,先打混過去再說。

  「剛剛起床上個廁所,發現公主的房間是亮著的,但敲門進去後才知道沒有人……只好來另一間同樣是開著燈的房間看看了。」他疲倦地揉揉眼說道,「我說完了,那現在輪到你們了。說吧,你們在幹嘛?」

  「看星星。」駱梓賢乾笑了幾聲,隨後指著落地窗說道。

  「……但窗簾是關著的。」

  「我今天才發現我有透視眼。」

  「……」





待續。

2012年12月7日 星期五

長篇|| Miss. 公主病 (四)

《四》

  所有工作結束後,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了,沿途Gina不停地講話,除了和司機聊天外也會和我們聊個幾句,但宮翊岩卻一語不發,無視Gina的滔滔不絕。

  「他們有送我幾個派當禮物,我記得你喜歡吃甜食,要來幾塊嗎?」我陪著笑臉,連忙將紙盒從袋子中拿出。

  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逕自向前走,我猜他不是要進浴室洗澡就是回房休息。

  這什麼鬼態度啊?可惡,他是第一個敢這樣無視我的人。

  「你不吃我就自己全部吃掉了?」

  他的腳步沒有停下來,對我的話仍然沒反應。

  「我決定現在把這些派全部吃掉,讓自己肥死,讓你被粉絲罵死!」

  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弄得我好像白痴再跟空氣對話。

  我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憤怒地喊著:「宮翊岩,你再不理我,我就跟Gina說妳對我性騷擾!」

  如我所願,他終於轉頭看我了,但那可怕的眼神卻讓我不由得往後退一步。

  被嚇到就輸了,鎮靜、鎮靜!

  「性騷擾?」他牽唇一笑,「胸不大、腰不細、臀不翹,妳沒讓我倒盡胃口就很好了,還談什麼騷擾?」連珠炮環的批評讓我暈頭轉向,我的身材真的有那麼差嗎?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我想以等值的評語回敬他,但突然想起駱梓賢說過他有擔任過臨時模特兒的經驗,呃,這樣一來要批評他的外表還真有點困難。

  他瞇起眼似乎正等著我後續的話,我卻只得乾咳一聲掩飾尷尬,「反正你跟我沒什麼差別就對了啦!」我理直氣壯地對他說,希望刻意放大的音量可以讓我的話聽起來有說服力一點。

  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甩開我的手,準備進房,我見狀便搶先他一步擋在門口,「欸,那些派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多少也吃一點吧?」

  「妳不是說要讓自己肥死?」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肥死跟吃不吃得完是兩回事,而且派這種東西不能放,今天品嚐是最美味的時候了!你不吃嗎?」我試圖展開一個甜美的笑容,並雙手合十認真地說著。

  「不吃。」兩個字乾脆地拒絕,還省去了主詞。

  「就算你不吃,也好歹跟我說你在生什麼氣吧?」我無力地垂下肩膀,「我們以後還要一起生活,總不能一見面就像仇家一樣吧!」到底要我低聲下氣到什麼程度他才甘願?

  他並未答話,而是想要推開我打開他的門。

  「你要吃的話我可以幫你把派送來你房間。」我盡全力和他的力道相抵抗,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這句話擠出來。

  我希望能藉此讓我們的關係緩和一點。

  他因為無法順利推開我,開始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最後按耐不住地對我大吼:「好啊,那妳餵我,就像伊華餵妳那樣!」

  怎麼突然提到伊華餵我這件事?難道他不開心的原因是因為今天拍廣告的事嗎?不過這有什麼好氣的?

  宮翊岩似乎很後悔自己說了那句話,前幾秒還竭盡撥開我的手,因懊惱而縮了回去。

  「你是因為我跟伊華拍廣告……而生氣嗎?」我小心翼翼地問,深怕引爆炸彈。

  他先是沉默半晌,才說:「我覺得我沒有盡到保鑣的責任吧,抱歉對妳遷怒。」

  「可是那是攝影師要求,所以應該……」

  「可是那傢伙後來親了妳!」他打斷我的話,接著緊抿著唇。

  不說還好,經他這麼一提我又想起了這件事,臉在瞬間感到灼燙,「你並沒有不盡責……」我試圖安慰,但他卻瞪了我一眼。

  「喔對了,我都忘記公主妳是喜歡他的,所以對於他任何過份的舉動其實我可以視而不見的。」他冷笑了一聲,扭開了門把,「以後我不會再因為妳跟他的事而發脾氣了。」他閃進房間,碰地一聲把門甩在我臉上。

  他好像又生氣了?我愕然地盯著他已關上的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看來以後的日子可苦了。為什麼Gina偏要挑他這種難搞的人當我保鑣?個性反反覆覆就算了,連生氣的原因都很古怪,而且還把我的身材批評得一文不值。

  踱回客廳,一想到我三天內要把這五盒派吃完,我就有點想吐。看來只能拿一些送人了。

  打開了其中一盒,裡頭圓形的派被切成了八個扇形,甜膩的草莓香撲鼻而來,我拿起裡頭的紙盤為自己裝了一個。

  草莓的味道混著糖漿滑入我的嘴中,香甜的味道完全不像一般蛋糕上的草莓般酸,下層的起士蛋糕和脆餅更是絕妙的搭配,熱愛甜食的宮翊岩一定會很喜歡吧?真可惜他說他不要吃。

  不過他是說他不要,但他沒有叫我不要給他啊,我把派擺在他的書桌上應該沒關係吧?反正要不要吃是他自己決定。

  打定主意後,我拿另一個紙盤並為他盛了一個派。

  「宮翊岩。」我輕敲他的門,但卻沒人回應,不會連跟我說話都不想吧?「宮翊岩?」我又叫了一次,不過回答我的仍是沉默。

  稍微轉動一下喇叭鎖,門沒鎖,「抱歉囉。」我說,接著轉開門把。

  他趴在書桌上,看來是睡著了。閉上眼的他看起來還挺溫和的,黑帶棕的天然髮色在檯燈下顯得柔和,髮絲隨性地披散在他的手臂上。

  要是他一輩子都不醒來那就好了,不過這樣好像在咒他死?

  叮咚──門鈴響起,聲音之大害我嚇了好大一跳,我的魂都快飛了,到底是誰啊?

啊!糟糕!

  我驚恐地看著手上的空盤子,接著視線慢慢地、殘忍地往下移……那塊派果然降落在宮翊岩的頭上。

  他抬起頭來怒瞪著我,派順勢落在他的桌上,伸手抓了抓頭上的透明膠狀物──我想那是糖漿吧──那眼神比以往都還要乖戾、殘暴:「妳不解釋嗎?公、主。」

  「門鈴響了,我去看看是誰!」三十六記走為上策,他絕對會以聽我解釋之名行殺人滅口之實。

  我氣喘吁吁地衝出房門,跑到玄關,「請問你……姚燁?」

  我應該沒有認錯吧?眼前這人絕對是昨天見過面的可愛男孩,他來這裡做什麼?而且他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嗨,公主!真開心妳還記得我的名字。」他笑得好燦爛好天真,身上只簡單地穿件背心和運動褲,「妳和阿岩果然住在這理。唔,阿岩,你頭上那是新造型嗎?」他一臉狐疑地看著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宮翊岩。

  「你來這裡做什麼?」宮翊岩不滿地發問,我想他的不滿大部份是因我所致吧?真是抱歉讓姚燁成了砲灰。

  「呵呵,」姚燁笑得更開心了,「我要住在這裡啊!」

  住在這裡?!我這才發現他身後拖了一個行李箱,看來他是認真的。

  「不准。」宮翊岩一口回絕,我在心中也是極力附和,多一個人跟我一起住就夠我煩了,更何況還來另一個?

  「阿岩你好詐喔。」姚燁噘起了嘴,「你都自己獨占公主,我也想要跟公主住啊。」

  「獨占?」我似乎看見宮翊岩的額邊冒出青筋,「你以為我想嗎?我是她的保鑣所以才得住進來,而且跟她住在一起麻煩可不是普通的多。」他指了指頭上的糖漿,而我則是愧疚地低下頭來。

  我只是好意嘛,誰知道結果會變這樣啊?

  「拜託啦,而且我已經被房東太太趕出去了,你們不收留我,我就真的要露宿街頭了。」他苦苦哀求著,眼中還泛著淚光。

  ……被趕出去、露宿街頭?我不禁有些心軟。

  「你不就是房東太太的兒子嗎?」宮翊岩感覺耐心正一點一滴地消逝。

  「我媽說我住的那間要租出去,所以把我趕出家門了。」姚燁語帶哽咽地說著,「公主妳心腸那麼好,不會不收留我吧?」那水汪汪的大眼簡直比剛出生的小貓還無辜。

  雖然他的理由仍有帶商榷,但他都已經把行李整理好了,總不能把他趕回去吧?

  「好吧。」我說,幾乎是在我說話的同時姚燁抱上了我,宮翊岩則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會答應。

  「太棒了,公主我愛妳!」姚燁開心地大叫。

  宮翊岩把他從我身上扒開,「你危險性太高了,會增加我的工作量。」

  「我的危險性可是絕對不會高過於常打架鬧事的阿岩你喔,」姚燁將行李箱拖進家裡,一看見桌上的派便又叫了起來,「好棒!有點心!這我可以吃嗎?一路跟過來我都還沒吃飯呢!」

  跟過來?他是跟蹤我們過來的嗎?

  「當妳的保鑣會很累。」宮翊岩平靜地下了一個結論,接著也拿起了派咬了一口,「以後要送吃的來我房裡前先把我叫醒吧?」

  原來他知道我的用意。鬆了一口氣,我放心地笑了,坐在椅子上我拿起了個派,想跟他們一起享受美食。

  嬌鮮欲滴的草莓、入口即化的起士蛋糕……咦?

  「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剛剛已經吃了一個嗎?」宮翊岩半路攔截下我的派,我直對著空空的右手發愣,「我會盡責地盯著妳的飲食,肥豬公主。」他噙了個笑,說道。

  果然還是睡著的樣子比較討喜。







  一個穿著一套天藍色西裝的男人走向我,但我看不清他的容貌,難道使我的近視加深了嗎?

  「先生,請問你是……」

  「妳忘了我嗎?」男人輕笑幾聲,「公主!」

  公主?!瞬間,男人的面容變得清晰……是姚燁!

  「公主妳好可愛喔!讓我親一個吧!」他二話不說地猛力抱住我,就像個巨型網子般網住了我,我越是掙扎,他就把我勒得更緊,天啊!我需要空氣!

  「喝!」我驚覺身上是柔軟的被子後,慶幸地呼出好大一口氣。好險是夢,我恍惚地眨眨雙眼,正開心剛剛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公主,早安呀!」姚燁咧著嘴對我笑著,我險些尖叫。

  「你、你來我房間多久了?!」就算可愛,冒失者皆格殺勿論!不過他的眼睛可真是又大又原又有神,跟小狗狗一樣惹人憐愛啊,看來還是緩刑好了?

  他笑得天真無邪,右邊的小虎牙露了出來,「公主,妳總算是醒來了,一起吃早餐吧!今天可是我下廚喔!」他拉拉身上的粉紅色圍裙,一臉得意地笑著。

  「姚燁你不會不小心把公主殺了吧?枕頭可別悶太用力啊!」門外傳來宮翊岩的叫嚷聲和他咚咚咚地跑步聲,他再這樣跑下去我家就要垮了!

  房門被猛力推開!只見宮翊岩衝進我房裡,大口大口地喘氣,瞪向姚燁,道:「……人沒死你不會說一聲嗎?害我以為你真用枕頭把她悶死了。」

  他上次不就打算這樣做嗎?我瞇起眼,以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他竟然直接撇頭避開我的視線……可惡,果然被我猜中了!

  「統統出去,我要刷牙洗臉換衣服!」我沒好氣地說著,並將枕頭砸向……宮翊岩,沒辦法,就算知道把我弄醒的傢伙是姚燁,我還是無法對他發怒,誰叫他的笑容那麼無害?

  「就算我們不出去也沒差吧?」宮翊岩輕而易舉地接住我的攻擊,涼涼地回我,「昨天吃下去的熱量絕不可能變成胸部上的脂肪,但根據質量守痕定律……」他壞心地瞥了我的腹部一眼。

  他是在說我胸部平坦、小腹外凸的意思嗎?!

  「公主的身材很棒好不好?」姚燁雙手合握,一副陶醉的模樣,有這樣可愛又無條件支持我的粉絲實在太棒了!哦呵呵,繼續說、繼續說啊!「我房間的牆壁上可都貼滿了公主的泳裝海報呢!」

  「……」姚燁仍是那比陽光還璀璨的笑容,而我現在卻只想找另一個枕頭給他砸過去,「出、去。」伸出手,我用食指直直地比向左側的大門。

  一想到未來還要跟這兩個傢伙相處好一段時間,我就忍不住頭頂冒煙,一個冷漠得像冰塊、一個熱情得像火爐,我不是被凍死就是被燙死!

  從頭到尾都打理好後,我將床舖略為整理一下,便走出房間。

  烤吐司的香味馬上竄入我的鼻腔,立即激起了我的食慾,好吧,至少我賺到兩個不錯的廚師,不會再有一餐沒一餐的了。

  「嗨。」

  「早安啊!」我心情愉悅地坐在餐桌前,正等著貼心的姚燁為我送上早餐,哇,太棒了還有巧克力牛奶耶!我順手拿起裝著牛奶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但卻在下一秒全噴出來!「……駱梓賢?!」

  男人面帶微笑,推了推他臉上的眼鏡,「公主的反應似乎不快。」

  「宮翊岩,給我一個解釋。」我指著坐在我斜前方的男人,問著剛從廚房踏出來的宮翊岩,他嘴邊還有沒塞進去的培根,看來是跑進廚房偷吃了。

  「唔,」他將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看來妳已經跟駱梓賢打過招呼了,那就趕快吃完早餐去上學吧!」

  姚燁興高采烈地拖著幾個盤子出來,「耶,早餐早餐,熱騰騰的早餐……啊!阿岩你又偷吃?好吧,那待會你只能吃吐司了。」他無情地宣佈。

  「咦?哪有這樣的啦!好啊,那你的巧克力牛奶給我!」宮翊岩一聽到這晴天霹靂的消息,便馬上不甘示弱地將牛奶整罐拿走,高舉在頭上。

  身高不比宮翊岩高的姚燁跳個老半天,仍搆不著鋁箔包,「喂,你這什麼謬論啊?我又沒有偷吃!」

  而駱梓賢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端坐在一旁優雅地切著培根和蛋,並不時地輕啜幾口早倒在杯子裡頭的飲料。

  這三個傢伙……

  碰──我將手猛力的朝餐桌一拍,這一拍果真引來了無視我存在的三個人注意。

  「搞清楚誰是這個家的主人。」我狠狠地道,但卻還是硬擠出一個微笑。冷靜、冷靜!千萬不要生氣!「現在,你們該不會要跟我說,我家裏又多出了一個人?」

  駱梓賢嚥下了牛奶,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相信我,有我在至少可以為妳擔下一些辛苦。」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石化的宮翊岩和姚燁,「阿岩的忙我不會不幫的,雖然今早我本來還想多睡一點。」

  是宮翊岩叫他來的?該不會真的如駱梓賢所說的:是為的我著想吧?但他可是宮翊岩耶,那個對我兇得要命的傢伙?我傻住了。

  優雅地抽了一張面紙在嘴上按了幾下,駱梓賢仍保持著一貫地從容,「喔對了,忘了跟你們說:現在離遲到只剩十分鐘。」

  「十分鐘?!」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已經耗掉這麼多時間了?但現在就算用衝的也絕對趕不及了!

  「十分鐘?」姚燁怔了一會,隨即又綻開笑顏,「看來是來不及了,既然如次,我們就乾脆好好享用我用心準備的早餐吧!」

  宮翊岩聳聳肩,也跟著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喂,這樣不太對吧?」沒想到結論竟然是如此,看著似乎已經習慣這情形的駱梓賢,我突然感到全身無力。

  「公主,說『阿』。」姚燁用叉子捲起了一大塊培根,送到我嘴邊。

  「我、我可以自己吃啦。」又不是嬰兒,不用餵我吧?

  姚燁嘟起嘴,眼中含淚,看起來就像隻被拋棄的小狗:「可是我想餵妳嘛,看在我是妳的頭號粉絲的分上……欸!阿岩!你給我吐出來!快點!你這隻豬!」

  此時,宮翊岩正鼓著半邊臉咀嚼著,完全不在乎姚燁的抗議聲,而一旁的駱梓賢早就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我也跟著爆出大笑。

  叮咚──

  唔?有人按門鈴?「宮翊岩,你去應門吧。」我使喚著。

  他眉一挑,問:「這不是妳家嗎?」

  「吃最多的要去運動。」我開始動刀切著培根,並將美味的肉送進嘴裡,沒想到姚燁的廚藝真的挺不錯的!

  宮翊岩沒再辯駁,他從餐桌前站起身便朝玄關走去。

  而我和姚燁繼續填飽肚子,他還趁宮翊岩離開的空檔偷挖了他幾口炒蛋過來。

  我也好想把他那杯巧克力牛奶喝掉喔……伸出手,我打算蒙蔽自己的良心。

  「凜凜,外找喔。」宮翊岩的聲音傳來,奇怪,他不是一向叫我公主的嗎?

  「是Gina的話就請她進來吧!」我咬著土司,口齒不清地說著,會來我家的也只有她了,大概是又有新的通告要接吧?

  「可惜來的是我。」

  低沉的嗓音在我頭上響起,我瞬間渾身僵直,這聲音……

  抬頭,是伊華。

  「早安。」他對我扯了一個淺笑。

  「2B的班長、當紅偶像伊華,是多重大的事得勞駕你親自前來?」駱梓賢輕聲詢問,但卻字字帶刺。

  姚燁也早就斂起笑容,滿是警戒地站在一旁,就像個隨時要挺身而出的騎士。

  宮翊岩只是沉默著,雙手交疊於胸前站在伊華的斜後方。

  等等,現在這氣氛是怎麼回事?

猛然地,我從驚愕中醒來,「伊華,有什麼事嗎?」我只吐得出這笨拙的語句,認識多年的伊華當然清楚我的住處,但過去幾年來他主動來找我的次數卻不到五次,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今天按門鈴的會是他!

  「凜凜妳怎麼會不知道?」伊華有些吃驚地叫著,「Gina沒打給妳嗎?昨晚那組照片得在重拍一次,聽說是底片出了問題。」

  「怎麼會?!」我激動地站起來,這麼嚴重的事Gina竟然沒跟我說?不對,也許她有試著聯絡我,但我都恰巧沒接到?「等等喔,我打給她!」手機、手機……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我卻找不到它啊!

  「不用了,Gina叫我直接把妳載到拍片現場去,快走吧!」伊華拉起我的手臂,急忙地督促道。

  也顧不得沒吃完的早餐,我匆匆向其他人道別後就趕緊跟著伊華跑出門。

  一走出玄關,我便看見一輛銀白色的轎車停我家門口。

  「快上車吧!」伊華從另一邊開啟車門,立刻坐到駕駛坐上,我也二話不說馬上跳進車裡。

  就在我繫上安全帶的同時,看見了追出來的姚燁和宮翊岩,姚燁張大嘴,像是來不及說的話被迫哽在喉間,而宮翊岩則是一語不發地冷眼注視我。

  那冷烈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差一點,我就會衝下車去質問他,他那莫名的眼色逼得我發狂!但我終究還是忍下來了,畢竟處理正事才是當務之急。

  「凜凜,妳失神?」開了一段路後,伊華提問。

  搖搖頭,我擠出了一個微笑,編個藉口:「我只是很難想像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伊華直視著前方專心地駕駛,笑意在他五官深刻的臉龐上綻開,「我也很難想像,畢竟連說這謊的我都覺得離譜。」

  聞言,我不禁愣住了。





待續。

長篇|| Miss. 公主病 (三)

《三》

  「告訴我:為什麼你出現在我家?」在第一百次我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後,我問。我真佩服自己仍可以保持冷靜和理性。

  「我說過了我是妳的保鑣。」宮翊岩坐在我家的沙發上翹著腳。

  「你那是玩笑話。」我回。

  他揚起一個帥氣的笑容,「很顯然地,我沒有在開玩笑。」他從口袋裡頭拿出一把鑰匙,那銀色亮得我頭暈目眩,我覺得我快要昏了。「妳的保鑣根本沒辦法跟進學校,只好來拜託我了,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啪──我的神經全部斷線。

  天知道早上的玩笑話竟然成了事實!這傢伙真的是我的保鑣!

  「那你也沒必要進我家吧?」我極盡可能地壓下大吼大叫的衝動。

  「聽說妳是生活白痴。」他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保鑣外加管家,不是很好嗎?」

  「好在哪!」誰管什麼冷靜和理性?!該死!我要把這目中無人的傢伙趕出去!「什麼生活白痴?!我自己的生活我會打點!以前沒有管家,以後也不需要!聽到了沒有?!」我氣得頻頻跺腳。

  良久,他卻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發飆,其餘地一點反應都沒有,搞得我像個神經病一樣。

  「聽說妳不會煮飯。」這是他在一場詭異的沉默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他知道?而且說得也太肯定了吧?

  「我還知道妳連開瓦斯都不會。」

  「……」那個爆料的也太多嘴了吧?

  「不否認就是默認了。妳說妳是不是生活白痴?」他聳肩,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證明他所言不假。

  「就算我是白痴是智障都與你無關吧!」夠了喔!別欺人太甚!

  他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自沙發上站起,我以為他要對我發作,所以機警地往後退三步,沒想到他只是越過我走向冰箱。

  「你幹麼?」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幫妳做晚餐啊。」他指指手錶,「妳不餓我可餓了。」話落,他便從冰箱裡拿出一把菜和三顆蛋。

  他進廚房後從容地拿出鹽罐,好似這本來就是他家。

  看著他熟練地切菜、打蛋,我不禁失神。

  我好像很久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了,至少今天我終於不用擁抱熱水瓶了,如果他沒出現,我說不定會變成木乃伊也說不定。

  「我弄好了。」他說。

  咦?還不到幾分鐘吧?怎麼可能「弄好了」?我傻眼地看著他還有餐桌上的東西。

  「你說這是晚餐?」我一臉懷疑。

  「嗯。」

  「你說要做晚餐,結果只煮半鍋青菜蛋花湯給我?」

  「拜託,妳以為現在幾點了?再繼續吃下去妳就等著變肥豬吧!」他翻翻白眼,「我可不想被愛妳的歌迷罵,要是讓妳胖了,在妳經紀人找我算帳之前我就會被姚燁宰了。」他邊說邊把湯匙和碗遞給我。

  「你這是虐待!」我抗議,就算吃泡麵也會比喝這一點點湯飽!

  「我才被虐待咧,妳要維持身材我得跟著受罪。閉嘴,妳再不開動我就把整碗湯給喝了,連一滴都不留給妳。」他作勢要把那鍋湯自我眼前拿開。

  「好啦好啦,我喝就是了。」寥勝於無,撐過今晚就好,明天一早我可要大吃一頓好好補償自己。

  「對了,從今以後妳的飲食就由我負責了。」他吞下一口湯,直直地盯著我。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啊?

  「妳的飲食實在太不健康了,所以我要幫妳調理好。」他振振有詞,而我則是被他的話嚇得差點被湯燙到。

  他拿起碗,乾脆地把碗中剩餘的湯統統倒進嘴裡,並優雅地抽起一張面紙擦擦嘴,修長的手指讓我好想觸碰……不對不對,這傢伙可是個惡魔!一想到今後要與他一起生活,我就渾身發抖。

  「要不是薪資豐厚,我也不想跟妳住在一起,別擺那副臉。」話落,他便站起身來,「妳經紀人幫妳租的這房子挺大的,我剛剛看了一下還有很多空房,我要一個專屬的房間沒問題吧?」

  竟然連這房子是暫租來的都知道……「你要求也太多了吧?」他到底是來當保鑣還是當大爺的?

  「喔?」他撇撇唇,輕笑:「還是妳想跟我同間房?」

  心很不爭氣地在瞬間停止跳動。

  「……我才不想在半夜起床上廁所時被你嚇死。」我及時丟出這句話,但呼吸還是不怎麼平穩。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伸個懶腰,「我也不想。妳快去洗澡吧,我在妳回來之前洗過了,現在想睡了。」

  「那你的行李那些呢?」我完全沒有看到他的行李箱啊,要搬過來至少帶幾件衣物吧?

  「早就整理好了。」他笑笑,「我的房間在妳對面。」說完,他就走進他的「房間」去了。

  原來跟我要求一個專屬房間並不是問句。

  為什麼今天的我有些彆扭?那莫名的心跳反應是怎麼回事?我邊洗澡邊反覆地問自己同樣的問題,這樣下去我回家一定沒辦好好放鬆了,一定要想個合理的解釋來說明我今天的反常。

  一定是第一次要跟男人同居的關係吧,久了一定就會習慣了。

  「好,加油吧!」我邊用浴巾擦著頭髮邊為自己打氣。

  「加什麼油?」

  我被嚇得差點跌回浴室,搞什麼啊!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看著我,冷笑了一聲。

  「你不是睡了嗎?」他那笑惹得我一陣尷尬。

  「喔,原本是要睡了,」他認真地看著我的眼,並對我點點頭,「但有個傢伙邊洗澡還會邊唱歌,讓我闔不上眼。」

  「……」我剛剛真的忘了家裏還有別人,耳邊瞬間像被點火似地燥熱,「對不起。」

  他聽到我道歉時很有興趣地挑高了眉,「吹風機在我房裡,我只是來拿給妳的。」

  我不好意思地接過吹風機,便急急踏著拖鞋跑回房裡,並迅速地將門甩上!

  我真不懂為什麼一遇到他我的生活就像彈錯的琴譜,脫序變調?但願我的失常只止於今天。







  「你下次再這樣做,我就要跟Gina講,看她會不會開除你!」我氣得幾乎將手中的果汁朝他潑去!

  今早我夢見自己吃著如山的甜食,甜甜圈、杯子蛋糕……一大堆令人垂涎三尺的點心擺在我的眼前,而我正大快朵頤著,沒想到在突然間我卻被一塊餅乾噎著,呼吸越來越困難。

  驚醒的我看著落在床下的枕頭和一旁面無表情的人。「宮翊岩,你做什麼!」我失控地對他尖叫,該死,他竟然拿枕頭悶我的頭!

  宮翊岩只是回我一個聳肩和無奈的臉。

  「是妳太難叫了。我用哄的、說的、罵的,妳統統無動於衷。」他將土司塞進嘴裡,「我想妳那位經紀人應該深知妳的習性,不可能這樣就把我開除的。」

  可是他早上那力道絕對不是想把我弄醒而已,幾乎是想要至我於死地吧!

  「妳再不吃就來不及趕上拍新廣告的時間了。」他指指手錶,要我加快速度。

  「那你要去上學嗎?」因為滿嘴的麵包,這句話幾乎也一起被我嚼碎了,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清楚我的話?

  他將杯子洗乾淨放回流理台,「身為盡責的保鑣我當然會跟著妳去拍廣告。」

  「什麼?」那不就代表我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會跟他黏在一起嗎?

  大門碰地一聲被打開,我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差點就將手中的牛奶打翻了。

  一個穿著白色針織衫和鐵灰色煙管褲的女人踏進我的家,「凜凜,跟妳的新保鑣相處得如何啊?」她坐在餐桌上,蹺起腳。

  我還來不及回答「爛透了」,Gina便逕自接話:「看來是不錯嘛。我果然好眼光,給你挑個又帥又有保護能力的保鑣給妳。」

  我真的忍不住翻白眼。

  「快上車吧,等你們很久了。」她從桌上跳下來,興奮地為我們開門,「凜凜和阿岩,我們要出發囉!」她幾乎是用塞的將我們塞進保母車裡。

  她待我們都坐穩後,便拍掌開心地笑著說:「記得我們今天是先拍平面廣告嗎?凜凜妳一定會越來越紅的!這次的廣告不僅邀請妳當主角,男主角還是伊華呢!」

  伊華?「我記得不是他啊!」

  「聽說原本的那個男主角臨時被換掉了,」Gina呵呵地痴笑著,「能與伊華合作真是太棒了,而且妳和他原本就熟識,和他對戲對妳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吧!」

  我的心開始狂跳,雖然和伊華一起演戲的確是我的夢想,但這也太突然了,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啊!

  宮翊岩向我投了個我無法解釋的怪異眼神,便轉頭看向窗外,徒留我一個人拼命想安撫比心電圖還紊亂的情緒。

  車行駛的速度逐漸減緩,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我的脈搏頻率就越無法駕馭。

  我竟然有種想返家的衝動。

  門刷地一聲被拉開,Gina首先跳下車,好像得到這好機會的是她不是我。

  「妳在害怕。」宮翊岩在我要起身下車時拉住我的手臂,對我說著。

  他是從我僵硬的表情還是動作得知?我吞了口口水,努力想壓抑住想逃跑的衝動。

  「公主,這是個讓妳離伊華更進一點的好機會。」他的眼中不帶有一點興味,我第一次發現他也有任真的時候,「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我在心底默念幾次後,心中的不安感瞬間減少大半,提起勇氣我跟著宮翊岩下了車。

  我們進了離那攝影棚最近的休息室,「嗨,凜凜。要喝點果汁嗎?」

  心跳指數破表!

  我在看見伊華的瞬間幾乎快要窒息,他與在學校的形象大相逕庭,現在的他穿著待會要拍照的衣服:淺灰色的短西裝外套領口有白色的繡邊綴飾、淺粉色的襯衫、西裝褲兩褲管採不對稱的黑白設計,如此特殊的服飾穿在他身上卻更凸顯他的氣質。

  「凜凜在減肥,不過我正好渴了,給我喝吧!」宮翊岩從容地代我接過果汁,並拉開易開罐咕嚕咕嚕地往嘴裡灌。

  「剛剛聽說了你是凜凜的保鑣,看來是真的。」伊華還是維持一貫的笑容,「凜凜,妳快去換衣服吧。」

  我嗯了一聲,便趕緊閃進更衣間裡,換上衣服的同時還大口大口地吸氣吐氣……冷靜、冷靜!

  我拿到的是一襲以黑色為主調的露肩及膝小禮服,繞頸式的綁帶在脖子後頭綁成一個巨大的暗紅色蝴蝶結、寬擺的袖子是以深紫色的薄紗構成,薄紗一路垂至右側的裙上,並以一個扭轉的結作為固定、左側裙上以暗紅色的緞帶束起、裙擺下方布有些白色的蕾絲。

  調整裙內澎裙的位置時費了我不少時間和力氣。

  當我再次從更衣間走出時,已不見伊華的身影,想必一定是先去攝影棚準備了,我鬆了一口氣。

  我坐在梳妝台前,讓化妝師和髮型設計師開始打理我的造型。

  「好一點了嗎?」宮翊岩問。

  我楞了楞,想了一會才知道他在指什麼,「還是有點緊張。」與其讓謊言被揭穿不如老實承認還比較不丟臉。

  「看妳在學校還蠻主動的,沒想到工作時卻又是另一個樣子,真怪。」

  「哪裡怪?」我輕聲反駁,盡量保持不動好讓化妝師刷翹我的睫毛,「現在場合不同,衣服也不同。」

  他這次只是沉默,不再接話。

  造型整理好後我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深怕一個不小心就鉤破了我這身看起來挺昂貴的衣服,宮翊岩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扯了一個很淡的笑容:「真可惜了這件這麼美的衣服。」

  就算他不說話也沒有人當他是啞巴,我負氣地哼了一聲,懶得跟他吵。

  「喝完的空罐子我幫你拿去丟吧?」我隨手拿起了擺在一旁的鐵鋁罐,但卻意外地感到有些沉,好像裡頭的果汁還剩下三分之二的感覺,「你不喝嗎?」他剛剛可是搶著要呢!

  「給我吧,我待會會拿去洗手台倒掉。」

  為什麼?「這果汁很難喝?」

  他搖搖頭,「我不喝果汁,太酸。」他拿走我手上的鋁罐,「公主該走囉!」用另一手推著我,督促我前進。

  真是詭異。這品牌可是以製作果汁出名的,他在看到伊華手上拿著的時候就該知道這是果汁了不是嗎?不喝為什麼要拿?

  「你剛剛是在替我解圍?」我恍然大悟,愕然地轉頭瞪著他。

  因為我剛剛像個白痴似地杵在原地說不出半句話來,他才看不下去,所以才在被半逼迫的情況下喝下他討厭的飲料?

  「我只是渴了又找不到水喝。」他邊說邊用手將我的頭推回去,「快過去吧,伊華在那裡!」話落,他就將我向前推。

  「宮……」

  「凜凜,等一下。」Gina上前迅速地將我頸後方的蝴蝶結調整好,當我再次將頭轉向後方時,宮翊岩已經消失了。

  好吧,現在就先好好專注在工作上吧。

  見伊華向我走來,我已經沒有像剛才那麼緊張了,「穿這樣真像個維多利亞時期的貴族。」他靦腆地笑了笑。

  「畢竟這次平面廣告的主題是王子和公主嘛,看來形象塑造得很成功囉?」講到公主時我想起宮翊岩也是這樣叫我的,不過在他口裡這兩字絕對不是誇獎,是諷刺。

  「兩位請準備囉!」工作人員朝我們喊著。

  拍攝現場中央有個米白色的絨布沙發,看起來非常的柔軟舒適。

  依照攝影師的指示,我和伊華肩並肩地坐在沙發上,工作人員遞給我此次要代言的產品── 一個上頭綴滿紅豔草莓的起士派,草莓上因裹滿糖漿而閃閃發亮,好像美麗的紅寶石。

  「凜凜,妳把頭枕在伊華的肩上,並假裝要吃下那塊派。」攝影師說著。

  不過在我照他的話做以後,他卻放下準備按快門的相機,皺起了眉,「感覺不太對。換伊華拿派餵凜凜吧?」

  我轉而和伊華面對面,他將派拿在手中,眼睛則是溫柔地望著我,那模樣配上淺色系的西裝比起王子更像是天使……「凜凜,妳要張嘴啊。」

  看來我說沒那麼緊張了只是在自欺欺人。

  「畫面好像還是很……」我覺得攝影師的眉頭都可以夾死一隻蟲了。

  「這對王子公主是政治聯姻嗎?」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如此打趣著,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伊華將手收回去,我則無奈地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嘈雜地討論著,總覺得再討論下去那塊派就快要變質了。

  倏地,我在人群中看見了宮翊岩的身影,他雙手環胸,沒有加入討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是錯覺嗎?總覺得他的視線是飄向我們這邊的,但那頭燈光太暗以至於我無法確認。

  「伊華把西裝外套拉開點……襯衫扣子也在解開幾顆吧?」攝影師似乎抓到了一角靈感,「非常好,畫面真是太棒了!」

  伊華身上的襯衫扣子只剩下兩顆扣上,精瘦的身材隱隱約約地顯露,他隨意地擺了個姿勢,好讓拍攝的角度更完美。

  我們要代言的是甜點對嗎?嚥下口水,我將身體往另一頭挪過去。

  「凜凜,妳躺在伊華的身上!」

  啊?

  當我還在發楞時,伊華一把摟住我的肩,「沒事吧?」他指尖的碰觸十分輕柔,但卻無法忽視,我的心跳又亂了拍子。

  「沒事。」我也許笑得很勉強吧?

  動作笨拙地將腿擺在沙發的扶手上,我倚著椅背調整腿的姿勢,不料卻突然被一個力道往後拉──

  伊華將我整個人抱在他腿上,並以其中一手攬住我的肩!「凜凜,妳是在緊張嗎?」

  該死,他也太慢看出來了吧!

  「很好,兩個人的臉在貼近一點好嗎?」攝影師樂得拍手,那模樣之欠揍讓我很想砍人。

  如果我的心臟從我喉嚨坐雲霄飛車逃走並尖叫,鐵定是他的錯!

  伊華的臉真的越靠越近,我被逼得屏住呼吸,要不是為了拍照我甚至會閉上眼。眼前的人突然抿住唇,我這才發現他在憋笑。

  「以前也沒見過妳這麼緊張。」他用氣音對我說,我想反駁,但他卻用手指拂過我的唇。

  草莓醬和著糖漿的甜味停留在我的嘴邊,他望著我的神情除了溫柔外又多了點寵溺,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就連他眼上的睫毛每一次地搧動都使我目眩神迷。

  喀嚓──

  「太完美了!你們真是可愛的一對!」當我回神時,攝影似乎已經結束了,哪時候按下快門的?

  舔了舔唇邊剩餘的果醬,我的雙頰如被火烤過,從沙發上站起來時我還差點跌倒。

  宮翊岩還是站在原地維持一貫地姿勢,我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想必他一定在嘲笑我吧?

  「小心點。」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恍惚地轉過頭,是伊華。

  我還無法開口說話,剛剛受到的刺激實在太大了。思索片刻,我決定朝宮翊岩的方向走去,至少我現在需要一個認識的人幫助我冷靜下來。

  「……凜凜?」伊華疑惑地喚了我的名,他轉而從後頭繞道我右方,「妳沒在生我的氣吧?」

  「我沒生氣,只是有點不知所措。」這是我嘴巴恢復功能所說的第一句話。

  「那就好,」伊華的臉上綻開了一抹笑容,「如果廠商喜歡,我們可能還有電視廣告要拍。」

  幸虧他提醒我了,要不然我真的忘了,「嗯,我知──」就在下一秒,我的腦袋又被施放了枚原子彈。

  他猛然將我納入懷裡緊緊地擁著,並在鬆開我時在我的頰上落下了一記輕吻,「明天學校見囉。」他拍拍我的頭後,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正前方後,他便轉身離開。

  宮翊岩從昏暗的角落走出,「公主,妳似乎玩得很開心?」與我所想的不同,他的臉上並沒有出現笑容。

  氣氛好像有點詭異?







待續。

2012年12月5日 星期三

長篇|| Miss. 公主病 (二)

《二》

  「喂,宮翊岩,你打哪來的鑰匙啊?」我拉開口罩問道。說真的,我快被這口罩悶死了。哼,平常他一定也戴不住吧?

  對了,這是他的口罩……白癡,我幹麻那麼介意啊?

  「呃……我想想,好像是姚燁還是駱梓賢給我的,他們跟我說總會派上用場的。」他偏頭思索了一下,說到後面幾個字,卻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他們說的話那麼快就靈驗。」

  我別開頭,不想繼續盯著他那俊俏的臉瞧。也許是牽著手的關係吧,他現在的一顰一笑都讓我感到心跳加速、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吶……他們兩個是你的朋友嗎?」其實這一點都不重要,這只是我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才問的。

  這人的情緒變化怎麼那麼迅速啊?一早才為了一點小事情動怒的他,為何現在卻可以和我談笑著呢?

  「對啊。他們都是我們班的。」他一提到他的朋友,眼睛就整個亮起來了。

  這樣的他,可真像個小孩呢……

  「原來你也有男性朋友啊?我還以為你只有那些『紅粉知己』咧!」我忍不住調侃,一想到那些女生在走廊上投以那種忌妒的眼神,就不免頭皮發麻。

  「妳這是在吃醋?」他眼中閃著自信的神采,「妳剛剛那句話很酸。」

  「嘖,誰跟你吃醋啊?我才要問你讓我戴著你的口罩是不是想要我跟你間接接──」話還沒說完我就趕緊打住。

  不是說好不在意嗎?不是要假裝這是拍戲嗎?我剛剛問那什麼問題啊?完了完了,他現在一定把我當笨蛋看了!

  甚至把我當另一個愛上他花癡。

  「妳是想說間接接吻嗎?」他眼底含著笑,並將手摟上我的肩,「沒想到妳那麼聰明。」

  「啊?」

  他輕笑出聲,並轉而抱住我的腰,埋進我頸間的頭顱搔著我的脖子,我全身突然感到像是電流通過般地酥麻。他將我的肩膀抓住,並讓我的臉面向他。

  他的臉越靠越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近到他的睫毛幾乎碰上我的臉。

  他要吻我。

  腦中在接收到這訊息的一剎那,我原本斷掉的神經線倏地接回去!「不要!」我撇過頭,大吼出聲。

  他的眼中閃過了錯愕,但隨即他又立刻揚起他的招牌笑容,「妳躲開了。就算我們真的接吻了,但妳的心底卻還是想著伊華吧?」

  我咬著唇,無言以對。

  「沒有感情的吻,也只是單純的嘴唇相碰。」他冷冷地說著,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嚴肅,他剛剛不是只跟我鬧著玩的嗎?「不過為什麼妳卻無法把我當作演戲的對象?難道妳還恨我嗎?」



  『難道妳還恨我嗎?』



  這情景、這對話、這人……在我眼中突然變得模糊,雖是虛幻但卻又是真實,好似這畫面曾經有過,因為它是如此的熟悉。

  但卻又如此的讓人心痛。

  「宮翊岩,我們是不是認識?」明明簡單的一個問題,但我卻不免全身發抖。

  他淡淡地瞟了我一眼,我雖讀不出裡頭的情緒,但卻讓我好想落淚……這麼美麗的雙瞳究竟是被什麼傷過、是被什麼遺棄過、是為了什麼那麼地哀傷冷漠?

  「忘了也好,想起來也只是徒增痛苦罷了,對我對妳都是。」他說得一臉不在乎,但我的心卻不自覺地揪緊。

  到底是怎樣的過去須付上兩個人痛苦的代價?

  「宮翊岩……」我輕聲地說著,但我除了叫他的名字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料,他突然把我抱住,我楞楞地被他摟在懷裡,連發出一個聲音都不敢。

  「忘了我沒關係,但是可不可以答應我……未來的某天,妳會選擇相信我。」他的聲音透著無力感,仔細點聽還會感覺出他的悲痛。

  他沒有哭,但我卻忍不住哽咽。

  「知道了。」我啞著聲音說著,「……我會選相信。」話一說完,我的思緒突然奔騰至幾年前的一場意外。

  閃著鎂光燈的伸展台、爭先恐後的記者……還有那些血跡斑斑的記憶。

  強迫自己停止回憶那一天的所有,雖已記不太清楚細節,但不可否認的是那的確是場悲劇。每當我想要回想,那人啊、事啊就會全都糊在一塊,變成黏稠不堪的穢物。

  而宮翊岩的痛會和那件事有關嗎?我好想問,但卻問不出口。

  也許真該忘了這事、也許真如他所說:想起來也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他輕輕的將我放開,並重新為我戴上口罩,「妳不想被狗仔拍到吧?還有,妳哭起來很醜。」話方一落,他又換回那狡詐的笑容。

  我則像個白癡似地傻在原地。什麼叫我哭起來很醜?好歹我也演過幾部有哭戲的偶像劇耶!

  我噘起嘴來怒瞪著他。

  「喂,妳看那家餐廳。」他指著對面的街角,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印入眼簾的是宛如歐式建築的店。黃色的牆面配著寶藍色的屋頂搭配起來不但不突兀,反倒亮眼可愛。

  「很漂亮呀,不過幹麻?」我沒有好氣地問。虧他剛剛不是還一臉心痛得快要死掉一樣,怎麼現在卻又馬上可以展露笑容?呿,我想他一定比我還有資格做演員!

  跟他在一起越久,我就越搞不懂他。

  「要不要進去看看?」雖是問句,但他霸氣地將我往前拉,硬是拉進那間店裡──

  「欸,你很霸道……」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我話都來不及說完就被打斷,兩個美少年倚在門邊笑著說,其中一個還拿著菜單。

  這三個男人站在一起時在是太耀眼了吧?!原本兩個身穿圍裙的服務生吸引了店內所有女性顧客的目光,一個擁有著書生氣息,另一個則是擁有天真可愛的笑容,現在又加入了一個有王子氣質的宮翊岩,我想大家都不必吃飯了。

  「果然你們兩個在這邊,我還想說今天為什麼沒看到你們咧!」宮翊岩和那可愛的男孩擊掌,笑得開懷。

  「你認識他們?」我問著。

  三個人中兩個人瞪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是個怪物似的,而宮翊岩則是聳聳肩,「這兩個人就是姚燁和駱梓賢。」

  阿燁和梓賢……?「他們不是應該在學校嗎?!」隔著口罩說話真是耗費體力,也不知道別人有沒有聽懂。我驚詫地看著眼前的美少年,那兩個電力十足的笑容真是讓我快招架不住。

  「妳以為只有妳和阿岩會翹課嗎?」書生男孩輕推了一下他的眼鏡。

  可愛男孩彎下腰來,瞪大他的眼睛直盯著我瞧,「這臉好眼熟喔……」雖說是可愛的男孩,但身高卻還是高我半顆頭。

  「你們不先請我們坐下嗎?」宮翊岩的聲音在我後頭響起,我差點忘了還有這個人,光欣賞其他兩個人的美貌讓我差點失了神。

  可愛男孩邊嬉笑邊領著我們到店裡後頭的空位,並將手上的菜單塞給我。

  「嗨,我是姚燁。」他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天真爛漫的程度讓我幾乎快融化了,「這傢伙是駱梓賢,別看他這樣子,其實你跟他變熟的話,妳就會知道他是個超級悶騷……啊!幹麻啦?!會痛耶!」書生男孩……噢不對,駱梓賢拉著姚燁的臉頰,要他別再說下去。

  「他們一定會變熟的,畢竟在同一班。」宮翼岩輕啜了一口放在桌邊的檸檬水。

  「轉學生?」駱梓賢挑眉,「妳不自我介紹嗎?」他的話少到讓我打了一個冷顫。

  宮翊岩用手撐著下巴,饒富意味的看著我,「我想……也不用花費那個力氣吧?」說完,他那修長的手指就朝我的臉伸來,並以俐落地動作摘下我的口罩──!

  姚燁那雙原本就很大的雙眼倏地因驚愕而變得更大了,而駱梓賢則是又推了一下他的眼鏡。

  「是凜凜耶!騙人,我們學校竟然轉來了這種大明星!」姚燁興奮地摀住嘴,但卻掩不住笑意,「我是妳的粉絲噢,妳所有的專輯我都有買耶!等等可不可以幫我簽名啊?」他邊說邊將身子擠向我,硬是要跟我們坐在一起。

  「欸,這樣很熱耶!」宮翊岩毫不留情地推著姚燁,「要說明星的話,伊華也是一個啊!」

  姚燁噘起了嘴,那無辜的樣子跟餓肚子的小狗沒什麼兩樣,「你不懂啦,我房間可是都被凜凜的海報佔滿了呢!」

  有這種可愛的粉絲也挺不賴的。我暗忖著。

  「這種公主哪裡好啊?真是搞不懂你。」他瞄了我一眼,隨後又看往別的地方。

  公主?「喂先生,不是每個偶像都是公主王子的好嗎?我現在沒化妝不做作沒用水晶指甲,你說我是哪點像公主?」我滿是不平衡地回嘴。

  什麼公主啊?把我說得那麼嬌生慣養的樣子,哼哼,好歹我也是有實力才敢出專輯、站上舞台呀!

  「妳怎麼忘了補上沒氣質這點?」他似笑非笑。

  這人怎麼總是嘴上不饒人啊?真是令人受不了!我惱怒地呼了一口氣,放棄和他爭辯。

  「公主,妳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姚燁握起我的手,眼睛放出無辜的電波,「別跟那種人計較。我會成為保護公主的騎士的!」他很有志氣地嚷著,並將一腳踏上了椅子!

  好可愛,可是我實在很想跟他說我已經有保鏢了。

  「公主。」駱梓賢輕輕地隨著姚燁重複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妳好適合這個稱呼。」他冷靜地程度簡直可以媲美雕像。

  這究竟是褒是扁,還是說我得向他道謝?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我將目光移向手中的菜單。

  「噯,」姚燁把我眼前的菜單抽走,淘氣的樣子讓人好想戳他的臉頰,「別看了,反正阿岩他只喝巧克力奶茶,而且他一定要別人跟他喝一樣的。」

  「巧克力奶茶?」我有沒有聽錯啊?「你喝巧克力奶茶?」我問著身旁的宮翊岩,而他則是一臉尷尬地把頭撇開。

  「對啦,是怎樣了?」他的耳根子紅了起來,「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泡,反正這邊我也很熟了。」語畢,他像沒命似地逃離我的視野。

  哈,這平時很出風頭的傢伙竟然喜歡那種甜的要死的飲料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快速地跟店長打聲招呼後,就進了櫃檯開始調製他要的飲料,手熟練地程度就好像告訴我:他常泡巧克力奶茶……給自己?呵呵。

  看著到他那有別於先前,那手足無措的樣子讓我禁不住被吸引住。

  「對了,公主怎麼會跟他混在一起呢?」駱梓賢問我,並坐在宮翊岩的位子上。

  我思索了半响,但卻找不到合適的語句來訴說整件事情的發生,「呃……就單純想出來玩玩吧,學校有點悶。」

  「這樣啊?可是我比較驚訝的是公主竟然肯跟宮翊岩出來。」姚燁接在後頭說著。

  「對啊,難道妳一點警戒心都沒有嗎?」

  他這是在訓斥我嗎?我汗顏。天知道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就這麼被從學校拖出來,不過這理由誰相信啊?

  對了,既然他們是宮翊岩的朋友……

  「姚燁、駱梓賢,你們知道宮翊岩以前的事情嗎?」我試探性地問,並小心自己的語氣不要觸碰到地雷。

  他們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以前的事情?」姚燁首先開口,「是指哪方面的呢?」

  「我不知道……也許宮翊岩以前認識我也說不定?」

  駱梓賢皺了皺眉,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除了鎮靜以外的表情,「如果硬要說的話,阿岩他以前是在幕後幫忙的,有時候也會在人手不夠的時候充當臨時模特兒。」

  幕後幫忙?臨時模特兒?

  我沒有機會再多問下去,因為宮翊岩已經用托盤端著幾杯奶茶過來了,巧克力香混著奶茶濃郁的奶味飄進我的鼻腔裡,我光用聞的就覺得口水直流。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啊?」他將托盤放下,並逐一為我們端上一杯奶茶。

  「我們──」

  「我們剛剛在討論你為什麼那麼喜歡甜食。」駱梓賢笑著打斷了姚燁的話,並傳給我一個噤聲的眼色。

  看來這個話題是個禁忌,不論是在他朋友中或是我的口中,心頭一緊,我倏地為了他和我之間的距離而感到難受。

  有種……我被排除在外的感覺,排除在他的心門外。

  「憲法有規定又高又帥又有魅力的男人不能喜歡甜食嗎?」他舔了舔剛剛沾到奶茶的拇指,拋給了我們一個自以為電力十足的媚眼。

  「憲法有沒有規定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們這邊到有個姓『神』名『經病』的傢伙也剛好愛吃甜食。」駱梓賢意有所指地瞥了宮翊岩一眼,隨後又輕啜了一口奶茶。

  宮翊岩呿了一聲,毫不在意駱梓賢的嘲諷,而我則是在一旁忍笑。

  真怪,幾個小時前我還認為他是個惡魔,但此刻待在他們身邊我卻有安心的感覺,演藝圈讓我發光發亮,但同時卻也讓我擔下了壓力,越耀眼就越惹人嫉妒,我幾乎忘了我也是個十九歲的小女生。

  「公主,我能問一個問題嗎?妳現在……有男朋友了?」姚燁的聲音幾乎埋在他拿在手上的咖啡杯裡,只露出他那雙大而無辜的眼。

  「沒有啊,怎麼這樣問?」

  「因為這傢伙對於前兩天的報導很介意。」駱梓賢漫不經心地說著。

  前兩天的報導?喔,我想起來了。「哎唷,那是記者亂講的啦!那只是我的髮型設計師而已!」一想到報紙上的照片和文字,我就很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所以他才會摸著妳的頭髮啊……」姚燁立刻拿下摀住嘴的杯子,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我可以摸妳的頭髮嗎?」他眼睛都發出光芒了。

  「喔,可以啊。」我可是以我的髮質為傲呢!我將頭微微偏向他那,好讓他摸摸我這頭長髮。

  不料他那隻正慢慢伸過來的手被宮翊岩猛然抓住!「不准碰。」字一個一個從宮翊岩的齒縫擠出,「妳在給別人亂摸試試看。」他咬牙切齒地對我說。

  「只是頭髮嘛……」我小聲嘀咕。

  「對啊,只是頭髮耶,而且阿岩你又不是他的男朋友,為什麼你可以決定他要不要給我摸!」姚燁也不滿地抗議。

  宮翊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姚燁立刻收起噘嘴不滿的樣子,「因為我是她的保鑣。」斬釘截鐵的語氣惹得我發笑。

  「保鑣?那我需要支付你多少薪水?」我笑著問。







待續。

2012年12月2日 星期日

長篇|| Miss. 公主病 (一)

《一》

「嗨,人家我的名字叫作葉恬凜,你們叫我凜凜就行了。喔對了,最近我要發新專輯了,也請大家多多支持。」自我介紹還可以順便打個廣告,真是一舉兩得。

  我得意地站在台上,看著他們眼裡冒出來的愛心和崇拜的目光,我笑得更燦爛了。

  「凜凜,等等下課幫我簽名好嗎?」「我也要啦!」「妳好可愛,可不可以透漏一下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此起彼落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教室,我就像是個天使般接受著大家的讚美和愛慕。

  我噘起了嘴,擺出一附苦惱的臉,「這個……」我一開口,全班都靜了下來,「為了不要造成老師的困擾,我們下課再聊吧!」語畢,我便轉頭看向額際佈滿汗珠的老師,「老師,我可以坐那裡嗎?」我指著一個男孩旁邊的位置,雖然那位子也有人坐了,但是見到某個美少年如此俊美之後,我便要定那個位子了。

  真是太美好了,新學期就有一個帥哥能讓我天天養眼,這不是好的開始是什麼?

  當然,我的要求從沒有被拒絕過。

  那人聽到我要坐他的位子,立即站起身來把位子讓給我,並準備將抽屜裡的東西清空。

  「喂,你幹什麼?」那美少年冷漠地說著,但他只瞪著那個正在收拾東西的人,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我……我在讓位子給凜凜坐啊。」他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我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收拾東西,並甜甜地綻開了一個笑容。

  美少年聽了這話,眼神變得更冷冽了,他突然抬起頭來瞪著站在臺上的我,目光恐怖至極,簡直就是要把我瞪穿似地,我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口水。

  碰地一聲,美少年身旁的桌子就被他踢倒了,另一個男孩和班上其他人的反應一模一樣:傻眼。

  「開什麼玩笑啊?我那麼久沒來學校,第一天來上課又要遇到這種事?妳說妳是要對我夜襲還是當男庸好了。」他衝到台前,冷冷地說道,我驚愕地看著他和身後攤了一地的書本。眼前的這個人雖然有著美麗的外表,但為什麼他的眼神卻可以那麼懾人?

  「我、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結結巴巴地說著。班上的人保持靜默,就連老師都默不作聲,天啊!早知道就叫經紀人派一個保鑣給我了!

  「……沒這意思?哎呀,原來只是個患公主病的小女孩啊?」他笑了出來,但我卻還是忍不住發抖,他的手靈巧地將我掛在右肩地書包拿走,並牽起了我的手走下臺,領著我去他旁邊的那個位子,並要我坐在已清空的位子上,全班的目光都盯著我們,雖然已開過無數場演唱會,但此刻我卻緊張地手心直冒汗。

  「沒關係,我可以換個位子坐的,如果你不願意坐我旁邊……」我試圖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料他卻用大手將我的頭壓回去。

  「誰說我不願意了?」他輕笑出聲,眼底卻還是閃著邪裡邪氣的光芒,「我可願意極了,親愛的凜凜。那麼可愛的女孩子坐我旁邊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喔,是嗎?」正當我鬆了一口氣,老師也開始上課時,他突然又將我的領子抓過去,使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僅存幾公分,「如果……妳真的受得了,那我也可以繼續陪妳玩。」他在我耳邊輕語著,接著便無聲無息地把我推回座位。

  我所有的思緒瞬間被掏空,眼前突然有一陣霧襲來,鼻頭也感到酸酸的……我將手掩住鼻,試圖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最好連淚都不要掉下來,睜大眼,我努力地聽著老師講課,但另一個事實卻不停地打亂我的情緒──我身旁坐著的是一個惡魔啊!

  惡魔、惡魔啊!我在心底哭喊著,心想為了追隨那人的腳步來到這所學院會不會賠了自己的命?

  淚水仍在眼眶裡打轉著,接著我用手背接住了掉下來的淚珠。抬起頭來,我看向那美少年,正確來說應該是看著他胸前繡的名字……宮翊岩。我瞪著他的臉,卻忍不住為此失了神。

  高瘦的身材、厚實的肩膀、天生的棕色頭髮、堅毅的臉部線條、高挺的鼻……還有那如貓般美麗的淺褐色眼。他的睫毛好長好漂亮啊!眼神雖是兇惡,但卻有如鬼魅般地勾人。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妳再看的話就要收錢了。」他停下抄筆記的手,轉頭看向我,但嘴角卻噙著一絲笑容,這是我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的笑容,看來不論誰笑起來都會令人感到有親和力了吧?

  默默地將頭轉回去,我將臉面向另一邊的窗戶,我不講話的話他也沒機會罵我吧?乾脆就以這樣的模式維持這學期好了,反正下學期總會換位子的。

  我轉著筆,仍無心聽老師上課。窗外突然一陣騷動,我疑惑地看著經過的這群男生,看他們汗流浹背的樣子,應該是上完體育課回來吧?

  咦?那個手上提著袋子的男生是……「伊華!」我驚叫出聲,並立刻打開窗戶把頭探出去,也不顧這是上課時間。

  沒想到真的是他!我當初就是為了他才會選擇這所學院的。

  「哈,凜凜妳還是常以這種出人意料之外的方式出現!沒想到妳真的成了這裡的學生。」伊華扯了一個帥氣的笑容給我看,「喔對了,這給妳吧。」他將一盒東西交到我手上。

  「這是什麼?」我問。

  「學妹給我的章魚燒,看起來很好吃。」他聳聳肩,一臉不確定,但聞道那盒子傳出來的香味後,我便毫不猶豫地將它放到我桌上。

  「凜凜,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呢……」後頭的女同學拉拉我的制服,要我看看老師的臉色。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師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原本講解到一半的題目也被我凍結。

  正當我要開口道歉時,下課鐘聲剛好響起,老師連「下課」都沒說就直接甩門而去。

  嘆了一口氣,我趕緊從後門衝出去。為了見到伊華我才來這所學校的我,當然不可能錯過和他聊天的機會!

  走廊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畢竟兩位偶像在自己的學校唸書已經夠不可思議了,此時竟然還站在一起?不過我才不管這麼多呢,我只知道我好想一直都在伊華身邊,他本人比螢光幕還要耀眼,就連如此悅耳的聲音我竟然也可以每天聽到,果然來這所學校是正確的選擇!

  「伊華,你在哪班啊?」我興奮地問著。伊華的笑容好像天使啊!跟某個傢夥實在是天差地遠。

  他摸了摸我的頭,這動作引來不少的尖叫聲,「我在2B,就在你們班隔壁的隔壁。對了,妳的眼睛怎麼紅紅腫腫的?」細心如他,果然馬上就發現了我的異狀。

  我挽上了他的手臂,翹嘟了唇,佯裝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跟你說……」

  「嗨,伊華。」

  嗨,伊華?這聲音……我動作僵硬地將頭轉過來,印入我眼簾的果然是宮翊岩。我眼睛瞪得老大,眼睜睜地看著他朝我們走過來,接著他將我拉離伊華,並把我推到他自己身後。我甚至連反抗、出個聲音的機會都沒有。

  「唷,我都忘記了凜凜是跟你同班。」伊華錯愕地看著宮翊岩,但那神情卻沒維持多久,他立即又換回平日那嬉鬧的模樣。「怎麼?看上我們家凜凜?」

  「呵,你是暗指我眼瞎了嗎?」宮翊岩把我抓到前面來,但手臂卻輕勒住我的脖子,我為此難受地想咳嗽,看著伊華和他談笑的臉我更是想要嘔吐,「不過她現在坐我隔壁,我想和她想出的時間應該會很多吧。嗯?妳說是不是?」他動作親暱地摟住我的肩。換作是平日的我,肯定只會當他是個普通的美少年,就像那些與我拍戲的明星一樣,甚至可能因為他的美貌而感到竊喜,但他現在卻對著伊華向我做這些事……對著我崇拜許久的伊華。

  我好想逃。

  「是嗎?只怕日久難免會生情。凜凜,宮翊岩他人很好的。」伊華笑得自然,但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這話是在贊成我交個男朋友嗎?抑或是早就想把我趕得老遠?

  「再怎麼好……也比不上你。」我低下頭來,小聲地說著,我知道這種音量除了我以外,誰也聽不到。但我還是沒有勇氣跟他講這些話。

  「凜凜?嗯……妳哭的原因,改天再告訴我吧。」伊華拍了我幾下頭以後,就隨著他那群朋友和仰慕者回到教室去了,徒留我和宮翊岩在走廊上。

  要是、要是我早生個一年就好了。我就可以和伊華同一班;就可以每天藉著借橡皮擦之類的小事去跟他講話;就可以和他一起為班上的事情留校。

  夢終究是夢,我始終只能為從沒到手的情感哀悼。

  「噯,妳沒事吧?」宮翊岩敲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只是搖搖頭,但他講的話其實我也沒有聽得很清楚,「你認識伊華?」我問。

  「本來就和他同校的我認識他很理所當然吧?更何況我們都是班長,開班聯會的時候也常碰面。」

  宮翊岩是班長?我楞楞地看著他,他抹去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態度,一臉正經地回覆我。

  「那伊華他……有女朋友嗎?」我問了出口。

  宮翊岩沉默了半晌,瞟了我一眼,「妳很介意?」倒是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丟了另一個問題給我。

  我很介意嗎?

  伊華是我從小就崇拜的人。我們年紀相仿,但他做任何事情都有條不紊,甚至比大人還有條理。他總是當我是個年紀小的妹妹,在拍戲時一直跟在我身邊,深怕我被欺負。年紀長了些,原本就受人喜愛的他更是對任何人都能談笑風生、侃侃而談,並從小童星躍身成為人氣偶像。我做了許多的努力,就是為了跟上他的腳步,然而他的腳步卻越來越快,原是緊抓著我的雙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鬆開了……

  我想要跟在他身邊,想要他像以前一樣保護我。

  但……我介意他有沒有女朋友嗎?

  「我不知道。」我答道。

  宮翊岩不以為然地看了我一眼,隨之也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話方一落,上課鐘聲也響了起來,正當我打算步入教室時,他卻突然將我的手拉住。

  「欸,別上課了。」

  「你在講什麼鬼話啊?」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雖然我在他把同學的桌子那刻起就知道他是個怪人,但我怎麼知道他會那麼無法無天?「我今天才第一天上課耶!你竟然要我翹課?!」噢媽啊,這傢夥的力氣好大啊!我想甩開他的手但是我沒辦法。

  誰來救我啊?!

  「我也是第一天上課啊。」他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真沒想到他的笑容竟然也可以像個孩子似地天真無邪……「這兩月來第一次。」語畢,我就被他強制拉走了!

  走廊上晚進教室的同學對我們投以某種奇怪的眼神,就連原本在教室的同學都探出頭來觀看。

  我是葉恬凜不是嗎?我可是偶像凜凜耶!為什麼我會那麼沒尊嚴地聽從這人的擺佈啊?!

  「喂,你要帶我翹課可以,但我的臉一定會被認出來!」明知道是白費力氣,我卻仍是著掙脫他的手。天啊……我最引以為傲的細白手腕竟然有了他的指痕?

  呼!一路這樣跟他跑跑跳跳的讓我連話都說不好,不過看來我減肥有望了。

  他輕笑了一聲,道:「妳以為妳真的那麼有名嗎?」那語氣中帶著不屑和嘲弄。

  我皺了皺眉,無力地指著福利社旁邊的海報,以及遠方的大看板……上面都是我最新代言的化妝品和我的照片。「你說呢?」我反問。

  他這目中無人的樣子真是沒辦法讓我不生氣……不過見識過他脾氣的我,才不打算白白送死呢!再加上我還得維護形象才行。說不定……嘿嘿!說不定這傢夥其實是我的頭號粉絲,一聽說我要來這學校就興奮得無法入眠。在班上聽到我要坐他旁邊時更是想出那種惡男伎倆吸好引我的注意力,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想要成功擄獲我的芳心啊!

  我暗自竊笑著,並感嘆他的心思為什麼如此好猜。倏地,我的嘴被摀住,仔細一看,原來遮住我的嘴的是他的手啊……

  「別笑了,妳剛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嘿嘿嘿地笑起來,超恐怖的。」他裝模作樣地打了一個哆嗦,並以嫌惡的眼神看著我,「喏,拿去。妖女,戴上。」他將手抽開,並丟給我一個黑色的口罩。

  妖女?算了,懶得跟他計較。「這誰的啊?」我用食指和拇指將口罩拎起來,像拿條髒抹布似的。

  「我的。」

  「咦咦咦咦咦咦?!」我震驚地看著我手上的口罩。「你要我戴上它?」我有沒有聽錯啊?這樣不就是間接接吻了嗎?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並將我納入他的懷裡,「我跟妳說……如果妳再那麼大聲,巡邏的老師就會被妳引來了。妳總不希望自己上報紙的頭條吧?」他將唇貼近我的耳,悄聲說道,那呼吸順著他的語調起伏飄進了我的耳,直搔著我的心。

  我順從地點點頭,身子卻僵直著,沒想到我被他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他見我雖點頭但卻不動作,一開始是不解地輕皺了下眉頭,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他那戲謔的笑容,「原來是親愛的凜凜被我嚇著了,嚇得連戴上口罩這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是嗎?」

  可悲如我,連反駁都沒有力氣。我只知道我的頭現在還靠在他的胸膛上,我甚至還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有規律的跳著。

  但我的心跳一定紊亂不已吧?

  「請讓我替公主效勞。」他邊笑邊從我手中將口罩取走。他以手將我的臉微微抬起,好讓我正對他,但不料這動作卻讓我們四目相交,我盡力地安撫自己:別害怕別緊張,假裝這是拍戲就好了。不過越是這麼想,我的動作就越來越笨拙,甚至將臉別開。

  「公主,別動。」他輕輕地用手將我的臉再度面向他,我窘得滿臉通紅,倒是他卻仍保持泰然自若的樣子。他動作輕柔地將我耳旁的髮絲撥開,並把口罩掛上我的耳上,他的指間不經意地碰觸到了我的肌膚,被他觸碰過的每吋地方彷彿都像火燒似地灼熱。我閉上了眼,不忍看他瞳孔裡映照著我的模樣。

  想必很蠢吧?為了這點小事就害羞成這樣,他一定在嘲笑著我吧?

  手指拂過了我的唇,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我確實感覺到了。他動作靈巧地為我調整已經戴上的口罩,並細心地將我的髮絲自耳後撥回來,「妳的嘴唇常會乾裂對嗎?」

  睜開眼,我看著表情嚴肅的他。真是的,我還以為他在忍笑,原來是我多想了。「嗯,這是天生的。而且早上才剛趕完一場通告,連喝水的時間都來不及,護唇膏也不見了。」

  他聽了,沉默了一會,接著道:「走吧。」對於我剛剛的回答他是連一句同情都沒有。也對,對於一個和自己陌不相干的人,又怎麼會起憐憫之心呢?

  是我奢求太多了吧。總是在別人關愛下長大的我,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對待,沒有人關心的時候,還真是有點寂寞。

  「……這要怎麼走?」無力地拉下口罩,我注視著他所領著我走到這裡而看見的後門,深紅色的兩扇門高達兩公尺多,什麼翻牆之類的少女漫畫劇情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雙手叉在胸前,思索了好一陣子,道:「翻牆吧。」結果出來的結論卻是如此地荒謬。

  我耐心快要被這人磨光了!他莫名奇妙地把我從走廊拉走,說是要翹課。現在面對這高聳的大門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樣子,講出來的主意更是足以讓人吐血。「翻你……個大頭鬼啦!」忿恨地我差點就要飆出髒話。

  「嗯,的確沒辦法。」他聳聳肩,做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給我看,「不如試試這個吧?」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串叮噹作響的玩意。

  一串鑰匙?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他從裡頭挑出了其中一支,那上頭一點污痕和鐵鏽都沒有,也許是他重新去打一把的吧?我看著他將鑰匙插入孔內,喀地一聲插入底,完全吻合。不費了一會功夫,原是緊關著的大門就這麼輕易地被他打開了。

  我傻傻地愣在原地。跟他相處久了,真會有種他會施魔法的錯覺。

  「嘿,戴上面具吧!」他將我拉到下巴的口罩拉回正確地位置,並順勢牽起了我的手,帶領著我向前踏。「現在我不是宮翊岩,妳也不是葉恬凜。我們現在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熱戀中的情侶?

  「嗯。」我順從地點點頭,並給了他一個甜美地笑容。

  也許這也是其中一種魔法吧?不過魔法雖是夢幻,但終究得回到現實不是嗎?……魔法總會消逝的,不過能否讓我向上天乞求,這宛如仙度瑞拉的魔法可否為了我暫時停留?











待續。

2012年8月13日 星期一

公告|| 《傲嬌灰姑娘》通販中

《傲嬌灰姑娘》小說本和週邊商品開始進行通販囉 (ゝ∀・)

★點我進入賣場





【販賣物品】

1.) 套組(小說本+明信片A款+明信片B款+書籤四款):300元

2.) 《傲嬌灰姑娘》小說本:200元

3.) 明信片A款 (四張) :60元/組,單買20元/張

4.) 明信片B款 (兩張) :35元/組,單買20元/張

5.) 書籤:20元/張







喜歡我們的作品,但沒辦法來CWT31的可以趕緊下標

如有問題也歡迎留言或寄信詢問



謝謝大家的支持,我們會繼續努力創作的! (握拳)

期待與各位下次的見面 \(ˊ∀ˋ)/







【甜嚴蜜魚.甜言蜜語】


http://honeyedphrases.blogspot.tw/

公告|| CWT*31落幕感謝文

這篇算是從CWT31歸來後的感言(?)嗎wwww

一開頭最重要的就是要跟幫助我們的各位道謝 \(ˊ∀ˋ)/

真的真的真的是萬分的感激啊啊啊啊啊啊 (吶喊)



這次是甜嚴蜜魚的第一參場,也是第一次出本

其實事後回顧出本的過程,真的是捏了一把冷汗......



雖然早就有在寫出本的文稿了,不過是第一次報名,所以以為獲選的機會不大

因為實在不知道CWT是以什麼作為審核標準的

結果沒想到,我們竟然幸運入選了(,,゚Д゚)







頓時心情真是非常複雜啊Orz

半喜半憂的感覺真的太微妙了

喜的是竟然入選了,憂的是我們的時間好緊迫 囧

完全沒料到會入選的我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上傳了場刊圖和新刊圖

一切混亂的開端就在這邊開始...(為什麼說得像災難來臨 囧)



實不相瞞,場刊圖截止的時候,在下嚴夙文稿還沒完成還沒完成還沒完成...

也就是說人魚的畫稿也只能從我已經完成的部份著手去畫而已

記得那時候還剩下一萬字左右Orz

真的是非常抱歉 (掩面)



不過萬幸的是,最重要的書還是順利做出來了

真的是好險,要是開窗就死定了 ( ˊ _ゝˋ) (一點也不淡定的故作淡定)



原本還很擔心週邊會不會來不及,但沒想到竟然全部都如期做出了\(ˊ∀ˋ)/

明信片六款和書籤兩款都完成了



順帶一提,書套和明信片的保護套是我們一個個包的,當時包的時候真的很崩潰

因為不論怎麼包好像都不會減少一樣...(ˊ A ˋ ;;)

希望大家在拆封的時候有感受到我們濃濃的愛意 (誰跟你!!!!)



這幾個禮拜來,朋友們真的幫了我們太多太多太多了 (掩面)



謝謝美人妤和憤怒鳥幫我一起為小說校稿

五萬七的字數真的是辛苦你們了 ( > A < )



盯進度、催件、圖片校稿、小說排版問題......對於第一次出本的我們這些都好陌生,一點概念都沒有,所以最後能做出那麼漂亮的本子,真的要感謝笛笛(・∀・)

看到書的實體時,我真的整個呆楞住了,實在太美了啊啊啊啊 (*ˊ∀ˋ*)

完完全全的完美啊 (羞) 而且霧面材質超棒的

請一定要讓我和人魚請妳吃飯wwwww



讓我們寄放好幾箱笨重箱子的小喻,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再度掩面)

我看到那堆箱子都覺得,為什麼我們會如此厚臉皮...Orz



也很對不起明明十點要上班,但還是大老遠趕來公館幫我們送推車過來,並幫我們推到會場的小招

要是沒有你們,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把那些東西運過去啊

而且就連回程的時候,也讓EVEN和笛笛幫忙我們搬那些重物...

我們兩個真的是徹徹底底的弱雞吧 (跪倒)



****



進入會場後,一直噗通噗通跳的心臟才終於緩和下來

大概是九點半,開始進行會場的佈置

接著在十點半的時候剛剛好佈置結束 (呼)

然後,CWT31*D2 就正式開始了 \(ˊ∀ˋ)/



感謝來看我們的朋友

當看到遠從雲林上來、同樣熱愛寫小說的艾瑟嵐,以及另一位與我同年、在北部的御灰空

我真的傻住了,而且接下來說話還語無倫次...

誰叫我真的太開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讓你們看到我的醜態了...我萬萬沒想到會在CWT與妳們見到面

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啊 (再度語無倫次)

啊對了,御灰空的預定信還在我這邊QAQ"

當時看到本名的時候沒有聯想到筆名,所以我就......(掩面)

我一定會找機會拿給妳的Orz



還有與我因為小說認識的夏影也來跟我相認了

一個擁抱哪裡足夠表達我的興奮啊,應該要多親幾下(*ˊAˋ*) (請別這樣!!!!)



謝謝為我買午餐過來的笛笛,而且我又挑食,點餐的時候可能讓妳羞恥PLAY了...Orz

YOHO請的五十嵐珍奶超甜超好喝,就算冒著會發胖的風險,我還是速速速地(狀聲詞?)把它喝掉了(而且還一臉滿足wwww)



好開心見到在會場來認親的小遙、小露和牧,還有大馬、路人、企鵝 \(ˊ∀ˋ)/



****



擺攤的時候,認識了右邊的玄玄

人家才14歲,竟然就出本了...想想我14歲的時候在幹麼 (遠目)

整個超可愛的啊啊啊啊啊啊(掩面)

果然這就是所謂的緣份吧www

謝謝妳送的巧克力,好好吃可是又捨不得一次吃完...QAQ



左邊空攤了,有點可惜 ( ˊAˋ;; )

不知道是開窗了還是.....

不過離場的時候有和左邊的左邊那攤換本

沒想到竟然如此熱情地給我們一堆東西,好感動啊 (*ˊ∀ˋ*)

而且其中一本不是印刷,是獨一無二的手繪!!!!!!!!!!

翻閱的時候不得小心翼翼啊,我可是非常珍惜的wwwww



****



在會場擺攤,看著大家翻閱著我們的見本、拿取我們的傳單和名片

我們真的好高興,高興到忍不住擁抱啊 (*ˊ∀ˋ*)

能將自己的作品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呈現給大家,真的太幸福了



沒有各位,就沒有甜嚴蜜魚

很感謝這次大家的支持,CWT31順利落幕了,希望大家喜歡我們首次的作品喔(ゝ∀・)

今後我們一定會繼續琢磨自己,為大家獻上不一樣的創作



真的很謝謝各位\(ˊ∀ˋ)/

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公告|| 甜嚴蜜魚 CWT*31擺攤資訊





參加場次:CWT31*台大場



活動地點:台大綜合體育館1F



擺攤日期:8/12 週日 (只有第二天)



攤位號碼:Q05 (1F近入口處,靠牆的那一排)

















販售物品:



1.《傲嬌灰姑娘》小說本

售價:200元

►點我進入小說本資訊頁



2.明信片A組 (四款)



售價:60/組,單買20元/張

*正中央是明信片背面的設計



3.明信片B組 (兩款)



售價:35元/組,單買20元/張



4.書籤 (共四款)



售價:20元/張



∮套組售價 (小說本+明信片AB組六款+書籤四款):300元 (原價:400元)







******





看到攤位位置真的嚇一大跳,沒想到是入口處+靠牆的位置啊!

實在太幸運了( oˊωˋo)

昨天小說排版也出來了,內頁和封面設計精美的程度讓我在電腦前面尖叫了...Orz

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的w



注意,我們只有CWT*31的第二天有擺攤,也就是8/12那天,請大家不用弄錯喔

當天我們會穿著《傲嬌灰姑娘》裡的學院制服在攤位上,只有現場來購買的朋友才有機會看到,千萬別錯過這可聊天、可摸、可玩、可調戲看板娘們的機會 (誤||||

最後,歡迎大家來找我們玩,期待8/12與大家見面 ★( ゝ∀ ・ )/




【甜嚴蜜魚.甜言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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