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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24日 星期日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6-4

  「項景小少爺。」一名侍女輕輕地推門而入,對著正在書桌前等候老師的男孩點了下頭。

  一雙大而明亮的銀眸鑲在白淨的臉上,宛若一隻與人等身大且作工精細的娃娃。

  「是的?」項景對於侍女的出現有些意外,平常這時是他上課的時間,照理說僕役們不會擅自進門打擾的,不過不知何故,老師也遲到了二十分鐘,因此並沒有打斷原應進行的課程。

  「您的家庭老師剛才打了通電話來,因她身體不適而決定取消今天的課程。」侍女據實以報,原本是打算替項景找個代課老師,但偏偏事發突然,一時之間聯絡不到半個合適的人,因此只好這樣決定,侍女稍微緩了緩氣,才接下去說:「統領說您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休息?

  項景楞了一下,這對平常總是按表操課的他而言反倒成了個難題。

  怎麼休息?

  要到哪休息?

  好多個問號一下冒了上來,這讓項景有些不知所措。

  但就在他想開口詢問時,才赫然發現那名侍女早已離去。

  糟糕,他該怎麼辦才好?

  抱著苦惱的心情,項景合起桌上的書,這書對這年紀的他而言似乎有些太重了,因此他捧起他時多花了點力氣。

  就在他把書抱在懷中時,一陣帶著暖意的風忽地拂過他的頰。

  半掩的窗扉外,是一株盛開的桐花樹。

  難怪剛剛那陣風夾有一絲清甜的香氣。

  和煦的陽光自蔚藍的天際灑下,使得那片片的白色花瓣宛若仙女織成的紗,伴隨著綠葉,在風的撥弄下發出一聲聲沙沙的聲響。

  以前家中的庭院也種了好幾株這樣的花樹。

  每到這時節,爸爸總會將他背在肩上,讓他摘下三朵白色的桐花。

  花朵不大,僅剛好佔滿他的掌。

  他喜歡將摘下來的花各別一朵在爸爸媽媽的頭上,最後自己才別上最後那朵。

  三朵花。

  一朵代表爸爸;一朵代表媽媽。

  而最小的那朵,代表的是自己。

  胸口忽然有些難受,項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種悶悶痛痛的感覺,也不清楚為什麼鼻腔也有點酸酸的。

  他抬起腳,走出門外,他想好好看看那株美麗的桐花樹。

  舉起手,他摘下了一朵白花。

  現在就算不需要爸爸背他,他也能夠摘到樹上的花了。

  三朵花,在今天,為什麼只剩下一朵……

  「唔啊!大家說的原來是真的!」倏地,一聲驚叫打斷了項景的思緒,他回頭一看,才發現發出驚呼的是位男孩。

  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兩名年紀相仿的男生,身上穿的都是類似的粗麻衣料,關節處和臉上都被泥土染髒了。

  依照衣服的樣式和質料看來,應該不是總部的人。

  是這國家的居民嗎?項景有些遲疑,因為他從沒看過秦冽之外與他一般大的人。

  就在項景滿腹疑惑地盯著前方的三人看時,剛剛那位大喊的男生竟指著他,以惹人厭的口吻大聲叫著:「真的是灰眼睛的怪物!」

  灰眼睛的……怪物?

  項景一僵。

  其他兩個男生一聽到朋友這麼說,也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並故作嫌惡地對他吐著舌頭。

  這也就罷了,既然當初沒有改變眼色,項景也早已想過有一天會遇上這樣的事,雖然被說是怪物讓他有點不高興,但還在得以忍受的範圍。

  他皺了下眉,打算直接走回屋裡去。

  噠!

  「唔!」項景吃痛地撫著手臂,某樣物體應聲滾至他的腳邊,定睛一瞧,才發現是塊石子。

  若仔細一看,還會見到那石邊緣沾上了些紅色的液體。

  那是他的血。

  不妙……

  就在項景這麼想的同時,一顆顆石頭跟著朝他砸來,要不是他閃的快,恐怕早有好多顆石塊擊中他的眼了!

  男孩們邊丟擲邊高聲叫嚷著:「滾!滾回去!灰眼睛的怪物!」

  項景露出的手臂布滿了傷痕,但他卻連吭都沒吭一聲,只是默默承受這一切。

  疼、好疼……

  「喂!」這時,遠方傳來的一聲呼喊,「你們在幹什麼?!」

  男孩紛紛停手,先是朝聲音的發源處瞇起眼一望,接著便像看到什麼似的驚慌地哇一聲跑走,邊跑的同時項景還依稀聽見他們的話語:「慘了!是那傢伙!」

  項景放下護著頭部的手,緩緩地從地上站起。

  「秦冽?」

  「你為什麼不反抗?!」秦冽氣呼呼地大喊,差點氣得再把地上落了一地的石頭往眼前的人丟去,「你明明不比他們弱,為什麼不反擊?!」

  要不是他湊巧經過,男孩們又因統領之子的身分而對他有所畏懼,項景很可能會傷得比現在更重!

  又惹他生氣了。

  這是項景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

  「因為他們說的沒錯。」項景答。

  「啊?什麼東西說的沒錯?」秦冽一頭霧水,他才剛趕到這,自然不知道那三個男生說了什麼。

  「說我是灰眼睛的怪物。」項景以毫無起伏的語調重複著,但下一秒,眼神卻黯了下來,「但他們叫我回去,我卻不知道該回哪去。」

  因為他哪裡也去不了。

  心頭一緊,秦冽頓時語塞,他原本還在氣項景被人這樣欺負竟不懂得生氣,但聽到後面那話,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家沒了,種在院裡的桐花樹也不見了……最後,就連爸爸媽媽也消失了。」項景語氣平淡地說著,好似這事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不知道該回哪裡去。」

  以前要摘三朵花,但現在捧在手心裡的,卻只有一朵。

  「回哪去還用說嗎?當然是回我們的家去!」秦冽怒聲吼道,項景習以為常的回頭,但這回他卻楞住了。

  「為什麼哭?」他莫名其妙地看著用袖子擦去眼淚的秦冽。

  「白癡!為你、為你、為你!」秦冽邊哭邊叫著,他真快要被這銀眼的傢伙氣死了!

  「我……又惹你生氣了?」

  「才不是!」

  「但你哭了。」

  秦冽翻了一個大白眼,費好大個勁才壓下賞他一拳的衝動,「因為你都不哭,所以我只好幫你哭了!」

  「幫我?」項景聽見這話,更是不解了,他偏著頭問:「你不是討厭我嗎?」

  「對!我討厭你……最最最最討厭你了!」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因為……」秦冽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再加上哭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使他得將氣順過後才得以繼續說話:「只有我能欺負你!其他人連看都不可以!」他紅著臉,使盡全力對項景大吼著。

  項景楞了楞,幾秒後才聽明白秦冽話裡的意思。

  接著,項景笑了,雖笑得很淺,但卻深深地印入秦冽的眼裡。

  這傢伙竟然笑了……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終於笑了?

  「混、混蛋!誰准你笑了!」

  「……好,那我以後就不笑了。」

  「不、不准不笑!給我笑!……我不是說現在!」

  「……」





待續。

2013年3月18日 星期一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6-3

  項景很努力。

  但原來有些事,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

  例如……融入這個國家。

  為了不引人注目,項景那時特地將自己那頭金髮染成深沉的黑,並用心地學習屬於這裡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原來生長的地方究竟離這裡多遠,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他便越無法忽視兩個國度的不同。

  這裡使用的語言與他故鄉相去不遠,韻律、文法結構都一模一樣,僅有些單字拼法需特別注意而已,生活習慣也差不了多少,至於其他當地的相關知識對天資聰穎的項景而言也並不困難。

  真正困擾著他的,是這國民的性情。

  項景總是不明白那些人臉上為何總是掛著笑容,好像身邊總有發生不完的好事似的。

  熱情、好客、活力十足,是他們的寫照,就算兩人不小心起了口角,幾分鐘後卻又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笑著勾肩搭背。

  他不懂。

  握手、擊掌、擁抱……那是他以前極少見到的。

  親暱的肢體碰觸、爽朗的笑聲都讓項景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直以為人們都如同他過去所生活的地方那般含蓄。

  以前,就算愛戀彼此的情人相見,也頂多是靦腆地相視而笑,漫步在花園的同時邊以隱諱的字詞訴說自己的情意,更重要的是,兩人必定會保持一段距離,若靠太近,便會被冠上不檢點的罪名。

  因此當項景見到這裡的戀人竟當眾擁吻,他便馬上用手遮住眼,僅敢特意露出一點指縫偷看。

  久了,他也習慣了,慢慢了解到這就是這裡的風土民情。

  但習慣是一回事,能不能融入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項景,全部都答對了呢!」新來的家庭教師是個體態豐腴的女人,年紀約莫三十,她一手拿著試驗卷,一手扶著鼻上的金絲邊眼鏡,吃驚地讚嘆著:「真是聰明的孩子!」

  說完,便立刻捧起項景的小臉,用力地往他頰上親了下去,吸吮的力氣之大,還發出「啾啾啾」的聲音。

  「老、老師!」項景又急又氣地叫了一聲,紅著臉低下頭來。

  「哎呀?竟然害羞了!真是太、可、愛、了!」話落,女人抓了那連連退後的項景,又是蹂躪了一番。

  為什麼每個教過他的家庭教師總是會親他呢?

  項景皺著眉苦思著。

  親吻學生的臉頰在這國家是種禮儀嗎?那他是不是也該親回去以作為回禮呢?

  ……不行,他辦不到,絕對辦不到!

  要他真做了這事,住在天堂的爸爸媽媽肯定會氣得乘著雲來打他的屁股!

  項景好久以後才知道,老師們之所以親他,只是因為他那張俊臉和聰慧的頭腦使然罷了,完全與禮儀無關。

  但不論如何,他都不喜歡這些過於親暱的觸碰。

  人類的體溫對他來說過於滾燙,彷彿如烙鐵般刺痛了他。

  但他還是盡力改變自己,至少在與別人接觸時,能夠不讓他們看出自己的排斥。

  不過有些事,就算再努力也沒有用。

  就像現在。

  項景坐在餐桌前,靜靜地望向窗外,不顧盤中那美味可口的蛋捲和一旁那杯香氣濃郁的奶茶,只是乖巧地等著,不哭、不鬧、不抱怨,如同以往。

  「項景,如果你餓了,可以先開動沒關係。」坐在主位上的秦玠然柔聲說道,語氣裡帶有幾分愧疚,「真是的,小冽那小子不知道又再搞什麼……從以前到現在早餐沒有一次準時過!」話說到最後,甚至夾有一絲不滿。

  項景聽了這話,馬上搖了搖頭,「沒關係,我還不餓。」

  秦玠然輕嘆了聲,明白以項景這固執的個性再勸下去也是徒勞的,要不他幾個月前講這話時就該有用了,但他就是不忍心讓這孩子因自己兒子遲到而餓肚子,平常總是做多一倍的練習,但吃的卻反倒少了人家一半。

  唉!明明這兩個孩子年紀一樣大,為什麼個性卻天差地遠?一個安靜的可怕,另一個聒噪得嚇人;一個嚴守規矩,另一個愛挑戰權威……

  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都讓他操心!

  要是把這兩人裝在一種大瓶子裡面搖一搖後,個性便能中和,那麼就好辦了,可惜科技再怎麼進步,卻還沒發展這種技術,現在若他把這兩個小傢伙塞進瓶子裡,別人看到也只會報警處理而已。

  就在秦玠然唉嘆科技沒有人性時,一連串咚咚咚地聲響忽地自房外傳來,接著是某位女性分貝極高的叫喊:「等、等等啊!您的鞋子還沒穿上啊!」

  標準的人未到,聲先到。

  「……我兒子終於來了。」

  「……似乎是這樣。」

  餐廳內對看的兩人不禁有些無奈。

  「老爸!」進門的男孩大叫了聲,並興高采烈地朝坐在位上的男人撲去。

  秦玠然驚慌地站起身,趕緊接住朝他飛來的兒子,幸好長年的訓練(?)讓他順利地抱住了懷中的小傢伙,「你又沒整理頭髮?真是的,衣服也皺得不像樣……唔,腳上鞋子只穿一隻腳是怎麼回事?」

  他邊唸邊用手當梳子往秦冽的頭上扒去,但才剛抓直,那紅髮卻又在下一秒翹回原位。

  一名侍女狼狽地闖了進來,眼睛原本是在搜尋那隻小猴子,但眼神一轉,竟與統領四目相交!她趕緊將手中的皮鞋藏在身後,喏喏地打了個招呼:「統、統領,您早。」

  「辛苦妳了。」統領邊說邊抱著秦冽向她走去,「鞋子給我就好,我幫他穿吧。」

  「……真是非常抱歉!」

  「哈哈哈!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小冽,你還敢扮鬼臉!」秦玠然接過鞋子後,竟看到兒子邊拉下眼皮邊吐長了舌的畫面,又好氣又好笑地往他的臉捏了一下。

  「怎麼又遲到?」秦玠然將秦冽放在椅子上,準備將手中的鞋套進他的小腳裡。

  「人家很餓嘛!穿睡衣吃早餐的話我就不會遲到了。」秦冽扁著嘴說著。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穿睡衣吃早餐像什麼樣?……喂,為什麼你兩隻襪子的顏色不一樣?唉,算了。」

無言地盯著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腳,但今早已被兒子這番折騰弄得他筋疲力盡,因此他決定對兒子腳上的擺明不同色的襪子視而不見。

  「老爸——」

  「要叫父親大人。」真是,若是被國民知道一國之君的他竟有個這樣沒教養的孩子,叫他顏面往哪擺?

  「好的。」秦冽嘻嘻笑著,「『老』父親大人!」

  「……你這小鬼!」對於這古靈精怪的小子,秦玠然實在無可奈何,但對這樣不莊重的稱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啦,快吃早餐吧!再不快點就趕不上待會的課了!」

  「是——!」秦冽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回答時頑皮地將尾音拉長。

  但秦冽才剛轉頭,臉上燦爛的笑容卻立刻狠狠僵住。

  他不滿地瞪著眼前黑髮銀眼的男孩。

  「你也在這啊?」語氣絕對不是歡迎。

  項景聽了這話,也只是默默地回望著他,淺色的瞳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小冽,怎麼可以說這種話?」秦玠然一改先前的玩笑態度,正經地輕斥著,「我不是說過了嗎?項景是我們的家人,家人當然要一起吃飯了。」

  「……」被責備的秦冽更是不高興了,他努努嘴,坐上自己的位子,這座位正巧在項景的對面。

  項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些日子以來,最叫他不能習慣的,就是秦冽的冷言冷語。

  秦冽討厭他,他非常清楚,但項景卻不明白是為什麼。

  就算他很想去問個究竟,但秦冽見到他不是甩頭就走,就是哼一聲後從他身旁走過。

  「統領,不好意思,打擾您用餐。能否請您過去偵查組一趟?」這時,一位西裝鼻挺、配戴耳機及迷你收音器的男子走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的,可能要麻煩您現在去處理一下。」男子彎著腰說道。

  看來是有非現在處理不可的急事,秦玠然放下手中的刀叉,簡單和一旁的管家交代幾句後,便對著正在用餐的兩位孩子笑著說:「我先離開了,你們慢慢吃,不用等我。」說完,就跟著男子離開餐廳。

  雖然有點擔心那兩個小傢伙的情況,但有管家在,至少他們因一言不合而打起來的時候還有人可以把他們拉開。

  應該沒有問題……吧?

  秦玠然不免又擔心了起來。

  這時,餐廳除了刀叉與盤子所發出的碰撞聲外,就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秦冽眼睛死瞪著項景,用刀子使力地切著培根,好似要把桌上的盤子都切碎似的,至於項景,則是保持一貫的態度,自動忽視秦冽那殺人的眼神,低著頭,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

  站在一旁的管家不禁冷汗直流。

  「喂!」秦冽這一喊,差點把管家的心臟喊停了,他用力地放下刀叉,高抬下巴,以不屑地眼神睨著項景,「為什麼你總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項景還是繼續吃著他的早餐。

  見狀,秦冽更是火大了,他掄起拳頭用力地往餐桌上一敲,發出碰地一聲巨響!

  「我、在、問、你、話!」

  見到因重擊而飛出去的叉子,項景才終於抬頭,發現眼前的人正在跟自己說話。

  「什麼事?」

  搞半天這傢伙根本就沒在聽!

  秦冽氣得火冒三丈,幾乎是用吼的把剛剛那話再重複一遍:「我問!為什麼你總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項景搞不懂為什麼秦冽又生氣了,不過他似乎沒有看過他沒生氣的模樣,因此他也不是那麼在乎了。

  「統領沒跟我說有表情是必要的。」項景答。

  啊?這什麼怪回答?

  「這、這……難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爸教的嗎?!」秦冽尖聲諷刺著。

  「嗯。」

  沒想到竟得到項景這樣的回答!

  秦冽有一剎那真不知道該接什麼才好,他嘴一張一合,良久,才終於擠出一句:「也就是說,要是我爸叫你有表情,你就會照做嗎?」

  「嗯。」

  「那、那我命令你有表情!現在!快!」秦冽也不管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他現在只想從項景臉上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神情,快樂、傷心……什麼都好。

  然而,項景聽了這話,卻搖了搖頭,說:「我不會聽你的。」

  「為什麼?」

  「因為把我撿回來的不是你。」

  語落,秦冽先是一楞,隨後一張臉瞬間因憤怒而轉紅,他氣憤地將桌上的餐具掃下,並從位上跳下,跺著腳轉身離去。

  「項景小少爺,也許您會認為我多事,但我想,秦冽小少爺也許是因為看不出您在想什麼而生氣。」在一旁的管家輕聲說著,「因為您的表情從沒變過。」

  「表情?」又是表情,表情真的這麼重要嗎?在他的家鄉,他們因為怕造成別人的心理壓力,所以並不習慣將喜怒哀樂表現出來,但在這裡卻是必要的嗎?

  「是的。」管家點點頭,「我想,您下次可以對著秦冽小少爺露出笑容看看?」

  笑容……

  對項景而言,這詞實在太過抽象了。

  也許難的不是融入這國家,而是融入那千百種不同的情感。

  

  





待續。

2013年3月12日 星期二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6-2

  站在項景跟前的,是一位年紀、身高都與他相當的男孩。

  為了避免因外表差異而無法順利融入新環境,因此項景決定將自己那一頭金紅色的短髮染黑。

  項景望著眼前的人,並疑惑地皺起了眉,他不解為什麼眼前這男孩的髮色卻是與大家不同的棕紅。

  但項景還來不及開口,男孩卻突然指著他叫了起來:「奇怪的眼睛!」

  男孩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瞧,好似項景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生物般。

  如玻璃珠般的灰瞳讓年紀小小的秦冽看傻了。

  項景聽了這話,並沒什麼特別的感受,縱使以現今的技術,已經能永久改變人類的眼色,但他還是不願這麼做。

  因為,爸爸和媽媽的眼睛,也都是這個顏色。

  這是他與他們間僅剩的連結。

  「你的頭髮也很奇怪。」項景淡淡地回著。

  原本打算斥責兒子無禮的秦玠然,在聽到這話後,忍不住噗哧一笑,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身為統領的獨生子,年紀小再加上臉蛋可愛,自然成了總部裡的小霸王,再怎麼任性的要求,大家都會照辦無誤,總部裡除了統領外,也沒人敢去責罵他。

  所以這還是秦玠然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對他兒子說話,而且說這話的主人竟是個年紀相仿的孩子。

  「哪裡奇怪?尹叔叔說這顏色很適合我,是他幫我染的!」秦冽手插著腰,一臉得意地說道,但項景卻一副興趣缺缺、愛聽不聽的模樣,這讓前者不禁有些氣惱。

  「名字!」秦冽有些不高興地嘟起嘴,並再問了一遍:「你的名字是什麼?」

  「項景。」項景回答,語調依舊是那樣的淡。

  聽見項景回應後,秦冽的眉心頓時舒展開來,他右手拍在胸口,也打算自我介紹:「我叫——」

  「秦冽。」項景卻冷不防地打斷了他,使得秦冽都已經張開了嘴,但話語卻硬是被堵了回去,「我知道你的名字。」項景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副模樣好像在暗示秦冽別再喋喋不休。

  討厭的傢伙。

  秦冽對項景的第一印象真是糟糕透頂!

  他當初從父親那得知自己將會有個哥哥時,還興奮地睡不著覺,只要一想到未來能有個人陪他到處玩耍,他就笑得合不攏嘴。

  但沒想到真正見面後,他卻聽見夢想破滅的聲音。

  一張撲克臉就算了,個性也冷漠地叫人生氣,就連說話態度都叫人火大!

  他才不想跟這種人玩呢!

  秦冽大聲地哼了一聲,就立刻撇過頭,氣沖沖地掉頭就走。

  而項景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就這麼地站著目送秦冽離去。

  秦玠然撓了撓頭,他沒想到兩個孩子的初次見面竟會是這樣收場,想了想,活潑好動的兒子和沉著冷靜的項景,本來就是個性兩極的人,這也難怪他倆沒辦法馬上成為朋友。

  但孩子之間鬥鬥嘴倒也沒什麼,說不定他們明天就會玩成一片呢!

  不過秦玠然卻沒想到,今天這只是一切爭吵的小開端而已。

  在統領的安排下,項景擁有自己的房間,裡頭配有全部基本的配備,並會固定有人前來為他進行打掃。

  他完全無法想像,前些日子險些凍死在路邊的他,現在竟能住在如此高級的地方。

  不僅如此,他還享有豐盛的三餐,再也不需為了生存而擔心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統領。

  項景深知這點,但每每見到統領,他卻總是吐不出隻字片語。

  既然如此,只好以行動證明。

  他全心全意地想提升自己的能力,想儘快為這總部、這國家盡一分心力,不讓收留他的統領失望。

  他努力不懈地學習,學習這國家的文化、科技、法律、地理……家庭教師換過了一位又一位,只因為他們已無法再教他更多。

  他認真地自我鍛鍊,體能、速度、膽量、反應力……小小年紀的他,已能在射擊時正中靶心。

  「項景,再這樣下去,你會把自己累壞的。」統領語重心長地勸著,他實在很擔心這孩子的身體哪天會支撐不住,「不需要這樣勉強自己。」

  項景仰起頭,小小的臉上是那雙大而有神的銀眸,他望著統領,以堅定的語氣輕聲地說:「我想變強。」

  想變強。

  想要保護這裡。

  想要保護這國家。

  想要保護……你。

  項景當然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他唯一告訴統領的,依然只有那一句:「我想變強。」







待續。

2013年3月10日 星期日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6-1

  冬日的寒風如同冰錐,刺進人們的骨裡。

  石階旁的白雪早已堆得極高,路人一見到漫天紛飛的大雪,連忙拉緊外套,加快腳步只想盡快回家。

  隨著夜色降臨,風雪加劇,室外的溫度因而直直下墜。

  這時,石階旁的雪堆竟忽地動了一下。

  這一動,抖落了些雪,再一動,一片片雪集結成的碎冰跟著落了一地。

  黑色轎車上的男人原本還懷有些許睏意,他窮極無聊地望著窗外的街景,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但下一秒卻猛地驚醒,被那不尋常的雪堆攫住了目光!

  車,慢慢地駛過,但他的注意力卻不曾移開。

  等等,那是——!

  「停車!」秦玠然大叫了聲,前頭的司機被這聲叫喊嚇得趕緊踩下剎車,頭還險些撞上擋風玻璃!

  秦玠然不等車子停妥,便急忙推門而出!

  那不是積高的雪下並非巨大的石頭,而是……

  一名年幼的孩子。

  他橫抱起臥倒在地的男孩,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抱回車裡。

  「開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秦玠然高聲下令,司機一接到指令,變連忙猛催油門,沒有片刻遲疑。

  引擎的隆隆聲震耳欲聾,使得他心煩意亂。

  男孩微弱的鼻息讓他稍稍鬆了口氣,但卻又不敢完全放心。

  慘白的臉色、泛紫的唇、顫抖的身子……這些都讓男人的心狠狠揪緊,但除了心疼之外,湧上的是更濃烈的疑惑。

  為什麼這孩子會獨自在這?他的家人在哪?

  還有……

  他究竟來自於哪?

  金紅色的短髮映在男人的黑瞳之中。

  這國家、這民族的人民多是黑髮黑眼,也許有少部分的人色澤較淡,但頂多是深棕色,決不會是這樣極淺的髮色。

  看到那樣淡色的銀眸時,已是回到總部後的事了。

  秦玠然將男孩帶了回去,並為他進行最好的醫療,用盡全力挽救這脆弱的生命。

  也多虧他發現得早,才讓孩子勉強活了下來。

  體溫回復正常後,男孩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眼,印入眼簾的黑讓他有一瞬間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不,不對。

  他還活著。

  意識到這點的男孩,第一時間感到的竟不是慶幸,而是疑惑。

  為什麼他還活著?

  「你醒了嗎?」進來的是一位不曾見過的男子,但男孩卻不知道,在他尚未醒來的過去一週裡,這名男人是怎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男孩直直地看著進來的人,一語不發。

  「不用怕,我不是壞人。」秦玠然微微一笑,試圖讓床上的孩子放下戒心,但男孩依舊沒有答覆,而是繼續與他對看。

  秦玠然並不在意,畢竟對男孩而言,他本來就是個陌生人,會感到害怕也是理所當然,「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

  「怎麼?不記得地址嗎?」他揚眉,猜測男孩皺起眉頭的原因。

  男孩搖了搖頭,「記得。」

  聽了這話,秦玠然更是不解了,既然記得,為什麼還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但是回不去了。」這時,男孩又說了這麼一句。

  秦玠然一僵,意識到些什麼的他,突然有股叫男孩別說了的衝動。

  但男孩依然繼續說了下去,以極為平淡的口吻輕聲地說著,「炸彈毀了我的家,所以我回不去了。」

  就算回去,見到的也只會是一片廢墟。

  他還記得穿著軍服的爸爸在臨走前摸著他的頭,要他在家乖乖和媽媽等他回來,他還說,等他回來,他一定會買很多玩具給他。

  但是,他卻不曉得,那是他與父親最後一次見面。

  父親再也沒有回家。

  不只如此,戰火還從邊境延燒到他所住的城鎮來。

  某個夜晚,母親將還在睡夢中的他搖醒,想帶著他偷偷地逃出去,但在母子倆試著越過哨站時,卻不幸被敵軍發現行蹤。

  機關槍四處掃射著,他還記得子彈射中了母親的腳踝,但即便如此,她卻還是抱著他奮力地跑著。

  紅色的血是他記憶中僅剩的色彩。

  後來,母親將他輕輕放進鐵製的大型垃圾箱中,並再三叮嚀他千萬不要探頭,只能在裡頭乖乖的等著。

  她承諾他會回到他身邊,就像他的父親那時所說的一樣。

  他們兩人都要他等,所以他等,但說好要回來的他們卻沒有遵守約定。

  某日,他發現槍聲不再響起,於是便推開了頭上的蓋子,趁亂爬上了某輛卡車。

  這車開往哪裡?他不清楚。

  但只要能夠離開這裡,哪裡都好。

  當他下了車,他才發現周遭人的長相都好奇怪。

  不,應該說,來到這裡的他才是異類。

  他不認識任何人,也無處可去,試著找尋工作但都因年紀太小而遭拒絕,所以他只好成天縮在路邊,看著熙來攘往的人們自他眼前走過。

  不久後,天上下起了雪,天氣越來越冷,但他身上的衣服卻還是如此單薄。

  當無數片雪落在他身上時,他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沒想到,現在……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

  秦玠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時候任何安慰都顯得多餘,他只能摸摸男孩的頭,心裡盡是不捨。

  更令他難過的,是男孩那流不出淚,卻哀傷的眼。

  「你叫什麼名字?」

  「項景。」這是爸爸取的名字。

  「項景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他溫柔地笑著說,但項景卻偏著頭,困惑地看著男人。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男人卻誇他懂事呢?

  「願意留在這嗎?」秦玠然問。

  項景垂下眼,想了一下,而後才輕輕地點頭,「好。」反正他也無處可去。

  秦玠然聽到這答案,笑得更開心了,「我是這的統領,如果有任何欺負你,儘管跟我說沒關係。」

  那時候的項景,還不太明白「統領」是什麼意思,只直覺性地認為好像是很了不起的人。

  「等你病完全好了,我就把兒子介紹給你認識。小冽他一直吵著想要個哥哥,所以我想你們兩個一定能相處得很好的。」

  項景順從地點點頭。

  把他撿回來的人。

  這是項景對統領的第一個印象。





待續。

2013年3月9日 星期六

短篇|| 你是否還會聽我說

  方糖、蜂蜜、鮮奶油、伯爵茶……香甜的氣味渲染了整個空氣——妳身上獨有的味道。

  第一次見到妳,是在茶會上。

  我一眼就看到了妳的存在——繫著黃色緞帶的紅髮直燒進我的眼。

  很難去形容那究竟是什麼顏色,單純用「紅」這詞不除以詮釋剎那間衝擊我的震撼,比晚霞還要燦爛、比初陽還要明亮的燄色,襲捲了整個視覺。

  我從沒看過這般絢麗的色彩,甜美的笑靨在貴族間的面具格外耀眼,讓我不由得看傻了眼。

  似乎發現了我熱烈的注視,妳突然轉過頭,精緻美麗的臉就這麼地與我相望。

  我雙頰滾燙,妳因而笑彎了眼。

  當細白柔軟的手牽上我時,我再度羞紅了臉。

  妳跟她們不同。

  接近我不是為了權勢,更非為了財富。

  妳來我家拜訪的次數日趨頻繁,後來,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妳那可愛的笑臉。

  我知道妳喜歡甜點、喜歡玫瑰、更喜歡挑戰淑女應有的禮節。

  人們說妳是脫韁的野馬,粗魯、沒家教,但我就是獨愛妳的特別,謠言怎麼傳都與我無關。

  妳喜歡玫瑰,所以我請求父親為我造一座玫瑰園,我永遠忘不了,當玫瑰盛開時,妳是怎麼興奮地將我抱住。

  勾了勾手,妳與我約好每年都要一起來這賞花。

  但妳卻食言了。

  綻放、凋零。

  凋零、綻放。

  花季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我站在花園等了許久,但妳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母親才告訴我,妳將嫁給一位剛從郊區搬來這的青年。

  為了不讓家族背上不檢點的汙名,妳便完完全全自我面前消失了。

  不過我知道,妳對我的思念,肯定就像我對妳的這般濃烈。

  因此我背著父母,偷偷來到妳居住的宅邸。

  我奮力爬上了樹,弄髒了身上由高級綢緞製成的衣服。

  正當我想悄悄翻過石牆,溜進妳家時,卻見到一名年輕男子敲響了妳家的門鈴。

  急促的跑步聲立刻從屋裡傳來,提著裙子的妳匆忙打開了門,接著……

  連跑帶跳地撲了上去。

  躲在樹上的我愕然地看著與他緊緊相擁的妳,心霎時感到一陣劇烈的緊縮。

  隨之而來的,是翻騰的怒意。

  我懷著滿心的恥辱,憤然離去,並把自己反鎖在房內。

  一想到妳的手也許正被他握著、妳的唇也許正被他吻著、妳光滑細緻的背也許正被他略為粗糙的手撫摸著……

  嘔吐的欲望忽地襲上了我。

  詭異的死寂緩緩推動著時鐘的指針。

  想了許久的我,在最後才終於明白了一切。

  我真傻,怎麼誤會妳了?

  妳心裡除了我外,怎麼可能還容得下別人?

  之所以會對那男子投懷送抱,肯定是因為妳不知道我與妳心意相通的關係。

  只要,我把我對妳的情感,確確實實地傳達給妳就行了。

  「我愛妳。」以極為溫柔的嗓音,我在妳耳邊傾訴。

  撫摸著妳嫩白的肌膚,我的手輕輕劃過妳的頰。

  甜膩的香氣撲鼻而至,美妙的如同以往。

  妳躺在我的腿上,披散的紅髮蜿蜒成艷紅的河。

  吻上妳的唇,情不自禁的。

  「我愛妳……我愛妳。」喃喃低語著,一遍又一遍。

  沒有回應,妳的雙眼依然緊閉,纖長的羽睫好似人偶般精緻。

  想必是生氣了,都怪我這話說得太晚,肯定讓妳的心煎熬許久了。

  妳是否還會聽我說?

  聽我傾吐對妳的無限愛意。

  沒關係,聽也好,不聽也罷。

  反正,妳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舉起手,我輕輕地抹去妳頸上遺留的血痕,丟下手中的匕首,擁妳入懷。







你是否還會聽我說/完

2013年3月7日 星期四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5-3

  刷地一聲,角落的傳輸倉應聲打開,但坐在位上的男人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以手點擊著電腦屏幕上的資料。

  不過這並不表示,他不知道來者的身分。

  喀噠。

  直至穩健的步伐停於他的桌前,他才終於摘下雲端眼鏡,抬起頭來,「項景,你來了。」

  「是的,統領。讓您久等了。」黑髮銀眼的男子恭敬地欠了下身。

  秦玠然將手交疊於下巴前,以一雙眼靜靜凝視著項景,眼裡那深不可測寂靜,讓人著時摸不清他此時的情緒,他就這麼地注視著他,不發一語地。

  項景也無意打破沉默,面對統領的視線,他只是微低著頭,以沉默回應。

  「你應該很清楚我今天叫你過來的原因。」良久,秦玠然才開口說道。

  「是。」

  「如果今天是其他人,我還不會那麼訝異,但我怎麼都想不到今天闖下這禍的人是你。」說完這話後,原本面無表情的秦玠然才終於皺起了眉,並重重地嘆了一聲,無奈的情緒嶄露無遺,「項景,以我對你的了解,衝動和你絕對沾不上邊……但為什麼你這次卻會在什麼都沒想的情況下衝去西子那?」

  「……十分抱歉。」

  「唉!完全不打算解釋一句嗎?」秦玠然扶著額,看起來非常頭疼,他也明白,項景這孩子就是這性,錯了就是錯了,不會去找任何理由或藉口為自己辯駁,就算這次他其實很想知道項景失常的原因,但看得出來,項景並沒有想多做說明的意思。

  既然他不想說,他也就不再多問了。

  「聽說方璐雪也因這事而受了傷?」沒想到統領的話鋒一轉,竟轉至那新來的人員身上。

  項景一聽到這名,臉色變不自覺地沉了下來,表情也顯得十分僵硬,不過基於禮貌,他還是得做出回應:「……是的。」

  「現在她情況如何?」秦玠然問,但卻是刻意地。

  以總部先進的科技,他只需要動一根手指,輸入個鍵,便能立刻擷取方璐雪的治療資訊,又或者以他的權勢,勾勾手指問個人也不用花去半秒鐘。

  對於方璐雪的情況,他當然清楚得很,但他就是想聽項景親口說。

  不為其他,只為從那總板著臉的項景,見到難得一見的尷尬表情。

  「在急救之後,並無大礙了。」項景據實以報,但眼神卻有些飄忽閃爍。

  統領見狀,差點無法抑制嘴角上揚,但他還是故作鎮定,緩了緩氣後,繼續追問。

  「據說她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

  心猛地一跳,項景不知道統領是打哪來的消息,他完全沒想過眼前的男人竟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那瞪圓的雙眼和微張的口讓秦玠然差點爆笑出聲,要是可以不用忍,他早就笑到岔氣了!

  見到統領那抽搐的嘴角,項景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這男人耍著玩,困惑和震驚頓時轉為無奈和無言以對。

  不料,明明表情都露了餡,但秦玠然卻依舊玩不過癮,勉強自己擺出嚴肅的樣子,繼續逼問:「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統領!」項景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的大笑聲霎時爆出,起初他還是只摀著嘴笑,但最後竟乾脆仰頭大笑,甚至笑到臉都紅了還不肯停下。

  門外經過的人一聽到這樣的笑聲,不禁紛紛慢下腳步,不由自主地往裡頭窺探。

  站在統領面前的項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怕失禮,不走卻又要留在這被取笑!

  好半晌,秦玠然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輕咳兩聲,試圖讓自己找回點威嚴,但跟前的人竟很不給面子地移開眼神,無聲地告訴他別白費力氣。

  項景這小子,真是……

  秦玠然看著眼前這名清俊的高佻男子,過去的回憶瞬間在他腦中浮現。

  當年那樣倔強的毛頭小鬼,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得那麼大了,而且還成為了總部裡首屈一指的菁英。

  項景和秦冽,都是他所摯愛的孩子。

  更是他僅存的家人。

  「項景,把這次的事當作一次教訓就好,無須自責。」秦玠然柔聲說著,他深知項景那認真的性格必定會惦記這事情許久,因此便特意提醒道,接著,淡淡一笑,「你依然沒有讓我失望,就像以前一樣。」

  就像以前一樣。

  項景聽了這話,不由得楞了一下,隨後才趕緊回過神來,說:「謝謝統領。」道謝時,嘴角竟跟著泛起了抹淡淡的笑。

  以前。

  好久好久以前。

  項景才走進傳輸倉的同時,思緒也跟著回到了那幾乎被他淡忘的過去。







待續。

2013年3月5日 星期二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5-2

  點滴瓶的裡的液體,隨著時間過去,水平面跟著慢慢下降。

  除了心電儀所發出的單調滴答聲外,房內是一片詭異的死寂。

  越是看著那僅有些微起伏的心電圖,項景越是覺得不耐,交疊的雙手不禁越握越緊。

  「隊長,沒事的,只要過幾分鐘,她身體機制恢復後她就會醒來了。」賀翊廷感受到項景焦躁的情緒,連忙出聲提醒,他總覺得隊長快要將自己的手捏碎似的,「請別擔心。」

  「誰在擔心了?!」項景怒聲喝道,但一見到賀翊廷臉上錯愕的表情後,便立刻發現自己情緒失控了,「我……抱歉,我……呃,抱歉。」語落,他既是尷尬又是愧疚地別過頭,肩膀也跟著垮下。

  「不要緊的,請別放在心上。」雖然著實被項景那一吼嚇了一跳,但好脾氣的賀翊廷並不會將這事放在心上,不過他對於隊長的失常倒是十分訝異。

  雖然他是在Hunter計畫後才開始與項景共事的,但他先前早就聽說了許多關於這位的傳聞。

  一匹孤傲的灰狼,大家是這麼形容他的。

  在正式見過面後,賀翊廷也認為這樣的比喻實在貼切,尤其是那極淺的瞳色,直讓人聯想到站在極地之巔的狼族領袖——那讓人甘心俯首稱臣的氣魄!

  但賀翊廷從沒想過,這樣天生的王者,竟會露出如此那樣挫敗的表情……

  項景望著那床上的人,淺色的捲髮稍稍蓋住了蒼白的臉,舒展的眉心和平穩的呼吸不禁讓人以為她只是沉沉睡去罷了。

  方璐雪救了他,奮不顧身地。

  他不能想像那樣嬌弱的身材如何承受桿子的沉。

  就算對方璐雪而言,那也許只是見他人有難時的反射動作,但項景還是無法掩蓋自己心中的愧疚。

  這時,心電圖開始出現較大的起伏,聲音也不再似方才那樣平板。

  睫毛先是顫動了下,幾秒後,躺在床上的方璐雪終於睜開了眼。

  「賀醫師?」方璐雪看起來有些茫然。

  項景的心情原本因方璐雪醒來而好了大半,但一聽見那床上的女子醒來後口中所喚的第一個名後,一把無名火竟立刻竄了上來。

  「睡得舒服吧?」項景一開口便是尖銳的諷刺,「怎麼?工作都不用做了?」

  剛清醒的方璐雪起初還聽不太懂,但沒多久後,她便從這話嗅到了項景的不悅。

  她以手撐起身子,勉強坐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發怒的隊長。

  賀翊廷見氣氛不對,連忙陪著笑臉打圓場:「呃,隊長,璐雪也才剛醒來……」

  「我當然知道她剛醒來!」項景以大吼打斷了他,「大家原本就因為Hunter計畫忙得不可開交了,她就偏要在這時候出事,硬是把總部搞得人仰馬翻!該做的事沒做就算了,還增加了大家的工作量!」

  方璐雪眉頭微微一皺,似乎也被這番話惹怒了,但她卻沒有出言反駁,反而馬上認錯:「是的,非常抱歉,我會立刻回到工作崗位去的。」

  項景見到方璐雪這低聲下氣的模樣,怒意更是高升,說話的音量雖降,但語調卻遠比剛才更為冷冽:「還有,誰准妳自作聰明?就算妳為了救我而丟了性命,我也不會感激妳。」

  在說話的同時,他直直地瞪著她。

  方璐雪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沒戴雲端眼鏡的眼看,依舊是那銳利的銀眸。

  「我知道。」良久,方璐雪以平和的語氣如此答道。

  她知道?

  心頭一緊,項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思考這話背後的意涵。

  她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那一推,很有可能害她丟了性命?

  抑或……知道他是個就算她死了,他是個不會有任何感覺的冷血傢伙?

  項景不自覺地握緊了拳,想發怒,但卻又找不到理由。

  「是嗎?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最後,他也只能憤怒地丟下這話,甩門而去。

  「隊長、隊……」賀翊廷趕忙踏出門大聲叫喚,但無奈項景走的又急又快,才一轉眼,那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就算叫得再大聲也於事無補,「唉!怎麼會弄成這樣?」

  「賀醫師,謝謝你。為你添了很多麻煩吧?抱歉。」方璐雪歉然地說著,她受傷,最忙的肯定是身為醫師的賀翊廷了。

  「不,沒這回事。隊長把話說重了,璐雪妳千萬別放在心上。若連簡單的急救都不會,還配稱得上醫生嗎?」賀翊廷淡淡一笑,為方璐雪拆卸手上的針,並以棉花壓在上頭止血,「隊長沒惡意,只是愛面子了點,在妳醒來前,最緊張的明明是他。」

  聽了這話,方璐雪不禁楞了一下,「真的?」

  項景會為她緊張?

  「騙妳有什麼好處?」賀翊廷好氣又好笑地說著,原本還想和方璐雪多聊幾句,但這時螢幕上卻忽然傳來了即時訊息。

  賀翊廷看了眼訊息來源,發現是來自實驗室,於是便點開了它。

  「那個……」一位穿著白袍的男孩出現在畫面中,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有話快說。」賀翊廷冷漠地說著,態度完全不似方才那般親切,但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每當學生捎來訊息,多半不是好事。

  「……藥水瓶破了。」

  「破多少?」

  「兩排。」

  「兩排?」賀翊廷眉一挑,「只破兩排應該不需要我出馬吧?自己清理清理吧。」

  「但,老師……破的是易燃區的藥水。」

  「……」

  「……」

  「璐雪,抱歉,失陪了!」語畢,賀翊廷便飛也似地衝了出去!遠遠地,還傳來他對學生的咒罵:「真是群不可雕的朽木!不劈了你們對不起我自己!」

  方璐雪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我也該去工作了。」方璐雪將身子挪至床沿,打算自床上起身,並在同時思考還有哪些工作尚未完成。

  「我勸妳還是再休息一下。」這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

  方璐雪站直了身,但在下一瞬間卻又因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而跌坐回去。

  「妳現在還有些貧血,無法馬上工作。」男人伴隨著話語,走進了房。

  顯眼的紅髮讓方璐雪想忘也忘不了。

  秦冽。

  ——政府軍統領之子。

  「能讓你這樣費心,真是榮幸之至。」方璐雪出聲揶揄,絲毫不見任何尊敬。

  秦冽倒也不在意,反正他這人說好聽點是隨和,說難聽點就是隨便,稱謂、地位什麼的他並不是那麼在乎,「妳和隊長吵那麼兇,我能不來關心嗎?」他笑著反將她一軍。

  果然,方璐雪的臉垮了下來,「消息真靈,是聽誰說的嗎?」

  「監視器偷偷告訴我的。」他笑嘻嘻地回答。

  「……」

  「別這樣,我是怕妳不愛護身體,所以就雞婆地來看著妳了。」秦冽很厚臉皮地拉了張椅子坐下,「看在上回我幫妳找到耳環的分上,至少也笑一個嘛!」

  方璐雪聽了這話,雖沒有依言露出笑容,緊皺的眉心還是稍微鬆開了些,畢竟這人上次的確幫了她很大的忙。

  「乾坐著也挺無聊,不如談談妳的事吧?」秦冽提議道。

  「沒什麼好說。」方璐雪冷淡地回著。

  秦冽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聊天的興致反倒被更高昂了,「啊,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應該先讓我開場才對。」

  方璐雪翻了個白眼,完全不懂為什麼眼前這人可以如此聒噪。

  但換個角度想,他聒噪總比自己要被逼著聒噪好,於是方璐雪決定乾脆就讓他說個痛快,反正要聽不聽也是她的自由。

  「說真的,剛才看到項景那麼生氣的樣子,我還真是嚇了一跳。」

  項景?

  方璐雪聽到這名,好奇心不禁被勾起。

  「你們認識很久?」她問。

  「何止認識?」秦冽一見女子有了回應,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項景是我的哥哥。」

  「哥哥?」方璐雪疑皺起了眉,臉上寫滿了疑惑,「但你們長得不像,而且……眼色也不同。」

  話說到一半,她雖然停頓了下,但她最後還是吞吞吐吐地把話說完。

  那樣的眼色,不僅表示他倆並非兄弟,更是說明了:項景,根本不屬於這民族。

  「當然不像,因為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秦冽聽了方璐雪這話,不禁輕笑出聲,似乎覺得她提出那樣的疑問很有趣,「但我們的羈絆絕對比親兄弟還深。」

  方璐雪不禁一怔。

  眼前這男人,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便是那副掉兒啷噹、玩世不恭的痞樣,但她卻完全沒想過,這樣一個不正經的人,竟會流露出那樣溫柔的神情。

  比親兄弟,還要深的羈絆。









待續。

2013年3月4日 星期一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5-1

  那男人是誰?

  項景眉頭緊皺,透過窗簾的隙縫往裡頭窺視。

  一發現監視影像中的西子倒下後,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前來此地,然而,他卻沒料到西子身旁竟會出現個陌生男子!

  看著他倆間親暱的碰觸、時不時地耳語、相視而笑,一股複雜的感受立即湧上項景的心。

  男人臂上的紅巾像團火,直燒進他的眼,那是Survivor獨有的標誌。

  「你魯莽得不像個隊長。」

  揶揄的話語忽地自後方傳來。

  心頭一凜,項景在回頭之際,反射性地將手按在腰間的槍。

  「……是妳。」

  「當然是我,要不現在響起的只會是槍聲。」方璐雪輕扯了下嘴角,語帶調侃地說著。

  項景聞言,下意識地別開了眼,他明白自己這次的行動太過突然,就連警覺性都不及平常那般敏銳,只要一不小心,便很有可能喪命於敵方的槍口。

  方璐雪不發出一點聲響在項景身旁蹲下,並和他一同往屋裡望去。

  「喔?那不是Survivor的少爺嗎?」方璐雪馬上就認出那人的身分,項景聽了這話,馬上回過頭看向她。

  「少爺?」他遲疑地問了一聲,「妳指的是Survivor首領的獨子——卓淮律?」

  項景突如其來的回頭讓方璐雪微微一楞,雖然早在第一天進入總部時,方璐雪便發現項景富目鏡底下的眼並非一般的黑色或深棕,但她卻完全沒想到那眼色竟是這樣極淺的灰。

  不對……或許用「銀」來形容更為合適。

  「正是他沒錯。」方璐雪好不容易才收回了眼,輕聲應道。

  但她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關於項景的種種:他來自於何處?有什麼樣的過去?又是為什麼成為了政府軍?

  項景當然不會知道方璐雪心中的疑問,現在的他,滿心只想知道西子與卓淮律間的關係為何,以及Survivor的首領為何會讓下任當家離開總部的嚴密保護。

  卓淮律絲毫沒有發現躲在屋外的兩人,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撫著西子的長髮以助她入睡,眼裡充滿了無限的愛憐。

  就像是對戀人似的。

  項景不由自主地想著。

  「方璐……喂,妳在做什麼?」原本打算問方璐雪更多資訊,因此才出聲叫喚,但一回頭卻發現身旁的人兒竟大膽地撬開了另一房間的窗,不僅如此,她一隻長腿還踩上了窗台,只消腳一蹬,整個人便能直接進到裡面。

  「這看也知道吧?」方璐雪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腳一跳、身子向前一傾,就這麼地進到裡頭,輕盈敏捷的身手沒讓她發出一點聲響。

  她旋過身,將開了一半的窗完全敞開,並朝屋外的項景勾了勾手,道:「看什麼?還不進來?」完全無視後者臉上的驚愕。

  為什麼有種方璐雪才是隊長的錯覺?項景納悶地想著,但還是尾隨著她跳進房裡。

  一進入裡頭,刺鼻的氣味便竄入項景的鼻腔,他這才驚覺成千上萬種藥品竟佔滿了整個房間。

  五公尺高的櫥櫃裡,擺著的全是五彩繽紛的藥瓶,數量之多,讓項景好半晌吐說不出一句話。

  櫃子沒鎖,也許是他們沒想過竟會有人闖進這吧?

  項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從櫥窗裡頭取出罐裝有粉末的藥瓶,手才準備要將蓋子扭開,方璐雪便立刻出聲遏止。

  「勸你別碰。那是名為『銻』的毒藥。」方璐雪繼續補充:「一種極近砒霜的劇毒,可溶性高,且無色無味。」

  項景聽了這話,先是一僵,才輕輕地將那藥放回櫃裡,就怕一個震盪,敲破了裝著致命毒藥的玻璃,使得毒性四散於空中。

  他立即了解為何這些櫃子沒上鎖的原因。

  只要有點智商,誰都不會傻得冒著生命危險去偷取這些致命劇毒。

  他都忘了,那有著西子之名的嬌弱女子,是位善於製毒的天才。

  方璐雪以眼快速地掃過眼前的瓶瓶罐罐,發現那標籤上的藥名多數是政府早已禁絕的禁藥,就算有再多錢也未必能夠得到,而且依照那藥劑的數量及新舊來看,這些禁藥很可能是西子親自提煉而出的。

  忽然,項景嗅到了股不尋常的氣味。

  起初,他方踏進房時還沒發現,但在這待上幾分鐘後,他終於發現了絲,摻在刺鼻藥味之中的另一股味道,很淡、很淺,但還是被項景發現了。

  那是股血肉腐敗的腥臭味,宛如老鼠死了好幾天的惡臭。

  「方璐雪,妳也聞到了嗎?」項景見身旁的短髮女子微微皺起眉,猜想她大概也發覺了。

  「聞到了。」

  項景循著那絲臭氣,沿著牆邊,在一張矮凳子前站定。

  這是惡臭最為濃烈的地方,但他卻不見任何能發出那氣味的物品。

  喀答。

  鞋頭在無意間擦過了矮凳的腳。

  「怎麼回事?!」

  沒想到這不經意的舉動,卻引來地面的一陣劇烈的震動!

  矮凳逐漸下降,直至最後,縮到地板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寬約莫一公尺的坑……

  臭味霎時迎面撲來!

  項景和方璐雪在摀著鼻的同時,還得強烈控制自己不因眼前的景物而吐出來。

  幾十具屍體隨便地堆疊在坑中,而且有多具早慘遭分屍,甚至被開膛剖肚,讓人看不清死者的原貌。

  皮膚在福馬林等藥劑的作用下,呈灰黑色,肌肉缺水的模樣像極了一片片牛肉乾。

  那氣味原來是……屍臭。

  「人體實驗。」項景馬上就得出了結論,「這些人的死因多半是藥物中毒。」

  屍體的眼球皆被兩個窟窿取代,四肢嚴重脫水,一層皮下裹著的是一折就斷的骨頭,也許是藥物種類和分量不同的緣故,使得某些屍體腐爛程度不一,但唯一的共通點是,沒有任何蟲子敢去嚙咬那些腐肉,就算有,大概也早被毒死了。

  「是誰?!」

  就在這時,某個人在後方朝他們大叫。

  房內的兩人立刻轉身,並很有默契地拔出了槍。

  但不知為何,同樣舉著槍的卓淮律在見到兩人的臉後,眼中的敵意卻在瞬間被疑惑取代。

  不過高手間的對峙可容不下半刻的分神,項景抓緊機會,朝卓淮律開了兩槍,卓淮律反射性地向右一閃,閃過了一發,只讓臉上擦出了道血痕,但卻閃不過另一發,使得他的肩頭直接遭子彈命中。

  卓淮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立即回過神,慣用的那隻手負了傷,因此他只得以另一手持槍,但槍法卻沒因此失準,碰碰兩聲,便擊碎了窗簾的橫桿,使得它直往下墜,眼看沉重的鐵桿就要砸在項景身上!

  「隊長——!」

  項景忽地被撲倒在地,使得他的身子猛烈地撞上了牆。

  頭暈目眩了數秒,他才勉強睜開眼,但眼前的畫面卻讓他的世界再度翻轉。

  「方璐雪!」他趕緊衝上前,將鐵桿自女子身上移開,只見方璐雪因痛楚狂額冒冷汗,甚至有隨時都會失去意識的跡象。

  項景將方璐雪攬在背上,打算自剛才的窗戶離開。

  卓淮律可不打算就這樣放他們離去,槍口立刻對準了他們。

  「如果你敢輕舉妄動,我就將這牆打爛,到時候我可不能保證這牆後的女子能安然無事。」項景冷冷地說道,而槍比著的正是身旁的牆壁。

  心頭一凜,卓淮律不可能聽不出項景的言下之意。

  躺在隔壁房的,是那朵不堪一折的安石榴。

  縱使再不甘心,卓淮律也只得將槍放下,他絕不會拿西子的命來開玩笑。

  西子對這人而言,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嗎?見了卓淮律的動作,項景不禁在心裡想著。

  隨後,他冷漠地瞥了卓淮律一眼,便背著方璐雪,離開了這棟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