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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8日 星期六

長篇|| 惡飾友 - 40

40-

  那是一段病態且扭曲的關係。

  他頸上銬著的枷鎖通過一條粗重、生鏽的金屬鏈連接至她踝上鎖著的腳鐐。

  只要輕輕拉扯,對方的皮膚就會留下可佈的血痕。

  他們離不開,也動不了,以及其詭異的方式制約著彼此。

  「要出門了?不吃點東西嗎?」杜宇一聽見夏下樓的聲音,便從房內走出來。

  「不了,我不想遲到。」

  站在玄關的夏在套上高跟鞋後,舉起手,開始整理身上的洋裝。

  「……別去了。」

  男性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夏這才發現杜宇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後。

  略為粗糙的手輕輕拂過夏的後頸,他替她將稍嫌毛躁的長髮抓順,並收攏到同一邊的肩頭。

  「小杜。」夏藉著撥頭髮微微地回過身來,巧妙地避開杜宇進一步的觸碰,「我沒事的,倒是你還是回家去吧,別讓你媽擔心。」

  一聽到回家這兩個字,杜宇的表情明顯變得僵硬。

  夏牽唇一笑,沒再多說甚麼就開門離去。

  酒店環境的確複雜,但她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因而難掩興奮。

  過去,她一直被關在籠中,美其名是被保護著,說穿了是被囚禁。

  從家裡、學校、補習班,與她接觸的所有人各個知書達禮、溫文儒雅,在踏入這以前,她沒嘗過酒的滋味、不明白二手菸直搔喉嚨深處的癢,更不知道檳榔長甚麼模樣。

  如墨的黑暗深深吸引著她。

2014年10月11日 星期六

長篇||惡飾友 - 39

39-

  漸漸地,她成為了男人們眼中的「小夏」。

  黑長髮、旗袍,再搭上她古典的長相,不說話的她儼然是從水墨畫出走的女子。

  她稱不上美,頂多算是清秀。

  在眾多小姐中她絕對不會是最亮眼的那一位,但,她夠柔。

  柔的好比上等的綢緞,細膩滑潤地在牽唇皺眉間撩撥男人的心緒。

  天生的鼻音讓她的聲線顯得性感,但尾音卻又尚未完全擺脫稚氣的童聲。

  她只要嬌喊一聲,酒永遠不會落在自己的杯裡。

  若真不小心有了醉意,佯裝一個踉蹌跌在男人身上,又有誰捨得她繼續喝?

  但如果只有柔弱這一點,那便不是完整的夏。

  光嬌柔不足以讓男人駐足,還得搭上巧舌如簧卻又不聒噪的嘴。

  她慶幸自己念得書還算不少。

  男人喝紅酒,她就聊酒,從產地、品牌、等級到飲食搭配。

  男人愛書,她就談文學,說明自己特愛散文,喜歡的作家是琦君和簡媜。

  男人不說話,她就從他的晚餐聊起,進而談論他喜歡哪種料理,接著再慢慢將話題拉至他的興趣,談及自己所愛的事,男人的話匣子可不比女人來得小,這時候她只要適時地做出回應就行了。

  要是遇到嫻靜少言的客人,她就會柔聲地問累不累,並自動替他按按肩膀。

  她善於察言觀色。

  能夠從垂眼、挑眉看出沉默的語句。

2014年9月27日 星期六

長篇|| 惡飾友 -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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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要她柔,她的雙眸就得一望便漫出水。

  男人要她媚,她吐出的話就得辣得像團火。

  她閉上眼,縱身一躍,跳進了這深不見底的大染缸。

  在這裡,金錢的流速遠比外頭更急更快,她永遠記得當她領到第一週薪水,那疊紙鈔厚實的觸感。

  名牌包、鑽錶、破萬的高跟鞋。

  在裡頭,休息室的濃厚菸味總與奢侈品攪和在一塊。

  「甜兒,九之三下,么拐訪上。」

  「Bobo,空檯。彬彬姊,Bobo帶到哪?」

  「琪琪外全,外包等客人。」

  「徐恩,十之三框。」

  ……

  包廂與包廂間的走廊盡是配戴耳機式麥克風的幹部,隨時透過無線電相互報告小姐們的狀況。

  搶錢、搶時間、搶節數。

  FerrariMaseratiBentleyLamborghini……夏在這看到了各種過去僅在雜誌上看過的跑車。

2014年8月31日 星期日

長篇|| 惡飾友 - 37

37-

  那是一家位於松江路上的酒店。

  夏越過正門後,在巷內順利找到了側門,她撩起長裙,小心翼翼地順著樓梯而下。

  入眼,是撲鼻的菸味以及十坪大的空間,裡頭擺著四五張沙發,幾位小姐零散地分坐在各個角落,有的正在吃晚餐,有的正在抽菸,有的則是正和姊妹們閒聊著。

  她有些緊張。

  精緻的妝容、領口間引人遐思的乳溝、旗袍開岔下的修長美腿……身姿不一定稱得上美麗,但肯定足以勾起男人的慾火。

  在學校,也許她有魅惑男孩們的氣質,但在這,她沒自信能與這些姊姊們媲美。

  「妳是小夏嗎?」一位頂著短髮、個頭嬌小、看得出有些年紀的女人走了過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夏一番,隨後露出了個親切的笑容,「我是玲姐,從今以後妳可以叫我媽咪,待會我再跟妳多介紹一點,妳現在先去換衣服。」

  夏點點頭,快步走進更衣室時顯得有些羞窘,她覺得沙發上的小姐們都在盯著她瞧,甚至還看著她交頭接耳地笑了起來。

  制服是繞頸式的旗袍。

  與傳統服飾不同,多了一分情色的羶味。

  敞開的衣襟刻意突顯了胸線,哪怕是一個小動作,都有胸前走光的風險,而腰下的裙襬僅稍稍蓋及她的臀部,別說是彎腰,就連微微翹一下腳,裙內的光景都會立刻一覽無遺。

  她難為情地走出更衣間,試圖忽略其他小姐們的視線,也不想與身穿黑西裝的男性工作人員對上眼。

  「小夏,跟玲姐來。」玲姐笑了笑,把她拉進一個空包廂內。

  包廂格局雖與 KTV差不多,但光線卻更加昏暗。

  「之前有接觸過這行業嗎?」

  「沒有。」

  「好,沒關係。在妳上台前,玲姐先教妳一些事。」她邊說,邊從電視下的櫃子拿出三個形狀不同的杯子,並分別指著杯子一一說明,「這是威士忌杯、這是啤酒杯、這是水杯。」

  夏認真地聽著。

  「所謂的桌面服務,就是將威士忌從公杯裡倒進這一格格的九宮格杯中,倒一半就好,免得玩遊戲輸了倒楣的是自己。而水杯呢,也同樣是裝一半,因為這樣妳就可以在假裝喝酒的同時將酒吐進水裡。」

  「妳在這邊會遇到各式各樣的客人,來玩遊戲的、來商談公事的、來和朋友相聚的、來談戀愛的……目的不同,但他們的共通點都是很有錢。」說到「錢」字時,玲姐還用手指做出了個數錢的動作,「我們不跟客人談感情,但我們跟新台幣談。所以……妳坐得越近越好,越貼近,新台幣才會離妳越近。」

  夏聽得一楞一楞。

  把人看作錢?

  即便父親再怎麼勢利,他也不曾將有血有肉的軀體看作毫無生命的紙鈔。

  「十分鐘為一節,以妳的報班天數來看,一節的薪水為一百四十元,也就是說坐在包廂裡——我們俗稱的坐檯—— 一個小時,妳就能領到八百四十元。」

  「再簡單說一下我們的術語,客人『框』妳,表示他買下從妳進他包廂到妳下班的時間,而『全場』又分『內全』和『外全』,內全為五十六節,客人會進店裡消費,外全為六十節,直接去客人約妳的地點就好,結束就能回家不用進公司,當然妳要回店裡繼續衝節數也可以。」玲姐說到這時,可能是見到夏愕然的表情,因此停了下來,「抱歉,這些對妳來說很陌生吧?沒關係,有任何不懂都可以再問我。」

  「好。」

  「好了,那沒問題的話我們就上檯吧!」說完,玲姐站了起來。

  「等等,現在?」

  「當然啊!坐在這也是時間,不如坐在包廂裡面跑結束呢!」她笑笑地應道,不待夏反應過來,就勾著她走到另一個包廂前,「記住,想辦法讓客人記住妳。」

  語畢,玲姐在輕敲了下包廂房門後,就將夏推了進去。

  「Jerry哥,這是我們的新人小夏,她第一天來,要不要讓她陪你做一會呢?」

  被稱為Jerry哥的男人身材微胖、頂著三分頭、鼻樑上掛著金絲邊眼鏡,眼尖的夏立刻就看到他身上穿的名牌 Polo衫和幾百萬的腕錶。

  她握緊了手,感受到指甲掐進肉裡的痛楚,額頭因冷汗濕了一片。

  她覺得自己像端上桌的菜餚,而客人拿著刀叉正準備大快朵頤。

  不料,Jerry哥說出口的話語與嚴肅的外表截然不同:「我也是第一天,這個禮拜的第一天。」

  夏被這話逗笑了,原本緊張的霎時心情一哄而散。

  而這一笑,讓坐在位上的男人失了神。


  「笑容很甜,就讓她坐下吧。」





待續。

2014年8月17日 星期日

長篇|| 惡飾友 - 36

36-

  那晚,夏沒再多說什麼,就直接回房就寢了。

  當晨曦撥開她的眼簾,出現的並非休息過後的清爽,而是比以往更甚的疲憊。

  早上七點。

  就算沒設定鬧鐘,她也能準確地在每一天的這個時候自動醒來,就算前一晚喝得再醉、玩得太累,她都還是會撐開沉沉的眼皮,從床上爬起。

  「……喜歡嗎?」她喃喃自語著。

  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不得不承認,Ryan無預警的話語確實讓她心漏跳了下。

  他一臉誠懇,幽深的雙眸如同靜謐的夜。

  沒有徬徨、沒有猶豫、沒有紛擾,有著的,只有對未來的理想與堅定。

  然後,那澄澈的瞳裡諷刺地映照著自己殘破不堪的靈魂。

2014年7月19日 星期六

長篇|| 惡飾友 - 35

35-
  總是無法控制那見到那張容顏,自心底湧上的衝突與矛盾。

  越是像她走近,就越是看不清她。

  在柔媚外表下藏著的傲氣、圓潤天真的眸中隱含的深沉、微彎柳眉下暗懷的憂鬱。

  他見過她的喜怒哀樂,但見過,卻不等於了解。

  不論是輕蹙的眉、困惑的眸,抑或是上揚的嘴角,都僅是夏刻意呈現的表象。

  每個表情、每個反應都經過了種種算計,細細地思量過如何符合社會期待或是惹人憐愛。

  在幾次微茫的瞬間,他似乎窺見了那藏在層層疊疊厚網下的真實。

  但那絲絲情緒卻總在頻笑間稍縱即逝,飛快地在人的心頭上輕輕掠過,如同晃眼錯看的誤會。

  Ryan坐在沙發上望著在冰箱前彎著腰的夏。

  自在地讓人完全聯想不到幾個月前,他還在懊惱自己為何會與陌生女子同居。

  「要喝嗎?蘋果汁。」夏從冰箱裡取出一盒鋁箔包裝的果汁。

  「……好。」Ryan答得有些無奈,這蘋果汁明明是他買的。

  夏從櫥櫃裡取下兩只杯子後,就走回客廳。

  不用她指示,Ryan就自動拉開紙盒開口,各自倒了七分滿的果汁在兩人杯子中。

  就在果汁倒好之際,窗邊突然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兩人的身子不約而同狠震了下。

  「喵——」

  原來……

  「不過是隻貓。作為男人膽子還這麼小?」夏語調裡雖含著笑,但Ryan卻沒錯過那自她臉上閃過的蒼白。

2014年7月3日 星期四

長篇|| 惡飾友 - 34

 34-

  原以為分手就是一切的結束,但夏現在才發現,這不過是所有惡夢的開端。

  她下意識地看向手機屏幕,心再度因上頭的數字狠震了下。

  未接來電188通。

  心尚未平靜,手機再度震動了起來。

  是阿遠。

  「……喂?」她接起電話,以顫抖的聲線。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啊?!」劈頭就是一聲怒斥,高亢的聲調裡飽含無以遏止的憤怒,「怎麼?剛從別人床上醒來嗎?昨晚如何?妳這婊子的浪叫都要傳到我家這來了!」

  「阿遠,我沒有……」

  「那妳為什麼不接電話?!妳他媽的不是跟其他人搞在一起是什麼?!早聽人說過——」

  喀達!

  等夏回過神來,她才驚覺自己竟將手機摔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不敢去撿起那仍不斷震動著的手機。

  她往後退了幾步,扶著牆,撐住自己癱軟的身子。

  不久後,手機的震動聲停止了。

  鬆了口氣,在放鬆全身繃緊的神經時,一股強烈的虛脫感隨之襲來。

  終於可以暫時……

  鈴、鈴鈴、鈴……

  心頭一震,她望向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而後,目光投向家裡電視機旁的電話。

  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2014年6月2日 星期一

長篇|| 惡飾友 - 33

33-

  連續哭了幾天,夏總覺得頭昏腦脹。

  走樓梯時還險些踩空,要不是及時拉住扶手,沒撞到頭也肯定摔得渾身瘀青了。

  「夏,吃點吧?」杜宇將各種抹茶製品在夏桌上一字排開,從餅乾、蛋糕,到飲料,種類可說是一應具全。

  夏淡淡地瞥了一眼,搖了搖頭。

  「抱歉,有點沒食慾。」輕輕地牽唇一笑,眉頭卻深鎖著。

  「妳這樣我怎麼放得下心?我知道妳難過,但相信我,跟那種人渣分手了,對妳只有好沒有壞。」杜宇嘆了口氣,試圖將各種零食又向夏推前了些。

  夏再度扯了扯嘴角,但這回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都沒有擠出。

  在決定來學校的前一晚,她向阿遠提出分手。

  但用的,卻是簡訊這種最差勁的方式。

  她沒勇氣去聽他的回應,即便是透過話筒。

  很害怕、很害怕。

  怕阿遠的哀求會讓她心軟,也怕他坦然接受沒一句挽留,最怕的……是當他接聽電話時,因席娟正躺在身下而讓語氣透出不耐。

2014年5月25日 星期日

長篇|| 惡飾友 - 32

32-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醒的?

  掠奪的快感。

  席娟雙手抓著床角、臉色緋紅、微微嬌喘著,她將腳扣在男人的背上,好讓他倆的身子更能緊貼。

  「唔嗯!……再、再多一點!……再更加地——嗯啊!」

  淫靡的叫喊讓林政遠情慾高漲,他俯下身,含住了席娟的唇,帶著懲罰意味地挑逗。

  席娟唔唔嗯嗯地哼著,讓浪蕩的呻吟伴隨著舌尖交纏的聲響,從口中直傳彼此的腦門。

  她因興奮而顫抖著,身軀相互磨蹭讓她腿間始終濕漉。

  然而,勾起她性慾的並非林政遠的愛撫或濕吻,而是——背著夏與她男人相好的悖德感。

  
  『席娟,妳沒心上人嗎?』

  忽地,她憶起了夏問她的話,而後,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目前沒有。』

  記憶中,她是這樣回的。

  
  但她卻沒把話說完。

  目前沒有,但未來也不會有。

  她愛的,自始至終都只有自己。

2014年5月17日 星期六

長篇|| 惡飾友 -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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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宇,你也真夠天真了。」席娟嫣然一笑,用塑膠湯匙稍稍攪動著桌上剛泡好的三合一咖啡,「他倆豈是你說分手就分手的?先別論他們之間如何,憑什麼你認為能以一句話,左右夏和林政遠間的關係?」

  杜宇死抿著的唇彷彿就要滲出血似的。

  他低垂著眼,臉色僵硬地問:「但林政遠是個會打人的垃圾,夏有什麼理由不分手?」

  一想到夏即便滿身是傷,仍舊委屈求全的模樣,他的心就立刻揪疼起來。

  那不應該是他所認識的夏。

  「所以才說你天真。他們分分合合幾百次了,你卻還問我夏怎麼不分手?」席娟臉上仍維持著淡淡的笑容,但吐出的字句卻是與表情不相符的殘酷,「看來,夏跟你的關係似乎沒看起來那麼好。」

  杜宇明顯一楞,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

  他明白的,夏有她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隱私,並非任何事都要與他分享不可。

  但,連提都不跟提的事,為什麼席娟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是席娟?

  「杜宇,我知道你很在乎夏,不論是因戀慕還是友情都好,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女生之間討論起來還是比較沒隔閡。」席娟有些抱歉地望著杜宇一陣青一陣白的臉,像想給安慰般地給予了抹淺笑,「放心吧,我會陪在夏身邊的,相信我,好嗎?」

2014年5月3日 星期六

長篇|| 惡飾友 - 30

30-

  杜宇不悅地瞄往樓梯的方向,下意識地嘖了一聲。

  「體育課不運動,在那嘰嘰喳喳地聊天……女人就是長舌!」他不滿地嘀咕著,瞳裡映著的是夏和席娟談笑著的身影。

  一個林政遠就夠了,現在還冒出一個席娟。

  他已經忘了和夏好好聊上幾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只見兩個穿著體育服的女孩雙雙抱著膝,不時仰頭大笑,不時彼此咬耳朵,親暱得就如打從娘胎就在一起的好姊妹似的。

  「喂!快把球傳回來啊!白癡杜!」

  「你才腦袋有洞咧!」杜宇忿忿地將球往下地上丟,啪答啪答地運著球回到場中央。

  夏很喜歡席娟。

  席娟的聲線很輕很柔,說話時的唇微翹,眼帶笑,成熟與溫柔不自覺地在舉手投足間散發。

  夏一直都很想擁有個像席娟這樣的姐姐。

  總這樣幻想著,在空蕩蕩的家裡獨自練琴時;在父母爭執時一人躲在房間裡瑟瑟發抖時;在大家都回家去只剩她一人被留在幼稚園的警衛室時。

2014年4月25日 星期五

長篇|| 惡飾友 - 29

29-

  杜宇走在街上,不知何時,晚風已透著初秋的涼意。

  原來,夏天早就結束了。

  當眾人往身上加件薄外套時,只有他一心牽掛著那散不去的餘熱。

  這時,悠揚的樂聲傳入耳中,他反應性地望向鄰近的咖啡店,心忽地因這熟悉的樂曲揪緊。

  沒多少音樂細胞的他,對古典樂幾乎聽過就忘,唯獨這首,打從第一次開始,就深深地烙在他的腦中。

  如不絕的魔音。

  以為淡忘了,卻總無預警地再度於他耳邊縈繞。

  「各位同學,請盡速就座,好讓社團成果發表會盡速開始。」站在舞台上的學務主任拿著麥克風大聲說著,時不時因聲音過大,而讓音響出現刺耳的爆音。

  每學期的第二次段考結束,就會有佔去約三堂課時間的社團成果發表會,但既為嚴格的私校,當然也會在社團方面嚴加控制,熱音社、康輔社……與嚴謹的校風不符的社團一概不會在名冊上出現,因此整場活動到結束時通常都平靜無波,沒有一絲高潮。

  不過既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上課,學生們自然也沒怨言。

  夏和杜宇並肩坐在一塊,她在看著擠在一樓大廳的同級生時,再次體會到的階級制的殘酷。

  升學班得以作在二樓的看台觀賞表演,而其餘的普通班學生則得和國中部的學弟妹同坐在擁擠的禮堂地板,當樓上的學生彼此談笑風生時,樓下的則得忍受跪坐的腳麻及難以伸展四肢的狹窄空間。

  比成績、比勢力、比美貌、比財力。

  下位者永居於弱勢。

  夏比誰都現實,比誰都深知湖面下深藏的明爭暗鬥。

2014年4月20日 星期日

長篇|| 惡飾友 - 28

28-
  水氣凝結成細密的珠,薄薄地附在杜宇精瘦的身材上。

  隨意擦了幾下頭髮,他將用過的毛巾丟在地上。

  突然,一陣柔軟自身後將他反身擁住。

  杜宇淡淡地瞥向環在他腰間的細白手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她是誰?」女人問著,因將臉埋在杜宇的背上,使得聲音聽來悶悶的。

  「誰?」杜宇邊問,邊輕撫著女人的手臂。

  剛沐浴後的她散發出洗髮精的香味,比起香水的勾引誘惑,他反倒喜歡這樣的味道。

  但,不論是何種香味,在這女人身上就是平凡無奇。

  不討厭,但卻也不會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夏。」她說出他心裡的答案。

  果然。

  就算不直接面對面,杜宇也知道她現在肯定是垂著眉梢,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是誰,重要嗎?」

  但他不在乎。

  這女人難過與否,他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別說是替她拭淚了,他更慶幸從這角度,他不需直接面對女人質問他的嘴臉。

  在聽見杜宇冷漠的回答後,女人哭了。

  終於。

  既是可惜,卻又覺得鬆了口氣。

  鬆口氣的原因是他找到與女人斬斷關係的理由,可惜的,是他與女人身體的絕佳契合度。

  「寶貝,你在對我生氣?」女人討好似地擠出一絲微笑,但啞了的聲音卻出賣了她,「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手機的,我只是、我只是好奇……寶貝,你別生氣好不好?嗯?」抱著他的那雙手比方才用力幾分,就怕懷中的摯愛隨時會從懷抱消逝。

  「生氣?怎麼會?」杜宇笑了一聲。

  女人聞言,繃緊的神經才終於放鬆,她就知道他不會對她發怒的,畢竟他總是待她如此溫柔……

  然而,她的笑容卻在杜宇轉身面向她之際,狠僵在臉上。

2014年4月11日 星期五

長篇|| 惡飾友 - 27

27-

  「什麼鬼天氣,突然說要逛老街……」夏邊嘟噥著,邊用面紙壓著臉上的汗,「你不知道天氣太熱我可是會起疹的嗎?真是!」

  「總比窩在家好,從沒看過妳出門,再這樣下去可會悶出病的。」Ryan邊笑笑地說,邊替夏拿著傘。

  「出門非得挑個會把人曬成乾的地方嗎?真是熱死我了。」夏用拱起的手遮在眉上,試圖擋去毒辣的陽光,嘴也沒得閒,開始碎碎念道:「搭捷運到市政府那一帶不是很美好嗎?阪急旁邊有誠品,誠品附近有新光三越A8,再對面就是A9A11……」

  Ryan苦笑了下,這根本就是百貨公司一日遊吧?

  「啊!找到了!老阿伯豆干!這家在網路很有名的。」Ryan邊說,邊興奮地拉著夏往那小小的店面走去。

  「這裡是大溪,要吃豆干還怕沒有嗎?偏要找家偏僻的店!」夏沒好氣地回,說話的同時被Ryan壓在鐵製的圓凳子上,「手給我拿開,可惡!我是被羈押的犯人嗎?」

  Ryan在夏坐好後,便過去點菜,留下滿臉不高興的夏。

  壓在胡椒罐下的免洗筷包裝紙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被揉成一團的粉色紙巾時不時地在地上滾動著,鄰桌的大嗓門及低俗調笑……髒亂不堪的環境讓夏的臉色更是難看。

  活了二十年,她在這種店面用餐的次數,用一隻手都數的出來。

  最後一次在這種地方吃飯後,她就發誓自己這輩子寧願餓死,也不想要在個類似豬圈的地方被當豬豢養。

2014年4月9日 星期三

長篇|| 惡飾友 - 26

26-

  「過來。」

  才剛踏入家門,父親沉著聲的低吼就在她耳邊響起。

  她暗暗瞄了眼牆上的鐘,心底暗叫不妙。

  「現在都超過八點了,妳剛剛到那鬼混去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擁有與她相彷的深刻五官,昏黃的燈光由上打在眉骨與鼻樑上,讓那嚴肅的面容蒙上了層陰影。

  夏拉高了領子,因她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上哪了?」

  夏的心跳因父親又沉了一階的聲音迅速加快。

  「在……麥當勞念書,不小心睡著了。」她小聲地答道,無法遏止聲線的顫抖。

  話方落,一記玻璃碎裂的聲響就在她腳邊炸開!

  杯中的水伴隨著碎片灑了一片,理應無顏色的狼藉,卻沾上了斑駁的紅。

2014年3月29日 星期六

長篇|| 惡飾友 - 25

25-

  熱辣辣的一掌搧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個殷紅的印。

  包廂裡的電影銀幕仍舊閃動著,現在上演的是他倆方才隨便挑選的新片。

  但夏不知道這是哪部電影,她忘了剛剛他們挑選的片名,耳邊因被賞了個耳光嗡嗡作響,所以她也聽不清電影的對白。

  她靠著牆,跌坐在地,一半的臉被銀幕照得光亮,一半的臉則陷進黑沉沉的陰影中。

  看不見她抿得死緊的唇,看不見她眼底深深的絕望,也看不見自頰邊滑落滾燙的淚。

  忽地,她的髮根遭一股猛勁揪起,她被迫抬起頭來,硬是對上那雙狂暴的眼。

  那對曾經讓她如此迷戀,而今,卻在黑暗中狠狠瞅著她看的雙眸。

  「賤人!被其他男人騎過、爽過了?現在就想甩頭走人了?」林政遠冷笑了聲,即便光線不明,夏仍能知道他臉上是何種譏諷藐視的表情,「分手?!開什麼玩笑!」彷彿像扯個麻布袋般,他用力扯著夏的頭髮,身下的人兒挨不住疼叫了一聲。

  而這聲哀號,徹底點燃林政遠內心的火苗,小小的火星迅速竄起,如在乾草原上無意丟下沒被捻熄的菸蒂,在幾秒內成為一場撲滅不了的熊熊大火。

  夾雜著憤怒、慾望及難掩的興奮。

  他將夏拉近自己,並順勢將下半身挺了過去。

  夏眼眶泛淚,滿臉不甘地瞪著眼前昂然挺立的東西,隨後,又瞪向林政遠那一臉得意的臉。

2014年3月16日 星期日

長篇|| 惡飾友 - 24

24-
  「妳到底……有多喜歡抹茶?」

  「嗯?」

  「抹茶蛋糕、抹茶餅乾、抹茶牛奶……看得我多反胃了。」

  「那還真幸好反胃的不是我,要不然可就沒辦法吃它們了。」夏一臉慶幸地說著,說話同時還邊往嘴裡塞了根抹茶口味的Pocky

  杜宇一臉嫌惡地啊了一聲,覺得口乾舌燥,因此順勢拿走夏桌上的瓶,想借一口水喝。

  「啊,那個……」

  沒想到一隻手卻搭了上來,夏輕輕扯著杜宇準備打開瓶蓋的手,欲言又止。

  「怎麼了?」

  「……阿遠似乎不喜歡別人喝我的水。」

  杜宇聽了這話不禁啞然失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妳會在意他的話?」

  只有小學生才會在意間接接吻這事吧?

  被這麼一笑,夏也有些尷尬。

  稍稍思索了下,而後她才聳聳肩,點點頭道:「也是,你就喝吧。」

  想想不過是喝口水罷了,以她跟杜宇的交情,這根本不算什麼。

  兩人的關係僅止於朋友,從沒逾越界線。

  既然確定彼此不會擦出火花,那麼就不需在瑣碎的小事上拘泥吧?

  這時,早自習結束的鐘聲響起。

  夏刷地一聲從位上站起身來。

  「去哪?」杜宇挑眉。

  「找他。」夏邊說,邊微微一笑。

2014年2月28日 星期五

長篇|| 惡飾友 - 23

23-

  真是太沒教養了。

  直到下班後,夏仍在心底暗罵著。

  但她罵的人正是自己。

  她向來能將情緒隱藏的很好,再怎麼憤怒、驚慌,都不會顯於臉上,沒想到今天竟不小心失控了。

  有些氣餒地嘆一口氣,她實在不敢想像當時自己多麼醜陋。

  夏頂著滿腦的煩躁踱步回家,思緒紊亂地糾結在一團。

  「嗯?」

  一經過下個轉角,她就看到了她的房客。

  他正用鑰匙轉開門鎖,但因滿手的東西,導致他的動作有些笨拙。

  「剛剛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