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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31日 星期四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忠誠8-2

  「主上果然好眼光,這件禮服真的很適合妳!」一位身材嬌小的甜美女孩雙手合十,衷心地讚美著,她身子向前傾的時候,一頭茶色的蓬鬆短捲髮也隨之晃動著。

  芙洛莉瞄了一眼身上極為合身的禮服,炫目的酒紅使她的肌膚更顯白皙,除此之外,她還穿上了同色系的跟鞋,為了造型的完整性,一頭耀眼動人的金髮也跟著挽起。

  但儘管打扮的美麗,芙洛莉卻無法由衷地感到開心,「朵拉琪,妳認為這樣真的好嗎?」她忍不住問了句。

  今晚就是月圓之夜,在這危險的時刻,他們真該舉辦這場宴會嗎?

  雖然發生意外的機率不大,但要是有個萬一……

  「芙洛莉,妳這人就是擔心太多了。」名為朵拉琪的女孩一把搭上了芙洛莉的肩,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妳想想嘛!除了族人外,還有誰會知道這秘密呢?月圓之夜對外人而言,是該感到恐懼的日子,我敢跟妳保證,今晚赴宴的客人鐵定都對我們提心吊膽的。」話落,朵拉琪還特意將手指弓成爪狀,微微拱背,作出一副要捕取獵物的樣子。

  這調皮的模樣逗笑了原是滿懷憂心的芙洛莉,「別鬧了,妳既然都穿上了禮服,舉止就該端莊點吧?」

  朵拉琪吐了下舌頭,故意用手扯扯身上那件粉紅色的洋裝裙擺,「沒這必要吧,我的男伴可不是主上。」她意有所指地笑著說。

  一提及主上,芙洛莉臉上的笑容便不自覺地加深了些,「是主上不嫌棄我。」不關乎男女之情,她眼裡只有對主上滿滿的尊敬和仰慕,「主上真的是位傑出的領導者。」

  無怪弗雷特家全都聽命於他,畢竟在這時代,能同時握有權利又不淪為獨裁者的人實在是少數。

  「但對於我們其他人而言,主上的距離真的很遙遠,恍若地上的石子與天上的星子。」朵拉琪輕嘆了聲,「並不是每個僕役都能像妳這麼接近主上,甚至某些人進入這家族幾年以來,也只見過主上一兩次面。」

  芙洛莉沉默以對,她也明白能在眾多僕役中獲得主上的注意是多麼幸運的事,被親選為貼身僕役的她,不僅負責提供保護,也在閒時與主上談心,為他排解煩悶的情緒。

  多年來的默契,使得芙洛莉在主尚未開口的情況下,也能得知他的心情好壞。

  如此貼近主上的生活就讓她感到死而無憾,而主上在幾日甚至還送給她一件禮服……

  朵拉琪方才說的那番話,並非出於嫉妒或羨慕,她不過就是很平淡地敘述一個事實,畢竟在家族中還有許多像她一樣只敢遠遠望著主上的僕役。

  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接在後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芙洛莉,主上他在他的房間等妳。」

  「我知道了,謝謝。」芙洛莉回話完畢後,便轉頭對朵拉琪一笑,「我得先過去了,祝妳今晚玩的愉快。」

  朵拉琪往前踏一步,輕輕地抱了芙洛莉一下後便放開,「妳也是。」她輕聲地說著。

  與芙洛莉的性感不同,朵拉琪總是散發著一股甜美、平易近人的氛圍,她總是掛著迷人的笑靨,好似她的生活不曾有過憂愁與煩惱,這也是芙洛莉喜歡親近她的主因,只要待在她的身旁,焦慮都會在瞬間一掃而空。

  兩人簡單地道別後,芙洛莉便離開,前往主上所在的房間。

  此時,待在房裡的主上,正失神地凝視著窗外的那輪圓亮的明月。

  除去陰雨及烏雲的遮蔽,今晚的月亮著實美得讓人心醉,不似太陽的刺眼,月周圍環繞著的種是柔和的光暈,如同母親注視剛出世嬰兒那般溫柔的眼神。

  若是在別晚,男人肯定會大大讚美今晚的月色,但由於宴會的到來,男人根本提不起這興致。

  偏偏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是取消不得的。

  在魔界裡存有各式不同的種族,有妖精、吸血鬼、矮人……平日族與族之間幾乎沒什麼交集,畢竟彼此的生活迥異,但正是因為如此,才需要舉辦這種大型的宴會來進行交流,察看彼此間是否有需要協助之處。

  儘管族群間多多少少還是會產生摩擦與嫌隙,但他們在關鍵時刻還是必須團結一致──好一同對抗前來侵犯的天使。

  基於如此重要的原因,宴會才不得更改時間,否則將會為特地將為這天特地空出的人造成困擾。

  一年前,男人得知今年的宴會要在此舉辦時,他也沒想過竟會碰上月圓之夜……

  「主上。」一聲悅耳的女聲打斷了男人的思緒,於是他踩著優雅的步伐為來人打開了門。

  芙洛莉唇上的豔紅與這身禮服搭配得恰到好處,金髮與白皙的肌膚被突顯得更加出色,男人不禁對於自己挑選衣服的眼光感到非常滿意。

  「妳果然很適合這個顏色。」他微笑說道。

  芙洛莉立即對他彎腰行禮,即使換上了與平日不同的裝扮,應有的禮貌仍舊不可缺少,「雖然大家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但這套理論在您身上似乎不適用。」她直起身子,燦爛地一笑,「主上就如以往一樣迷人。」

  主上今晚穿了件剪裁特殊的白色西裝,這身服裝不但不在如墨的夜中顯得突兀,反倒將他不凡的氣質顯露出來,純潔的白穿在他身上竟是這麼的合適。

  男人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他彎起手臂示意芙洛莉,芙洛莉見狀,先是遲疑了一下,才僵硬地挽上他的手。

  體溫透過衣服傳過來時,芙洛莉不禁羞紅了臉。

  他們穿越了長廊後,抵達了宴會的會場,當他們兩人手勾著手步下舖有色絨布的階梯時,全場的賓客皆不由自主地屏住氣息。

  這兩人高貴的氣質立即成為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如同完全盛開的紅玫瑰,美得令人驚艷。

  「歡迎大家前來參加由我們弗雷特家族所主辦的宴會。」男人在倒數第三階的階梯停下,必舉起侍者遞上的酒杯,高喊:「祝大家有個美好的夜晚!」

  話落,全場便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有的高喝著「你也是」,有的則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但無疑地是參加者皆很享受現場的氣氛。







待續。





2011年3月27日 星期日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忠誠8-1

  自她有記憶以來,男人便是那副優雅從容的姿態,他總是如同一位尊貴的帝王,坐在位上接受眾人的敬仰和崇拜。

  與王族有著深厚血緣的弗雷特家族,自然擁有能使平民臣服的權勢及足以壟斷市場的財富,而當家的主,理所當然也獲得了至高的權利。

  能擊敗男人的,必定只有女王一人而已。

  而她,一位僕役,心甘情願地效忠於弗雷特家族,以及這一家之主。

  甚至,就算要她為此戰死,她也無怨無悔。

  穿過偌大的廳堂後,她的跟鞋在不見盡頭的長廊中發出了規律、響亮的踏步聲,但這並非她腳步踩得太重,而是這裡太過寂靜。

  不久後,她便駐足於一扇上頭刻有精緻雕花的大門前。

  舉起手,她用指頭關節在門板上敲了幾聲,並輕聲地交代自己的身分:「主上,我是芙洛莉。」

  門內立即傳來了回應,「門沒鎖,妳就直接進來吧!」

  芙洛莉依著指示推開了門,一入內,她便看見了那男人。

  主上身著一件袖口及領口都鑲有金邊的墨綠色長袍,挺拔迷人的身形倒映在如明鏡般潔淨的白水晶地上,猶如一幅世紀天才所繪出的畫。

  「主上,您找我?」芙洛莉微彎著腰,必恭必敬地問道。

  男人聞言,便收回凝視窗外的目光,手持著裝有紅酒的高腳杯轉過身來,「再過三天,就是月圓之夜了。」話落,男人淺淺地笑了下。

  但與那笑意正好相反,「月圓之夜」並不是件令人值得高興的日子。

  在人類世界的鄉野傳說中,月圓之夜是族人發狂之時,也是力量最龐大的時刻,族人會恣意地嗜血屠殺,竭盡所能地藉這日子壯大族群的數目。

  然而,真相卻並非如此。

  事實上,月圓之夜反倒會讓族人變得脆弱不堪,魔法能力與戰鬥力下滑至平時的一半還是較好的情況,能力幾乎歸零的也大有人在。

  這也就是當初族人放出那些謠言的原因,為的就是不讓別人抓住他們的弱點……尤其是那些擁有白色羽翼的敵人。

  「主上,請您不用操心,宴會必定會圓滿落幕的。」芙洛莉誠心地說著,「我和其他人絕對會誓死保護您的安全。」

  他們生來就是為了守護弗雷特家族,並發誓對主上絕對效忠,這是他們畢生的使命,也是莫大的榮譽。

  若弗雷特家族真在某日滅亡,那麼他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

  僕役與家族,是生死與共的關係。

  男人對於這點清楚得很,他也不曾懷疑過僕役們的忠誠,但……他這回卻有點放不下心,一股不祥的預感隱隱地騷動著,似乎是在悄聲預告災難即將來臨。

  一年一度的盛會,竟偏偏碰上了月圓之夜……希望他的憂心是多餘的。

  不過,在此時瞎操心也是無用的,想了想,男人便理理沉重的情緒,以富有磁性的嗓音開口:「但這不是我今天叫妳來的原因。」

  芙洛莉困惑地蹙起眉頭。

  彷彿猜中了她的疑惑,男人又接下去說:「去打開那床上的盒子吧!」

  盒子?芙洛莉看向那整理整齊的床,果然在上頭看見了一個深藍色的方盒。

  雖然感到狐疑,但她也絕不可能違背主上,於是她便上前走去,然而,就在她拿開盒蓋的剎那,她便又迅速地將盒蓋蓋上!「主上──」

  「芙洛莉。」男人以嚴峻的口吻打斷了她的話,嚴肅地看著眼前的金髮女子,「妳服侍了我這麼多年,難道不行放一天假?」男人板起了面孔,但儘管如此,那張臉仍舊英俊的無可挑剔。

  見到主上臉上出現了一絲慍色,她頓時慌了手腳,「但,主上,這樣一來那天可就沒人在身旁保護您了……」

  「哪有這回事?」男人臉上綻開了朵笑容,笑彎的眼足以讓所有見到他的少女癡迷,「莫非……穿上它的妳就是個弱者?」他邊說邊將盒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件酒紅色的長禮服。

  簡單大方的設計暗示了唯有擁有絕美容貌及完美身材的女人才能與它匹配,想當然爾,這人非芙洛莉莫屬了,因為這是男人在經過幾日的考慮後才為她選定的禮服。

  「主上……」芙洛莉面有難色,仍有些遲疑。

  能夠服侍主上是她的榮幸,她怎麼能以這理由收下主上送的禮物呢?這未免太厚臉皮了!

  一看到女子還在猶豫,男人便忿而轉身,就將魔法能量聚集而成的火球丟到衣服上頭,不過是幾秒鐘的光景,禮服就被燃燒殆盡!

  禮、禮服竟然被燒掉了?!

  芙洛莉愕然地盯著男人腳邊的灰燼,臉色瞬間刷白。

  「主上,對不起!」她趕緊單膝跪地,滿懷愧疚地乞求原諒。

  這是主上送給她的禮物,而她竟白白浪費的主上的好意!實在罪不可赦!

  想想,她應當直接接受才是,作為僕役的她,哪有推辭拒絕的權利呢?若不是因為她的優柔寡斷,主上也不會為此發脾氣了……

  「哈哈哈哈!」不料,一陣爽朗的笑聲竟傳進她的耳中。

  芙洛莉膽怯地抬起眼,才發現主上正抱著肚子狂笑不止,她可是第一次見到主上這副模樣。

  男人笑歸笑,卻還是不忘揶揄:「真是太有趣了!看看妳被嚇城那副德行!」

  芙洛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主上只是和她鬧著玩的,根本就沒生氣!

  「主上,您真的嚇到我了。」芙洛莉有些無奈地說著,但臉上卻也露出了一個微笑,也許讓主上尋點樂子正是他把她叫來的目的吧?「那麼,主上,我先回去了。」她再度彎腰行禮,準備離去。

  「等等,急什麼呢?」主上的聲音再度出現。

  芙洛莉停下腳步,轉身望向男人,而印入眼簾的除了男人的俊臉外,還有……他手上拿著的那襲酒紅色禮服。

  那禮服不是在方才就被燒毀了嗎?

  男人看到芙洛莉臉上閃過的驚訝,滿意地笑了,「剛剛我的確用了一點小把戲對妳開了一個玩笑,但我在那之前所說的『一天假期』,卻是認真的。」

  這次,芙洛莉雖沒出聲,卻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明白主上希望她除去弗雷特家族僕役的身分,以一般人的名義參加那晚的宴會,但她是主上的貼身僕役,如果她沒陪在他身旁,便是失職了,更何況那晚又是月圓之夜……

  「芙洛莉,我要妳在宴會那晚,穿上這件禮服和我一起出席。」男人向她走近,並將禮服交到她手中,「我相信,就算穿上這件禮服,妳也不會失去妳的能力。」

  主上總是如此。

  芙洛莉不禁啞然失笑,「是的,主上。」她面帶笑容地回道。







待續。





2011年3月26日 星期六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自由7-4

  要是他早點發現,他也許就能幫助男孩走出黑暗。

  都是他害的,要是他沒說出那種自以為是的話,亞利安就不會被刺激到了……所以,亞利安會死都是他害的!

  他原本還打算放亞利安出獄的,但亞利安卻已經……

  自從那天後,契恩便呈現行屍走肉的狀態。

  他不說話、不處決罪犯,也不與他人接觸,沒事就摔東西,把房間裡頭的擺飾全都毀壞,全然就像個沒了靈魂的殭屍。

  侍衛們皆被他這模樣嚇壞了,他們完全不明白契恩發生了什麼事,一向沒什麼情緒起伏的契恩怎麼會變成這樣?契恩看到前來關心的侍衛甚至還會出手攻擊,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先將他關在牢籠內。

  雖不像亞利安那樣以大字型的方式扣在牆上,但他的雙手還是被銬上了手銬。

  但契恩一點也不在乎,因為他的心始終停留在那日的震撼中。

  亞利安,對不起、對不起……

  那天,侍衛前來處理屍體時,並沒在地上發現任何利器,所以推斷亞利安應該是用魔法能量來了結自己的生命。

  能量無法斬斷堅固的手銬腳鐐,但卻能割斷腕上的動脈啊……

  「亞利安……」即使明白這名字的主人再也沒能回應,他還是抱著一絲渺小的希望。

  也許,亞利安的魂魄會回應他也說不定?

  「離開這裡吧!」一個聲音突然冒出,讓契恩心頭一驚。

  是誰?難道真的是亞利安嗎?

  不對,這是女人的聲音,契恩左右環顧了一會,並沒看見任何人。

  「妳是誰?」契恩站起身,腕上的手銬因而發出了聲響。

  「難道你真想繼續待在這裡嗎?待在這看似美好實際卻殘忍至極的地方?」女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繼續說著,「不離開這,那你就只能永遠困在這了。」

  永遠困在這?

  忽然地,這陣子積蓄已久的痛苦頓時爆發。

  他想起那殺了孩子的父親、冷漠的母親……以及在獄中自殺的亞利安。

  不!他不要被困在這!他受夠了這一切!

  以前他總會乖乖聽從母親的教導,但漸漸地,他發覺當初他所踏上的路似乎隱藏了許多看不見的黑暗……絕對的冷血無情為他帶來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天界的制度也讓他喘不過氣!

  他要離開!

  契恩將手用力地往兩邊一扯,但除了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外,手銬的鎖鏈並沒有被扯斷。

  即使明白可能性不大,他還是聚集了大量的水能量企圖切斷手銬。

  但不論他將水能量聚集什麼形式,堅固的手銬還是一點都沒有被破壞的跡象,這不禁讓契恩感到有些氣餒。

  但不能放棄!若他不趁這時離開,未來他就再也不可能有這勇氣了!

  因此,他又再度聚集更多魔法能量,就在水斧砍上鎖鏈之際,竟爆出一道耀眼的光火!

  「手銬……解開了?」正確來說,是只解開一半。

  左手的手銬完全毀壞,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金屬碎片落在地上,但右手腕上的手銬還是緊緊地扣著,手銬上還附有一段斷掉的鎖鏈。

  不過這也足夠讓契恩能夠自由活動了。

  「謝謝。」契恩對著空氣說道,他就算最近精神不佳,但還沒有糊塗到認為自己的能力強到足以破壞這手銬,他肯定剛才那魔法能量有經過女人暗中加持。

  女人輕笑了聲,才說:「本來只想偷偷幫忙的,沒想到會被你發現。」

  契恩才正準備接話,但吵雜的談話聲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回事?!」

  「不清楚,但似乎有犯人把手銬毀了!」

  「怎麼可能?總之還是快進來看看吧!」

  門外一陣騷動,契恩這才想起為了防止犯人脫逃,只要手銬一被破壞,牢房立即就會傳送訊息至管理罪犯的部門。

  但由於這情況不曾發生,導致契恩完全忘了這回事,他苦笑了下,沒想到他會成為第一個破壞手銬的「犯人」。

  闖進門的侍衛一見到待在這牢房內的是契恩,便僵住了,他沒想到訊息所警示的牢籠竟是契恩所待的!

  「不、不准動!」侍衛趕緊回過神,以顫抖的聲音喝道。

  契恩冷眼掃了他一眼,便將水箭往他的膝蓋邊擲了過去。

  被攻擊的侍衛冷不防地摔倒在地,契恩並沒有要殺他的打算,只是單純地要他別攔阻他罷了。

  接著進門的其他侍衛見到這一幕,以為契恩又要像前些日子一樣攻擊他們,便首先展開攻勢。

  一道道的魔法能量朝他射來,即使他巧妙地閃過要害,但還是免不了添了好幾道傷。

  一朵朵血花在他白色的衣服上綻開。

  平時他在行刑時,穿著的都是黑袍,如今沒有黑袍的遮掩,他對於血的豔紅更是厭惡至極。

  「快跳進時空徑裡!」女人慌忙地說著。

  「時空徑?」契恩不曾聽過這名詞,但他確實看見了一個黑色漩窩在他腳邊成型。

  「快!」女人又喊了一聲,這回不只是契恩,就連其他侍衛也聽到她的聲音了。

  他們面面相覷,每個人都是一臉茫然。

  契恩望向那群曾經陪伴他的夥伴,再望向那旋轉快速的漩窩。

  去,還是不去,他得在現在做出抉擇。

  「我想要……自由。」最後,他縱身一躍,跳進了時空徑中。







待續。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自由7-3

  身為行刑者的契恩,自然很容易得知一些犯人的基本資料。

  小男孩的名字是亞利安,今年剛滿九歲,而父母不幸地在亞利安被捕後三日去世。

  契恩得知這消息後,心便往下沉。

  他原本還期待男孩在見到父母後,那總是悲傷的臉是否會露出一點笑容?但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了。

  「亞利安。」契恩用銀製的鑰匙打開牢房,撲鼻而來的霉味讓他忍不住皺眉。

  男孩聞聲,原是低垂的頭才緩緩抬起,而當契恩望進那雙眼時,他不禁渾身一震。

  那空洞的眼神,與他的母親竟意外地相似!

  亞利安的手腳皆被牆上固定式的手銬和腳鐐扣住,身體呈現大字型的他根本動彈不得,只有在特定的時間侍衛才會將他放下,好去廁所或去進食。

  「……走開,我不需要同情或安慰。」被限制行動的亞利安撇過頭,語調冰冷地說道。

  看來侍衛已經通知他父母已故的消息了。

  「亞利安……」契恩輕喚了聲,但他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現在的他只覺得喉頭乾澀得緊。

  亞利安沒有回應,只是漠然地看著前方,契恩寧可他痛哭失聲也好過這樣壓抑自己。

  「我的父親很早就死了,母親也從沒對我笑過或給予我該有的溫暖。」契恩在籠內席地而坐,絲毫不在意身上華美的袍子是否會被弄髒,「所以我也沒辦法想像同時失去雙親的你會有多痛苦。」

  對契恩來說,母親只是名義上的存在,但從小就習慣這生活的他也沒想要抱怨什麼。

  只是他有時還是會想知道,被父母疼愛著的感覺為何。

  雖然他無法得知確切情況,但以亞利安肯為父母去魔界的這舉動,他也知道這孩子對雙親的愛有多深。

  「失去他們,我真的一無所有了。」亞利安輕輕地說道。

  「怎麼會?」契恩理解失去親人總會有世界末日來臨的錯覺,但經過時間的洗禮,大家總會走出傷痛,若一直如此消沉下去,才真是一無所有,「再等個幾天我就放你出獄,雖然你犯了法,但因為你沒傷到任何人,所以……」

  「但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目標了。」亞利安幽幽地說道,語調哀傷但卻還是沒流出半滴淚。

  不太對勁。

  契恩皺眉暗暗地想著,如果亞利安大聲哭鬧或精神崩潰,契恩還不會如此擔憂,但方才亞利安說話的同時,他卻完全感受不到失去摯愛家人的激動。

  他明白亞利安的難過,也許他真傷心到絕望的地步,但再怎麼,這反應也太不尋常了。

  ……這年紀的孩子,不該出現那樣的眼神。

  突然,契恩定睛於亞利安的手臂,由於他被以這方式被禁錮在牆上,因此寬大的袖子滑到肩膀時,露出了手臂的肌膚。

  一條條紅黑色的蛇攀附在上頭,看起來十分駭人。

  「亞利安,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契恩沉下臉問道。

  「……」亞利安緊咬著唇,一語不發。

  「是侍衛們幹的?」契恩又問。

  他知道某些品德不佳的天使會在罪犯被送來刑場前先將他們打一頓,雖然契恩一再阻止,但類似的情形還是不停發生,不過,如果他們這次竟對一個孩子動手,那就不可原諒了。

  亞利安趕緊搖頭否認。

  「難道是跟你同年紀的天使?」契恩繼續追問,如果他判斷無誤,那應該是被鞭子鞭打的痕跡,而且傷口絕對不淺。

  契恩一向對罪犯的過去毫無興趣,但不知為何,他卻忍不住想關心這孩子。

  那與母親相似的眼神,似乎讓他的情緒受到了牽動。

  他終於明白了,母親那漠然的瞳隱含著的不是冷酷無情,而是椎心蝕骨的痛。

  這回,亞利安沒有搖頭,但他卻也沒說一句話。

  莫非真的被說中了?他真是被同年的孩子給弄傷的?

  契恩思及此,一把火便升了上來,「為什麼你沒跟你的家人講?他們是大人,絕對可以幫你解決這問題的!」他激動到一把抓上了亞利安的肩。

  不料,亞利安卻一反先前的態度,也對他回吼:「……對於我,你又知道了什麼?」稚氣的童音在晦暗的監獄中聽起來竟猶如鬼魂的哭號,「少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難道你也想從我這邊得到什麼嗎?」嘶啞的吶喊包覆著深沉的哀愁,迴盪在牢籠內。

  難道你也想從我這邊得到什麼嗎?

  「亞利安,我──」

  「出去!出去!拜託你……出去……」亞利安哭著哀求,一顆顆渾圓的淚珠不停地往下墜。

  契恩見到這幕,無疑地又是一驚。

  連父母的死亡都無法讓亞利安落淚,他不明白為何提及身上的傷反倒逼出了男孩的淚?

  但現在不是詢問的時機,契恩深深地朝亞利安看了一眼後,便離開了牢房。

  「契恩,你的臉色不太好,怎麼回事?」一位路經的侍衛見到契恩後便開口問道,他在這工作多年,也不曾看過契恩面色如此凝重過。

  契恩原本想以「沒事」二字打發,但他實在無法忽視心中的不安,於是他轉而問:「你知道任何有關亞利安的事嗎?……就是那個前幾天被關進去的男孩。」他看到侍衛臉出現疑惑的表情,連忙在後頭加以補充。

  「唔,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侍衛搔搔頭。

  也是,他們也不會無故去調查那孩子吧?契恩邊這樣想邊笑著說:「沒關係。」

  「但他的親戚倒是蠻奇怪的。」

  「奇怪?怎麼說?」這話引起了契恩的好奇。

  「我們前天到他的家去通知男孩被關的消息,但他的親戚不但不擔心,還滿臉笑容呢!我好像還聽見什麼『又少一個人分家產』的話。我在想,搞不好他的父母會死,也是因為這群親戚的緣故?當然啦,我只是猜猜罷了。」



  『少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難道你也想從我這邊得到什麼嗎?』

  倏地,亞利安的怒吼聲再度出現在契恩的耳邊。



  等等,難道說……?!

  這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契恩全身發毛!

  「真該死!」契恩丟下尚未反應過來的侍衛,頭也不回地往牢房的方向跑去。

  「喂、喂!契恩……」侍衛的高喊聲自後頭傳來,但契恩根本沒時間搭理。

  他怎麼沒想到?

  能利用鞭子鞭出那麼深的傷口的人絕不可能是與亞利安同年的孩子,只有成人才會擁有那樣的力道!

  除了已故的雙親,能對這孩子動手的只有……

  難怪亞利安會說「一無所有」,因為除了父母外,在他身邊的就只有那些毫無人性的親戚了!

  在天界生活多年的他早就明白這裡並非什麼聖潔之地,但當那些為功利而扭曲的醜陋面容血淋淋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還是感到胃一陣翻攪。

  亞利安他肯定知道父母的死因為何!

  不過是個年紀不到十歲的孩子,為什麼那雙應是澄澈的眸得目睹如此污穢的真實?

  契恩終於理解為什麼男孩總露出被所有人遺棄般地哀傷表情。



  『失去他們,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父母雙亡的打擊、親戚的剝削利用、被虐待的痛楚……

  年紀這麼小的亞利安怎麼可能承受的了這一切?!

  而他這個局外人,竟然還說出「大人可以幫你解決問題」這種可笑的話!

  「亞利安!」契恩在大喊的同時,用力地推開了門,聲音在沉滯的空氣中引起回音。

  裡頭沒有燈光,所以契恩只能利用外頭的光線,從遠處看見亞利安嬌小的身軀仍掛在牢籠裡。

  此時,除了契恩奔跑後的喘氣聲外,沒有半點聲響。

  「亞利安?」他又喚了聲,但回應他的仍是一片死寂。

  契恩艱難地抬起腳,慢慢地、慢慢地走近那關著亞利安的牢籠,心臟瘋狂地鼓動著。

  噗通、噗通、噗通……

  接著,他身體一軟,猛然跪在冰冷的石磚地上,因為出現在眼前的畫面奪去了他的理智。

  一條長長的血痕從亞利安的手腕蜿蜒流下。

  而那原應是鮮紅的血液,早已因時間的經過而變了色。







待續。





2011年3月18日 星期五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自由7-2

  『成績公佈了,聽說你是這次的榜首,恭喜啊。』雖是這樣說,但說話的女人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就像只是說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女人擁有一頭光澤柔順的米色長髮,鮮紅色的薄唇在死白的臉上格外醒目。

  乍看之下,面無表情的女人就像是一尊經過仔細雕琢的雕像,美麗,卻毫無生氣可言。

  契恩早已習慣了母親的冷漠,所以對此他也不以為意,『是的。』他冷靜地答道。

  小時候他也期待過母親那漠然的眼色能因他優異的表現而閃過一絲光芒,但隨著歲月流逝,他才漸漸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對母親而言,他快樂與否並不重要,是否傑出才是她真正所重視的。

  儘管成長的路程滿是荊棘,契恩仍依著母親的期望,朝那「理想的路」走去。

  而這次他也順利地通過了考試,如母親所願地成為一名行刑者。

  以審判罪人為工作的行刑者,最需具備的特質便是──絕對的冷血無情。

  不論見到的是鮮血淋漓或是皮開肉綻的景象,行刑者都得面不改色地繼續揮動著鞭子,絕不能產生一絲的憐憫或同情。

  因為一旦擁有了情感,象徵公平的天秤就會就此傾斜。

  但像母親一樣冷漠,真的就是件好事嗎?

  失去父親前的母親,可曾開懷地笑過?

  在父親喪命時,母親是否也承受了如刀割般地痛、跪地慟哭?

  契恩每每望進母親那對空洞幽深的瞳,都會忍不住背脊發涼。

  他不是母親,所以他無法理解母親關上心門的原因為何,那如寶石般耀眼的眸為何總平靜得像是一擹死水?

  他無從批判,卻也無法認同。

  但最終,契恩還是推開了那扇殘酷血腥的門扉。



  契恩自夢中驚醒時,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他又做了一樣的夢。

  那年,接獲了合格證書的他穿上了行刑者專屬的長袍,走進滿是霉味的刑場……



  『因為在天界,沒有能力的天使就會被視為廢物!』那有如鬼魅搬的聲音迴盪在他的耳際,『……都是一群混帳!』



  真的是如此嗎?契恩神色痛苦地用手摀住了臉。

  不,不對。

  情感的出現只會帶來毀滅,他實在不該因為那男人的一句話就毀了自己的世界。

  行刑者正是最適合他的工作,因為他自小接受的就是那樣的教育,他不該在這時徬徨不定,畢竟,唯有刑場才有他的容身之處。

  「契恩,犯人在第五刑場。」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及侍衛說話的聲音。

  「我會儘快過去。」契恩朝門的方向喊道。

  接著傳來鞋子所發出的喀喀聲,這讓契恩知道侍衛在得到回應後便離開了。

  契恩鬆了一口氣,若侍衛開門後見到他這副表情,鐵定會覺得不對勁。

  幾分鐘後,契恩將情緒及儀容都整理好時,幾名必須隨行的侍衛已在外頭等候好一陣子了。

  雙方互相點頭致意後,便一同往第五刑場走去。

  途中,他遇見了其他天使,不論男女或認識與否,皆對他恭敬地行禮。

  不用細看,契恩自然知道他們眼中流露出的是尊敬……以及畏懼。

  自從他披上黑長袍的那刻起,他便明白自己走上的是條無法回頭的路。

  所以,他似乎也只能這樣走下去了……

  到達刑場後,兩名侍衛留守在外頭,而契恩則用手推開了沉重的雕花大門。

  殊不知,緊接著印入眼簾的畫面卻又讓他好不容易撫平的心再度掀起狂風巨浪。

  雙手被鐵鍊反綁在後、屈腿跪坐在地、低垂著頭的犯人……竟然是一位年紀絕不超過十歲的小男孩!

  這是怎麼回事?!

  擔任這職務多年,契恩看過形形色色的罪犯,但他就是沒看過一個小孩!

  大概是聽見腳步聲的緣故,男孩抬起了頭。

  稚氣的臉上沾了點污泥,眉頭既像是憤怒又像是難過般地皺緊,一雙大眼邊積蓄著淚水,緊抿成一條線的唇透漏了男孩花費多少力氣才能不讓淚珠滾下。

  這樣的孩子到底是犯下了什麼罪才被送來這裡?

  「你犯了什麼罪?」契恩一如往常地問道,他的聲音在幽暗的刑場中造成了回音。

  一聽見契恩的問話,男孩不穩定的情緒彷彿在瞬間衝破臨界點,他開始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到魔界去跟巫師做交易。」

  契恩靜默不語。

  天使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前往魔界便是重罪一條,更何況還和形象一向負面的巫師做交易?

  但一想到年紀這麼小的孩子竟然有前往魔界的勇氣,契恩便不忍開口責備。

  「我想要救爸媽的命……」男孩繼續說著,他哭到全身顫抖,就連聲音都微微發顫著,「我只是想救他們!原本都已經和巫師談好條件了,哪知道在回來的時候被侍衛看到了……嗚嗚,這樣一來,爸媽他們是不是真的會死?」

  這樣一來,爸媽他們是不是真的會死?

  契恩的心猛然一震。

  男孩犯下的是會被判死刑的重罪,但沒想到他對於自己的下場為何毫不關心,只一味惦記著性命垂危的父母……

  他猛然想起幾日前命喪於他劍下的那個中年男人。

  那男人當時大聲哭號時也流露了同樣令人心碎的悲悽。

  那天,契恩以手中的劍了結了男人的性命,而契恩也不過是依法行事罷了,但這次……看著淚流不止的男孩,他遲疑了。

  一旦擁有了情感,象徵公平的天秤就會就此傾斜。

  但,絕對的冷血無情,是否卻讓天界化為了煉獄呢?

  契恩握著長劍的手竟微微顫抖著。

  「契恩?」也許是時間過了太久,門外的侍衛忍不住開門探頭詢問,這讓原本陰暗潮濕的刑場獲得了一絲光亮。

  「你們來的正好,快把這男孩關進地牢。」契恩對著侍衛說道。

  這話果然引起了侍衛的疑惑,他們在男孩被送進刑場以前就知道男孩犯下了什麼罪,也理所當然地明白男孩應得的處分為何,「但他不是……」要被處以死刑嗎?這話的後半段被侍衛自己吞了回去,畢竟當著男孩的面前說這話還是挺失禮的。

  「我的劍最近染了太多血了,今天就讓它休息一下吧。」契恩邊說邊看向那男孩,「總之,先把他監禁起來,我會再處理的。」

  說話的同時,契恩也在心底暗自下了一個決定:幾天後,他打算找機會偷偷地放男孩出獄,讓他和他的家人團圓。







待續。





2011年3月15日 星期二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自由7-1

  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會走上這條路嗎?

  無數的人問過他這問題,但他卻不曾給過沉默之外的回答。

  殊不知,最常問他這問題的,卻是他自己。

  如果可以選擇……男人苦澀地笑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叩、叩。

  原本待在房裡休息的契恩,一聽見敲門聲便將神智拉回,「請進。」他說道,雙眼則緊盯著那擁有精緻雕花的深色大門。

  「契恩,犯人在第三刑場。」一名侍衛將頭探進來,又補充了句:「是死刑犯。」

  契恩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了,確定消息傳到後,侍衛才又將門帶上。

  他一把抓起掛在架上的黑袍披在身上,並自沉滯的空氣中扯出他的專屬武器──血劍,一把染上無數腥紅的利劍。

  他是行刑者契恩,所有被叛罪的犯人皆會被送至刑場等待他的處決,劍一揮,無數的性命便在下一秒化為虛無。

  不論到哪,他總是冷著張臉,但卻沒人會為此吐出半句埋怨,畢竟這才是最符合他形象的表情── 一個冷酷無情的、毫無同情心的行刑者。

  契恩推開沉重的木門,進入了第三刑場。

  為了不讓犯人逃走而設的無數的手銬腳鐐釘在牆上,而拷問用的電極、長鞭、烙鐵……等等刑求器具皆整齊地陳列在一旁,上頭還染了點洗不去的血漬。

  若仔細傾聽,也許還能聽見那些已逝靈魂的啜泣聲。

  如果天黑誤闖此地,肯定不會讓為這鮮血淋漓的殿堂歸天界所有。

  因為,天使是聖潔不染的。

  契恩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但眼裡卻含著深深的悲悽。

  門外的侍衛將門戴上,刑場裡頭只剩下契恩和犯人兩人。

  犯人是一位中年男人,他雙手反綁在後地跪在地上,短袍下的手臂佈滿傷痕,臉上也有著大大小小的瘀青。

  看來他在被送來刑場之前,已先被其他天使打了一頓。

  死寂瀰漫在周遭,但契恩早已習慣這種詭譎的靜默。

  「你犯了什麼罪?」這是在對犯人行刑前,契恩總會問的一句話。

  男人原本低垂著頭,聽見契恩發問後才緩緩抬起,一雙眼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芒,契恩明白那眼神說明了什麼,眼前這人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

  「我犯了……什麼罪?」男人喃喃自語著,空洞的眼不知在哪聚焦,猛然地,男人尖聲笑了起來,那笑詭異得讓人全身發毛!「我犯了什麼罪?哈哈哈!我犯了什麼罪?!」男人繼續哈哈大笑,仰頭大聲地笑,笑到連眼淚都滾了出來,最後,那狂妄的笑聲漸漸被哭聲取代,「……我殺了我的孩子啊!我親手將匕首刺進他的心臟……是我!是我親手殺了他!」咚地一聲,男人的頭直接撞上了石磚地,他奮力地哭吼,淚水仍不停地流出。

  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契恩一僵,他從沒想過天使竟會殺害自己的孩子。

  殺人,就得償命。

  所以這男人理當被他處死,沒什麼好說的。

  但契恩卻覺得手中的劍頓時變得沉重無比,即使心裡明白他得儘快處決這人,但他卻又忍不住想知道這人為何要將孩子殺死。

  因為那人流出的淚並非出於恨意,而是愛,是一個父親對孩子深深的愛。

  「為什麼?」雖然有男子可能精神崩潰的顧慮,但契恩還是問出口。

  出乎意料地,男人竟停下了哭號,他無神的眼看得契恩毛骨悚然,「因為他求我殺死他,他說他不快樂,他不想再當天使了。」

  契恩靜靜地看著他,等他自個說下去。

  「因為在天界,沒有能力的天使就會被視為廢物!」他大聲地咆哮著,「你們單憑能力就替天使分級,可有想過那些在最底層的天使有多麼痛苦?!什麼天使?該死,都是一群混帳!」說完,他又陷入瘋狂,笑聲和哭聲交替地傳入契恩耳裡。

  ……都是一群混帳!

  舉起劍,契恩沉痛地閉上雙眼,但男人最後一句話卻始終縈繞在耳邊,而且越來越大聲。

  ……一群混帳!……一群混帳!……都是一群混帳!

  該死,都是一群混帳!

  「閉嘴!」契恩失控地大吼,握在手上的劍也跟著落下!

  鮮血四濺,紅色的液體落在黑袍上,也落在契恩米色的頭髮上。

  安靜再度包圍了他,契恩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看向那落地的頭顱。

  「契恩、契恩!」急切地敲門聲傳來,一聲又一聲,「你沒事吧?」

  契恩趕緊上前將門打開,侍衛見到他才放下心來。

  「剛剛聽到你大吼,還以為犯人攻擊你呢!」兩名侍衛面面相覷,「還好嗎?」

  「沒事的。」契恩搖手說道,「最近犯人太多了,所以可能有點焦躁吧?」他隨意找一個藉口搪塞。

  有點焦躁?兩名侍衛感到更困惑了,畢竟在前陣子犯人更多時,契恩也沒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既然他本人都這樣說了,那也沒什麼好懷疑的。

  「那就快回去休息吧!」其中一名侍衛邊接過他脫下的黑袍邊叮嚀著。

  契恩點個頭後,便轉身離去。

  髮上的血跡,隱隱地傳來了一絲腥味。







待續。



2011年3月14日 星期一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牽掛6-3

  「低筋麵粉拿了,雞蛋拿了,糖……也有了。」翡茵手拿著清單一一清點著項目,確定材料都拿齊後,她才推著推車走向櫃台。

  當她走出超市時,兩手各提了兩大袋的物品,實在很難想像她那纖細的手臂是哪來的力氣?

  幸好超市與她家的店只有一個馬路的距離,只要撐一會就到了。

  「啊,快變紅燈了。」翡茵瞥見另一街口的黃燈正在閃爍,便加緊腳步向馬路走去。

  塑膠袋沉重的讓她有種手快斷掉的錯覺,但她還是不停向前,夏日悶熱的空氣早讓她熱得汗流浹背。

  然而,就在她走到馬路正中央時,某樣東西自她的頸邊滑落。

  刻有「薩奇」二字的項鍊以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響的方式掉在斑馬線上。

  銅色的鍊子在白色的斑馬線上是那麼顯眼。

  「啊!糟糕!」一發現項鍊掉落在地的翡茵,連忙止住步伐,她想彎身撿起,但手上提著的袋子讓她無法空出手。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翡茵還是隱隱地看見項鍊的釦環早已不見,是因為這樣它才會鬆脫的吧?

  如果今天掉在路上的是她自己買的首飾,她肯定不會不顧危險地蹲在馬路中央。



  『我在想,也許我不在的時候,妳看到這條項鍊會比較安心吧?』



  薩奇溫柔的語調在她耳邊響起。

  她非得撿起來不可!因為這是薩奇送給她的禮物啊!

  汗水流進眼中,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翡茵纖長細白的指頭就快要勾起項鍊了……

  再往前伸一點,只要再一點……

  突然,前方的號誌燈轉換了顏色,那紅就如同自動脈噴濺而出的鮮血般怵目驚心。

  薩奇今天一如往常地跑到店裡找翡茵,不料卻不見她的身影。

  「翡茵她出門買東西囉!應該就快回來了。」一個年紀約莫五十初的女人和善地笑著說,翡茵的母親也像女兒般擁有一股讓人感到親切安心的氣質,「啊,就在那!薩奇你就在這等一會吧?那麼,我先去忙了。」女人笑著說完後,便拿著圍裙走出烘焙室。

  薩奇順著女人方才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見到馬路對面的嬌小身影,他馬上就認出那是翡茵,只見她兩手皆提著裝的鼓鼓的大袋子,看起來十分吃力。

  還是去幫忙吧?薩奇邊這樣想邊跳出窗外。

  沒想到當他再看向翡茵時,她已步至馬路中央。

  咦?奇怪了,她怎麼突然彎下身來?難道是在找什麼嗎?

  倏地,一輛輛橫向的車自他眼前呼嘯而過。

  「紅燈了……」薩奇喃喃地唸了句,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拿到了!」翡茵直起身子,將項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汗珠自她緋紅的頰邊滑落。

  在馬路對面的薩奇聽不到翡茵的聲音,只知道她的嘴一開一合地不知說了些什麼,接著她臉上還漾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那是薩奇一直在守護著的笑容。

  叭──

  車子喇叭聲響起。

  柏油路騰騰上升的熱氣讓薩奇的視線罩上了一層白霧。

  在薩奇模糊的視野裡,翡茵的身體像是慢速播放的影片般緩緩地倒下。

  翡茵……

  宛如靈魂頓時被抽離,薩奇只得睜大著眼看著在他眼前上演的悲劇,沒有叫喊、沒有咆哮,就只是這樣楞楞地看著。

  不久,泉水般湧出的鮮紅血液染紅了地。

  翡茵一動也不動地橫臥在馬路上,而她原本緊握的手也隨之鬆開。

  薩奇終於知道她剛剛低頭撿起的東西是什麼了。

  銅色的項鍊靜靜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上。



  薩奇,我愛你。



  翡茵的聲音幽幽地傳入他的耳中,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從一片死寂中聽見任何隻字片語了。

  因為,翡茵再也沒有辦法思考了。

  不該是這樣子的……不該是這樣子的!

  翡茵、翡茵……翡茵──!

  他沉痛地低吼了一聲,但其他車輛所發出的轟然巨響壓過了他的聲音。

  薩奇奮不顧身地往翡茵倒下的位置衝去。

  眼中含著淚,狂妄的風讓頭髮紛亂地貼在臉頰上。

  猛然地,一幕幕他與翡茵相處的畫面在薩奇的腦中浮現。

  因薩奇吃下烤焦餅乾而激動落淚的翡茵。

  因製作成品失敗而懊惱皺眉的翡茵。

  因烤出漂亮的玫瑰餅乾而露出笑容的翡茵。

  因收到項鍊而靦腆害羞的翡茵。



  『我也希望能成為薩奇的依靠喔。』

  還有,因幸福而展露微笑的翡茵。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薩奇頹然跪倒在血泊中,翡茵的瞳早已變得黯淡無光,原是淡粉色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

  車輛與行人皆因這場意外而紛紛停下,人群嘈雜的討論聲讓薩奇的耳邊嗡嗡作響。

  「打電話叫救護車!」

  「快聯絡警察……」

  「趁還有救的時候……」

  群眾慌張地叫喊著,無非就是想救女孩的命。

  但能聽見翡茵心聲的薩奇卻清楚地知道她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那個總是掛著笑容的女孩再也回不來了啊!

  淚珠一顆顆滾下,當他的手撫上翡茵沾有血跡的臉龐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地多劇烈,而在目光聚焦於那條項鍊時,他更是渾身一震!

  象徵彼此依戀的信物,在今日反倒成了斬斷彼此鍊結的利刃!

  心撕肺裂、如被刀剮過的痛楚衝擊著他的心!

  再也聽不見翡茵心聲的他只剩下無盡的絕望。

  「呃,先生,你要做什麼?」一位穿著西裝的男人吃驚地問道。

  薩奇將翡茵從地上橫抱起,神色冷漠地瞥了眾人一眼,男人不禁因那冷峻的眼神而瑟縮了一下。

  血,沿著薩奇的手緩緩滴下,在灰黑色的柏油路上開出一朵朵豔紅的血花。

  「去醫院。」薩奇冷冷地回。

  「等救護車應該比較快吧……先生、先生!」

  薩奇不理會那人的叫喚,逕自往前方走去。

  不過他所要去的當然不是醫院,而是另一個真正能挽救翡茵性命的地方。

  他獨自一人走進沒人會經過的死巷,接著,打開了時空徑。

  憑他一人的能力決無法讓他心愛的人起死回生,但若有巫師父親的幫助,也許情況會有轉機。

  瓶瓶罐罐的藥水和各式的魔法陣讓薩奇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現在不論是什麼樣的方法他都願意嘗試。

  只要翡茵能回到他的身邊,什麼方法都好。

  「所以,你希望我讓這女孩活過來?」回到幻城後,已聽了薩奇解釋的男人挑眉問道,褪去了平日的不正經。

  薩奇緊抿著唇,凝視著父親嚴肅的臉。

  幾分鐘前,他已仔細地替翡茵擦去臉上及身上的血,現在的她就只像是個因疲倦而睡著的普通女孩,身旁絲毫沒有一絲專屬死亡的黑暗陰鬱。

  「人死是不能復生的。」男人轉過身,輕聲說道,語氣中沒有任何慍怒,但卻隱隱透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

  「我知道巫師有一種能讓人起死回生的魔法陣。」

  男人怔了下,他沒想過薩奇竟會知道有這陣型,莫非是從他的書上看到的嗎?但不論如何,他都明白兒子眼中的堅定代表什麼。

  「那你也應該知道這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男人重重地嘆了一聲。

  「我知道。」但不論要他付出什麼,他都不會後悔。

  只要翡茵能再次笑著出現在他面前,他願意獻上一切。

  男人不再說話,沉默地閉上了嘴,他將女孩抱進房裡,在他關上房門的那剎那,他又深深地望了薩奇一眼。

  那眼中傾訴了無盡的心疼和惋惜。

  翡茵如薩奇所願地再次擁有了生命,而薩奇則永遠失去了飛行的能力。

  薩奇不埋怨,他甚至還認為僅用這樣的代價就能換得翡茵的命實在太便宜他了。

  翡茵被送回了人類世界,而薩奇則在父親的要求下參加了禦的甄選。

  「你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在未來保護你所愛的人。」男人如是地說。

  薩奇不語,只是哀傷地垂下頭。

  是的,他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行。

  畢竟他不能再依賴起死回生的魔法陣了。

  「可以讓我再去一次人類世界嗎?我只想再見她一面。」他懇求著,唯有這樣,他才能放心地離開。

  男人無可奈何,只好點頭允諾了。

  作為父親的他不能代替兒子成長,只能在一旁為他默默祈禱著。

  但他相信,薩奇,他這引以為傲的兒子,肯定能渡過這種困難。

  男人抱著複雜的心情,目送著兒子跳入時空徑中……

  當薩奇從窗口看著翡茵時,他差點就要出聲叫她了。

  只見房裡的翡茵正用手背抹去汗水,以期待的眼神看著烤箱。

  這樣就夠了。薩奇的臉上浮現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薩奇……」

  聽到自己的名字時,薩奇不禁一僵。

  只見翡茵低頭凝視著胸前的項鍊。

  原來只是自言自語啊?薩奇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翡茵輕柔悅耳的聲音直搔著他的心窩,

  他也好想念她啊!每晚夢中出現的都是她的身影,就算醒著,他也是無時無刻地惦記著她。

  他好想輕喚她的名,並將她緊緊地納入懷裡。

  他多希望自己的思念能直接傳達給她。

  但他不能!在他變得更有能力保護她之前,他不能讓她見到他,否則,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會開始動搖……

  因此,他只得懷著濃烈的情感開闢了通往幻城的時空徑。

  「請妳等我回來。」這是薩奇在踏入時空徑前,最後所說的話語。

  到時候,他一定會完整地對她傾吐出他對她無盡的愛意。

  「薩奇?」翡茵猛然轉頭,但窗口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一定是太想念了才會出現這種錯覺吧?

  翡茵苦笑了下,才又將注意力拉回快要烤好的蛋糕上。







待續。





2011年3月12日 星期六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牽掛6-2

  「唔,你聽不見其他人的想法嗎?」一個將袖子捲上,手握雕刻刀的男人問著,然而問話的男人卻不是看著薩奇,而是緊盯著眼前的石像看。

  這刀好像刻得不夠深,再鑿用力一點吧?

  啊,右側好像削過頭了,重心都偏移了!

  「嗯,只聽得見那女孩的。」薩奇如實回答,話脫口之際他便又想起了翡茵那溫柔的微笑。

  男人吹了一聲口哨,嘴邊勾起一抹弧,他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直視著兒子的臉,「看來我們家的小薩奇戀愛了呢!」

  仔細端詳著兒子的臉,男人不禁興起一陣感慨,幾年前不過是個小男嬰的他,今天卻已經長這麼大了,而他那張臉真是與男人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

  「戀、戀愛?說什麼蠢話啊?你這老巫師!」薩奇馬上感到臉頰發燙,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見到薩奇這直率的反應,男人笑得更開心了,「依我看來,這就是你的特殊技能吧?沒想到你這麼早就獲得了能力,看來果然有遺傳到我優秀的基因呢!」男人邊分析邊嘖嘖地誇獎著自己。

  「但就算如此,這也跟戀愛毫無關係吧?」

  「怎麼會毫無關係?」男人這回換上了一個溫柔的笑,眼底含著父母對孩子的寵溺,「每個人被賦予的能力都有一定的作用,我想那能讓你聽見心聲的女孩肯定會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吧?也許真像我猜的,是命定的戀人呢!」

  命定的戀人……

  也許是因為父親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認真的神情,薩奇頓時被這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但內心的悸動卻已漸漸地按捺不住了。

  之後,每次一來到人類世界,薩奇便會特意繞到那家甜點店去看看。

  一開始,翡茵為他的到來感到非常驚訝,甚至還因不熟識而顯得有些尷尬,但久而久之,翡茵也逐漸敞開心房,習慣了他的存在、聊得話題也就更廣,到後來,薩奇不需要特殊技能也能更瞭解翡茵了。

  翡茵的父母都是傑出的西點師傅,在雙親的經營下,甜點店的名氣也日益增長,來過這家店的客人都像上了癮似的瘋狂愛上了這家店,但也因為如此,翡茵才倍感壓力。

  她沒有父母的天賦,做出的糕點總是淪為失敗品,不是糖分沒拿捏好,就是麵粉沒打發,不時還會發生火燒廚房的慘劇。

  雖然父母說過「翡茵在未來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但她還是不懈地努力著。

  因為她無法忘記,踏入這家店的客人臉上有著多幸福的表情。

  她想像父母一樣創造幸福。

  但現實的殘忍幾乎要讓她放棄夢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她心灰意冷。

  她很清楚,這樣子的自己是無法繼承這家店的。

  然而,他的出現卻再度點燃了那幾乎熄滅的希望。

  「真好吃,要是糖度能減低一點就更棒了!」

  「哇!好香喔!再烤久一點就太完美了!」

  「翡茵真厲害,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點心!」

  ……

  薩奇總是沒有一句怨言地將翡茵烤出的糕點全數吞下,還會笑著誇獎她。

  翡茵見到薩奇如此,幾乎都快要掉下眼淚。

  那些東西有多難以下嚥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而薩奇這笨蛋竟然還是笑著吃下……

  她不能放棄夢想!為的是客人幸福洋溢的笑容,還有薩奇所給予她的鼓勵。

  「翡茵!」一如往常地,薩奇從窗口跳進裡頭。

  翡茵一見到他的到來,便開心地笑彎了眼,「我現在在烤玫瑰餅乾,就快要好了。」

  這陣子翡茵的手藝進步了不少,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失敗,但頻率已不像當初那麼高了。

  計時器發出了嗶嗶的聲響,翡茵連忙打開烤箱,將烤盤拿了出來。

  甜甜的香味頓時盈滿整個房間,躺在烤盤上的是一塊玫瑰形狀的粉紅色餅乾。

  ……玫瑰。

  象徵幻城的純白色玫瑰。

  薩奇的心不禁揪緊。

  他還沒告訴翡茵他並非人類、他與她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如果翡茵知道了,會作何反應呢?

  肯定是會想進辦法躲避他吧……

  想到這,薩奇的心便感到一陣刺痛。

  「薩奇,快吃啊!再不吃都要涼掉了。」翡茵的催促聲打斷了薩奇的思緒。

  薩奇笑笑,趕緊伸手拿起餅乾。

  餅乾一入口,濃郁的玫瑰香便在嘴裡擴散開來,好似芬芳注入全身上下的細胞,讓人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了甜味。

  「很好吃喔!翡茵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呢!」

  翡茵聞言,掛著笑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薩奇心滿意足地看著翡茵笑著的模樣。

  縱使他明白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但他想要守護這笑容的心卻從沒動搖過。

  「翡茵,這送妳。」薩奇從口袋裡摸出一條設計典雅的項鍊。

  古銅色的鏈條與復古樣式的墜飾十分相稱,而墜飾表面似乎被刻上了字。

  那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薩奇」。

  「這是……」

  「我在想,也許我不在的時候,妳看到這條項鍊會比較安心吧?」薩奇別過頭,說出這番難為情的話。

  其實沒看到對方就會不安心的,根本就是薩奇,但若不這樣說,他可真沒理由將這條刻有自己名字的項鍊交給她。

  而且,如果她願意戴上,那她應該也對自己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吧?畢竟上頭刻著自己的名啊。

  「那薩奇你自己也有一條嗎?」

  「啊?」正在煩惱翡茵是否會收下項鍊的薩奇聽了這問題不禁嚇了一跳,「呃,我、我、呃這個……嗯。」最後,薩奇還是紅著臉點頭承認了。

  薩奇的衣服下的確藏有一條款式相同的項鍊,但上頭刻著的名字不是「薩奇」,而是心愛的人──「翡茵」。

  這兩條項鍊是薩奇雕刻很久的成品,每晚他都會開著小燈,在夜深人靜時用小刀刻著墜飾,期許每劃下一刀,都能將心意從刻紋注入裡頭。

  沒想到翡茵竟然會猜到他也有一條項鍊……

  翡茵面帶微笑,伸手接過薩奇手中的項鍊,途中手指不經意地相觸,都讓薩奇緊張地渾身僵直,「謝謝你,我很高興。」邊說,她邊將項鍊戴上。

  她、她收下了?……而且她竟然馬上把項鍊戴起來了?!

  薩奇驚愕地瞪大雙眼,說不出半句話。

  「我也希望能成為薩奇的依靠喔。」翡茵柔聲說道,並拿起胸前的墜飾,在上頭落下一記輕吻。

  這一吻,猶如吻在薩奇的心口上,他的魂至此只追隨她。







待續。





2011年3月11日 星期五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牽掛6-1

接下來的Ch6. Ch7. Ch8. 分別是薩奇、契恩和芙洛莉的故事。

算是穿插在故事中間的番外篇喔。

等到三人的故事大概交代完畢,伊諾他們在米榭勒學院的故事才會在Ch9.繼續喔:)

各位請慢用^^



****



  「為什麼我每次都落到這種下場啊?那個不服老的老巫師真愛找麻煩。」薩奇噘嘴抱怨著,但抱怨歸抱怨,他還是乖乖地執行著被指派的任務──尋找美麗的事物。

  他真不懂父親為何這麼喜歡人類世界,喜歡到總要做兒子的他在連接兩界的時空徑裡奔波?

  薩奇的工作是在人類世界蒐集哥各種可看的素材,並將那些素材存在腦中回到幻城,以作為父親雕刻藝術品時的靈感。

  父親喜愛雕刻的瘋狂他早就知道了,但最近擺在家裏的雕刻品都多到要碰到天花板了,半夜不時還會傳出石像墜落的巨大聲響,害他從夢中驚醒……他有在考慮是否別再繼續這樣縱容父親了。

  薩奇邊胡亂地想著邊走在人行道上左顧右盼,要是今天沒有收穫,天知道巫師父親會不會在他的晚餐裡滴入幾滴有奇怪作用的藥水?

  他可沒忘記上次那讓他癢到發狂的紅疹。

  突然,一陣香味竄入薩奇的鼻腔。

  這個味道是……蘋果?不對,不單單是蘋果,似乎還摻了點麵包香。



  不知道會不會成功……步驟應該沒弄錯吧?



  一個女孩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那聲音近得就像在薩奇耳邊似的,但是薩奇身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不過他明明就有聽見聲音啊?



  餅皮已經開始變色了,只要在烤個幾分鐘就行了。



  又出現了!到底是誰在說話?

  薩奇滿懷著疑惑,循著香味走去,最後他駐足於一個窗戶敞開的窗口前,抬頭一看,原來是家甜點店。

  一位綁著馬尾,頭戴頭巾的女孩站在裡頭。

  她微彎著腰,專心一致地注視著桌上的烤箱。

  倏地,一陣黑煙竟從烤箱冒出!



  糟了!



  薩奇聽見女孩的驚呼,但他卻沒見到女孩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孩趕緊用戴上隔熱手套的手將烤盤從裡頭拿出來,途中還因為慌張而燙到了沒手套遮蔽的肌膚,霎時燙下一塊殷紅,「痛!」她叫了聲,薩奇的心也猛然揪緊。

  不用說,盤上絕對不可能是香酥可口的甜點,女孩挫敗地看著那焦黑的不明物體,垂下眉梢,淚珠似乎隨時都會掉下。

  不知怎麼的,薩奇見到她這副表情,心理竟感到有些鬱悶。



  又失敗了,看來只能丟掉了……



  聲音再度出現,這回女孩仍沒開口。

  她嘆了一口氣,拿著烤盤轉身。

  「等等!」

  女孩聞聲,僵了下,才緩慢地轉頭。

  一個紅髮少年正趴在窗口衝著她傻笑。

  雖然表面上是笑著,但薩奇心裡卻慌得很!他剛剛只是在一時衝動下叫住女孩,因此他完全沒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要買麵包嗎?店門在前面喔。」女孩微笑說道,下一秒才發現少年盯著她手上拿著的失敗品,雙頰不禁紅了起來。

  「那個……妳要丟掉嗎?」薩奇用手比了比烤盤,不太肯定地問。

  「嗯,總不能把這些拿來賣吧?」女孩自嘲地說著,她笑了笑,但這次卻笑得有些勉強。



  這樣子的我要怎麼繼承這家店呢?



  「既然都要拿去丟,不如給我吃吧?」

  聞言,女孩楞住了,「你要吃?但這都烤焦了!」

  薩奇雙手在窗台用力一撐,以俐落的身手跳進烘焙室裡,並走到女孩面前,二話不說地將盤上其中一塊焦黑的甜點放進嘴裡。

  苦澀混合著酸甜瞬間在舌尖蔓延開,再加上奶油的香味和醃過的蘋果味,又酸又甜又苦的味道真的……非常詭異。

  薩奇咕嚕一聲將食物吞下,如果他的判斷無誤,這黑炭的原形應該是蘋果派吧?

  女孩驚詫地望著薩奇,被他這舉動嚇得目瞪口呆。

  「如果沒烤焦的話,這蘋果派絕對會更好吃!」薩奇揚起一個笑容,真心地對女孩說,話落,他竟又舉手將另一塊烤失敗的派拿起。

  「別吃了!」見狀,女孩趕緊搖手阻止。

  但薩奇卻還是不顧女孩的反對,將派放入口中,吃完一個後,又準備拿下一個。

  猛地,一個力道制止了薩奇的動作,原來是女孩抓住了他的手。

  女孩低垂著頭,頭髮蓋住了她的臉,但薩奇卻從那抓著他的手得知她正劇烈地顫抖著,接著,一滴滴眼淚隨後墜下。

  女孩竟然哭了!

  薩奇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人,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突然哭了?難道是他方才的哪句話冒犯了她嗎?

  「對不起……妳別哭了,對不起。」薩奇笨拙地安撫著,並輕拍著女孩的肩頭。

  女孩搖搖頭,抬頭,掛著兩行類的臉上竟站開了一朵燦爛的笑容,「謝謝你願意吃我做的東西。」

  薩奇怔住了。

  為什麼他會有種希望時間就此靜止的念頭?

  他多渴望女孩這如陽光般地笑能永遠停留。

  「我是翡茵,是這家甜點店老闆的女兒。」女孩用手背將臉上的淚痕抹去,並對薩奇自我介紹,「那你呢?」

  「我是薩奇,只是一個被香味吸引過來的貪吃鬼。」

  女孩的笑聲如同銀鈴般悅耳動聽,那如畫般地甜美笑靨讓薩奇禁不住失神。

  他想要守護這女孩可愛的笑容。





待續。



2011年3月6日 星期日

長篇|| 命禦無違(一) - 爭鬥5-2

  「咦?伸懶腰不是D嗎?!要不然D是什麼?」回到宿舍裡的薩奇驚惶地問道。

  「D是抓頭髮!你這個白痴!」芙洛莉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怕宿舍燒起來,她早就拿火球丟向這無可救藥的傢伙了!

  「什麼?!」晴天霹靂!薩奇錯愕地往後退了幾步,看起來倍受打擊。

  原來在整場考試他都把暗示搞錯了,一想到他寫下了無數個D選項,他頓時有種被推入深淵的絕望感。

  都已經硬著頭皮作弊了,結果竟然出這種紕漏……要是他們這組的成績不合格,肯定是被他的成績拖累了!

  一想到這,薩奇就愧疚地抬不起頭,「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他喃喃地說著。

  伊諾怔了下,他雖然也覺得很可惜,但並沒有要真心責備薩奇的意思,畢竟他也不是故意犯這種錯誤的。看著平時嘻皮笑臉的薩奇如此自責,伊諾實在也不好受,只好連忙出聲安慰:「沒關係啦!大不了我們明年再來嘛!」

  芙洛莉也為薩奇的反應感到訝異,她原本只是想罵罵他的愚蠢罷了,並沒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啊!

  芙洛莉別過頭,將臉背向薩奇,才小聲地說:「對啊,沒關係啦,你又不是故意的。」邊說這句話的同時,她不自在的表情上也出現兩朵紅暈。

  「薩奇哥哥別難過嘛!」霍維亞笑彎的藍色大眼閃著光芒,「就算今年不行,但我們明年也可以同組啊!」他邊說邊抓起薩奇的手,也許是年紀小的霍維亞講出的話格外誠懇,薩奇這時才將臉抬起來。

  真的沒關係嗎?他楞楞地看向房裡的人。

  「既然結果還沒出來,不如趁這段空檔來聊聊每個人想成為禦的原因吧?」契恩提議道,嘴邊噙著一抹微笑,「就從我開始吧!我原本並沒打算成為禦的,甚至連這是哪我都不清楚,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我只好一起來參加甄選了,雖然跟我原先預期的有些出入,但這樣的結果也挺不錯的。」至少他從那煉獄中脫逃了。

  一想起他那時待在那地獄的日子,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我是為了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芙洛莉苦笑了下,那笑容在她美麗的臉上看來是多麼地悲悽,「如果能成為禦,至少我還能告訴自己活下來是為了守護這城。」至少,在她失去一切後仍有個動力能驅使她向前,「薩奇你呢?」

  「我是為了磨練自己,因為我有一個深愛的女孩。」薩奇提到那女孩時雙眼頓時亮了起來,那是陷入戀愛的人才會擁有的自信神采,「為了保護她,我得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行。」

  伊諾暗暗一驚,他沒想到個性一向孩子氣的薩奇竟然已經有了戀人。

  真想知道哪種女孩會是薩奇喜歡的類型,是活潑的還是文靜的呢?

  「那伊諾你們呢?」

  「啊?喔,我們啊?」晃神的伊諾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回過神來,「霍維亞是因為我的關係才來的,而我則是為了追隨。」伊諾笑了笑,但笑容裡卻隱含了點苦澀,「我也想成為那種會為別人而犧牲自己生命的人。」幾年過去了,他仍清楚地記得那風禦的容貌和說話的語調,然而儘管記憶再清晰,那人卻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如同被玻璃碎片刺進肉裡,那風禦在他眼前消失的畫面,仍讓他感受到深刻的痛楚。

  「待在房內的甄選者請注意,現在請你們立刻動身前往該棟宿舍地下的學生餐廳。」格爾菲校長的聲音傳出,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天花板角落的迷你通訊器,「再重複一次:請甄選者們『立、刻』前往該棟地下的學生餐廳。」這回,格爾菲校長甚至在「立刻」二字上頭加重音。

  既然房內的人全都聽見校長的廣播,自然也無法再繼續往下聊了,他們趕緊起身前往地下樓的學生餐廳。

  這學生餐廳與前幾天的用餐地點稍有不同,宿舍內的餐廳雖有同樣華美的裝飾,但裡頭的桌子卻只有一張。

  整間餐廳裡頭正中央竟然只擺有一張超長形的餐桌!

  在他們到達後,其他甄選者也陸陸續續趕到,並同樣為眼前的景象感到吃驚。

  就在一群人像是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時,餐廳正前方的電視牆上出現了一個影像,是一個身穿綠色制服的褐髮男人,「你們好,我是風禦長──那法堤斯。現在,請甄選者們依照桌上標示的房號坐下。」

  眾人聞言,紛紛開始尋找自己組別的座位,而伊諾他們花不到幾分鐘便找到自己的位子了。

  薩奇和霍維亞首先拉開椅子,然而才準備要坐下時,卻聽見了一聲惹人厭的聲音:「哎呀,這不是那個長不大的小鬼和他的保姆們嗎?」

  是黑衣男子。

  他一屁股坐在薩奇對面,並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抬高下巴,以挑釁的眼神睨著薩奇,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說「你們這群廢物」一樣。

  薩奇不語,只是怒瞪著他,而伊諾則趕緊將霍維亞拉到身旁,然而他卻沒發現霍維亞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

  ……他真的是個長不大的小鬼嗎?

  「哇!真沒想到這麼湊巧呢!」身穿蕾絲洋裝的矮小女孩也隨之坐下,並在臉上綻開一朵甜美的笑容,但這笑卻詭異地讓人渾身發抖。

  在這場合還是別起衝突的好。

  伊諾按捺著心中的怒氣,和夥伴們一同坐下,但是當坐在他對面的人出現時,他的心還是猛然一震!

  貝芮莎面無表情地盯著伊諾瞧。

  而她身旁則出現一位身穿米白色法師袍的男人,那男人的眼底透著足以讓人凍傷的冰寒。

  看來最後他們選擇了這男人作為夥伴了。

  伊諾別開臉,試圖避開貝芮莎那灼熱的視線,伊諾還是不懂,為何前幾天還在他面前因初級魔法師測驗不合格的事情捧腹大笑的貝芮莎,現在卻變得這麼陌生?

  「請各位安靜。」電視牆上的那法堤斯說道,這使得原本吵雜的餐廳立即變得鴉雀無聲,他滿意地扯了一個微笑,才繼續開口:「首先,我要恭喜在座的你們通過了筆試。」

  「什麼?」芙洛莉驚呼了聲,薩奇的下巴也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伊諾也同樣為此感到錯愕,他們竟然通過了考試?!但薩奇明明把答案填錯了啊!

  似乎是早猜到甄選者們的疑惑似的,那法堤斯繼續補充說明:「我們並非以筆試的分數高低決定你們通過與否,而是以你們同組成員間的答案相似度來審核,相似度越高者,得分越高。」

  「也就是說,他們打從一開始就希望我們在考試中作弊。」契恩冷靜地分析著。

  伊諾越聽越覺得怪異,他從沒想過竟然有人會以這種方式來選出合格者!這實在太離譜了!

  「要成為禦,除了本身的個人實力外,團隊間的默契也非常重要,再怎麼強大的能力如果不能與同伴合作,那也只會成為絆腳石。」那法堤斯正色說道,「一個眼色、一個動作在對戰中都能成為給隊友的暗示,然而若這暗示被敵人看穿,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也因此在筆試中作弊被發現者也同樣失去資格。」

  所以當時那短髮女孩和她的夥伴們才會被趕出考場嗎?

  「這樣說來,在場的甄選者都在考試的時候作弊嗎?」薩奇不可置信地問著。

  「……」伊諾愕然地看著餐廳裡的甄選者們,在場的人少說也有一、兩百位,他還記得當時格爾菲校長說經由筆試會從五千人中選出合格的一千人,也就是說被留下的這一千人竟不約而同想到這投機的方式!

  伊諾苦笑了下,看來當時覺得考試內容太多的不只他們而已。

  「為了慶祝你們隊友間的默契,我們準備了豐盛的餐點,請各位盡情享用。」那法堤斯一說完這話,電視牆上的影像便消失無蹤。

  接著,原本平滑的長桌上竟然喀、喀、喀地升起一個挑高的環狀台子,而台子上頭則舖有一條雕有玫瑰花紋的傳送帶。

  不久後,一樣樣餐點便自傳送帶送出,在禦的指示下,甄選者們才開始將取下食用。

  伊諾拿下一盤上頭附有叉子的義大利麵,奶油香頓時讓他飢腸轆轆,他用叉子捲起了足夠份量的麵送入口中,美味可口的麵條幾乎忘卻了幾天來的疲累……當然,要是能夠忽略坐在他們對面的人就更完美了。

  「沒想到在學院裡頭竟然吃得到這麼棒的食物!」薩奇心滿意足地將雞肉放在嘴裡,口齒不清地說著。

  契恩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安靜地喝著濃湯。

一旁的芙洛莉優雅地用食指和中指托起高腳杯,將紅酒一飲而盡,「這酒還挺香的!」她輕聲讚許,嘴邊沾了點紅色的液體,乍看之下還挺駭人的。

  霍維亞從輸送帶上頭拿下一杯焦糖布丁,香甜的焦糖味竄入他的鼻腔,他為此揚起了一個可愛的微笑。

  就在霍維亞拿起湯匙準備享用布丁時,一塊紅色的物體卻冷不防地掉入布丁杯裡。

  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塊紅色的章魚!

  「哇!糟糕,好像不能吃了呢?」黑衣男子故作惋惜的模樣說道,而他盤中裝的正是章魚的料理,「我是無心的,所以就原諒我吧?」

  「你真的是──」薩奇憤怒地想站起身,但卻被伊諾制止了。

  就算是對方先惡意挑釁,但首先動手的人絕對理虧。

  薩奇不是不明白這道理,但眼前這傢伙實在欺人太甚!不過在伊諾的勸阻下,他還是不甘情願地坐回位上。

  沒想到安靜才維持不到幾秒,一聲怒吼卻又爆出,但是這次發出吼聲的不是薩奇,而是那黑衣男子。

  「你在幹什麼啊?!」黑衣男子生氣地大叫,而他頭上和臉上都附有一團黃色的軟爛物體。

  仔細一看,似乎是……布丁?!

  霍維亞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真能讓每個人的心為之融化!「我也是無心的喔!」他以可愛的口吻說道。

  「霍維亞?」伊諾楞住了,霍維亞竟然把布丁倒在那黑衣男子頭上?!伊諾萬萬沒想到平時個性乖順的霍維亞竟會做出這樣大膽的事!身為哥哥的伊諾,照理說應該要教導弟弟何謂禮貌才對,但……「哈哈哈!」伊諾最終還是抑制不住地爆出大笑。

  看到黑衣男子這副狼狽的蠢樣實在太痛快了!

  薩奇和芙洛莉一聽見伊諾的笑聲,也跟著仰頭大笑,而契恩則是趕緊撇過頭去,但憋笑仍使他的肩膀劇烈顫抖,而其他人見狀,也皆掩嘴竊笑著。

  黑衣男子漲紅了臉,頓時羞窘得無地自容,想發怒,但在眾目睽睽下攻擊又顯得太過小氣。

  冷豔女子趕緊遞了張面紙給他。

  「不知道各位用餐是否愉快?」那法堤斯的臉又出現在電視牆上,而這句話在黑衣男子聽來卻是格外諷刺,「在用餐的同時,我將為接下來的測驗──也是最後一項測驗──作說明。」

  最後一項測驗。

  甄選者們霎時止住了笑,全都屏氣凝神地望向那法堤斯。

  「想必你們一定知道徽章代表個人專屬的學生證吧?而你們接下來的測驗,就是要摧毀別人的徽章。」話說到此,電視牆上便出現了徽章放大的解說圖,那盾型徽章的正中央鑲有一朵純白色的玫瑰,樣式與在場甄選者們的徽章都相同,「利用魔法能量攻擊玫瑰的核心,已被登錄在中央電腦裡的學生資料便會跟著消失,只要同隊中有三人的徽章被摧毀,該隊即失去資格。」語畢,那法堤斯的臉又取代徽章而出現在畫面中。

  玫瑰的核心猶如一朵朵盛開的希望,一旦被毀,成為禦的夢也隨之破滅。

  「當人數剩下兩百人時,也就是四十組,那麼測驗也正式宣佈結束。」那法堤斯清楚地說著,「踏出學生餐廳的那刻,即是最後測驗的開始,祝大家能正式入選。」一說完,電視牆的畫面又馬上暗下,只留下一片嘩然的甄選者們。

  「何必等到出餐廳?我現在就可以解決你們!」黑衣男子怒聲喝道,並將風箭瞄向毫無防備的霍維亞!

  伊諾趕緊架起風盾,及時擋下風箭的攻擊,風能量相抵之時甚至擦出綠色的火花!「你這樣算是違規!」伊諾怒視著黑衣男子說道。

  「違規?」回話的並非黑衣男子,而是穿洋裝的小女孩,只見女孩仍掛著笑容,但眼中卻盡是暴戾之氣,「我們只是想更快達到目的罷了!」話落,她便撐開了手中的那把圓傘。

  伊諾心頭一驚,他只看過這攻擊招式一次,但卻對那移動快速的水針留下強烈的印象。

  果然,傘邊的周圍包圍著淡淡的藍,那是水能量聚集在上頭的緣故……

  傘,就如同舞台上的芭蕾舞者,快速地轉動了起來,而水針也隨之射出!

  嘶……

  伊諾吃驚地看著在他面前蒸發殆盡的水針,水針早已消失,徒留一縷縷白色的輕煙不斷上升。

  火能量?難道是芙洛莉在緊要關頭為他們解圍嗎?

  但伊諾一抬眼,便傻住了。

  「未來有的是時間打敗他們,不用急著現在。」貝芮莎冷聲說道。

  而伊諾在與她四目相接的瞬間,似乎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悲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