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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15日 星期三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9-2

  被枷鎖禁錮著的女子垂著頭,及腰的長髮遮住了她大半姣好的容貌。

  她早已放棄了掙扎。

  精密的科技加上森嚴的戒備,以及數十台監視器全天候的監控,讓她根本無從逃脫。

  心亂如麻,明明著急得很,但除了掛在這等死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淮律。」一道身影襲上她的心,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喚出。

  接著,她搖搖頭,苦笑了下。

  憶起那溫柔的臉龐和語調,她的眼前便蒙上了一層薄霧。

  她想見他,但她更害怕他來救她。

  不只害怕他會因而陷入危險,更令她恐懼的,是另一件事。

  要是他真來到這了,很可能就會發現……

  一想到這,她便無以抑制決堤的淚,咬著唇,她試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嗚嗚咽咽的聲音,卻仍舊迴盪在靜謐的牢房中。

  同一時間,強烈的不安彷彿突破了時空,以零秒差的速度傳遞到另一人的心裡。

  心煩氣躁的他什麼資料都看不進,他滿腦子都被惱人的焦急所占滿。

  噠、噠、噠。

  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打著。

  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敲打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

  隨後,男子再也按捺不住,刷地一聲,自位上起身,接著就抬起腳奪門而出!

  乾冷的空氣在長廊裡恣意瀰漫著,伴隨著詭譎的死寂。

  不知為何,Survivor的棲身之處,永遠是這樣冰冷無溫度的。

  忽地,一聲聲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紮著小馬尾、左臂繫紅巾的男人以快捷的步伐在走道穿梭著,路經的人們一見到他,便趕緊彎腰行禮,然而男人連望都沒望一眼,直接自他們身旁走過。

  以他的身分,本來就不須回禮,更何況現在時間緊迫。

  「爸……Master,我來了。」卓淮律一進房,腳步都還沒踏穩就急著開口,但一發現自己又在稱呼上犯老毛病,就又立刻改口。

  相較於男人的急迫,坐在位上的人反倒十分悠閒,他慢條斯理地抬起頭,淡淡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速度很快呢!淮律。」Master以毫無情緒起伏的語調說著,讓人聽不出是誇獎或是諷刺,他輕勾了下嘴角,淺淺的笑意在他臉上化為了抹冷笑,「是因為,這事與她有關嗎?」

  心頭一跳,卓淮律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Master對於兒子的沉默,倒也不以為意,他問這話本來就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而是想見見他那有趣的反應罷了。

  兒子愛誰、心裡掛記著誰,他會不清楚嗎?

  不再為難卓淮律,Master打算直接進入正題:「西子是什麼時候被抓走的?」

  「報告,一週前。」卓淮律答,同時,一陣痛楚也隨之襲來。

  一想到那絕美的面容現在很可能布滿淚痕,他的心就緊緊揪起。

  她是脆弱的花,怎能沒有他的保護?怎能承受狂妄的風雨?

  若不是理智勉強拉住了他,要不他很可能就直接殺到政府軍的總部去了。

  此刻,他不得輕舉妄動,除非做好萬全的準備,要不一切的救援行動不過會是打草驚蛇而已。

  為了心愛之人,他也只得忍。

  「一週啊。」Master喃喃地重複著,好似在心裡盤算什麼般,沉吟了聲,「資料網建構得如何?」

  「已全數完成。」

  「這樣啊。」Master聞言,瞇起眼,開心地笑了,「那就行動吧!我們已經讓他們等太久了。」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正是Survivor的敵人——政府軍。

  卓淮律聽了這話,起初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待他意識到父親所說的話後,臉上立即被震驚的表情所覆蓋。

  也就是說,他終於可以去……

  「回答呢?」

  「是!遵命!」他大聲地答,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Master將某樣物品朝卓淮律拋去,後者見狀,立即以極快的反射神經上前接住。

  「這是?」他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追蹤器,要不他們總部那麼大,你要從何找起?」Master冷淡地說,「再透過資訊網所繪製出的地形圖,你應該馬上就能找到她了。」

  「十分感謝。」卓淮律感激地說道,並立刻將追蹤器的耳機配戴上,這耳機除了可以用來與本部聯絡,也能夠立即與西子聯絡上。

  但除非必要,要不他可不敢貿然聯繫西子。

  現在她正處在敵營,外來的電訊信號都會引起政府軍的懷疑,這樣一來,他的位置也會因被反追蹤而暴露。

  「去把她帶回來吧。」Master以一貫淡漠地口吻說著,瞳中映著的,是兒子堅定不移的眼神。

  突然有些感慨。

  他依稀記得,幾年前的自己也有著那樣一雙閃著火光的眼。

  可惜,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卓淮律行了個禮後,就飛也似地向外奔去。

  望著兒子倉皇離去的身影,Master的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愁。

  卓淮律一想到馬上就能與西子見面,腳步便不自覺地越來越快。

  心臟劇烈的鼓動著,伴隨著自己的跑步聲與喘息聲。



  『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這話,不曾在他心中淡去。



  當母親的血濺在身上時,當腐朽的腥味即將吞噬他時,是她以那雙纖細的手,抱住了他。

  她不顧自己的脆弱,在他就要墜入深淵時,抓住了他!用力地將他自崖邊拉了回來!

  不會離開他。

  這是她所做的承諾。

  「我也是。」

  絕對不會離妳而去,絕對。









待續。

2013年5月1日 星期三

長篇|| 捧心之因(上) - Ch. 9-1

  「她頸後的那片殷紅,應該不是胎記或傷痕,而是烙印。」方璐雪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項景,「只要是Survivor,身上某一處都會有那種烙痕,以時時提醒他們不得背叛。」

  心頭一凜,項景原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傷疤,但沒想到那如火般的印記竟有著沉重的象徵。

  他無法想像那樣纖弱的女子,是怎麼承受當滾燙的烙鐵印上皮膚的痛楚。

  方璐雪明白項景眼中閃著的心疼是為了誰,但她卻不說破,而是裝作沒看到似的別開了眼,轉向地上那由桐花舖成的雪毯。

  「所以,你今天才會不顧被發現的危險跑去見她?」她問。

  項景看向身旁的人,輕風拂過,使方璐雪那一頭淺色的捲髮在風中微微飄盪,他欲開口,但話卻始終梗在喉邊。

  是的,他的確不顧危險。

  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做這樣的事。

  但,他還是急著想見她,然而急急走往牢房的同時,他心裡卻又湧起了股矛盾的感受。

  想見她,但不願以這身分、這處境相見。

  「我只是想看看她。」良久,項景才淡淡地說著,拾起了片白色花瓣,隨後又任憑風將花瓣吹落,「但她卻完全記不起我。」

  方璐雪微微一震,她從沒聽過這高傲的男人以這樣的語氣說過話,悲傷的語調猶如遭到遺棄般。

  她偷偷抬頭,朝他望了一眼,隨即印入她眼簾的是充滿哀愁的銀眸。

  ……全是為了西子。

  「隊長,你愛上她了嗎?」

  身子狠狠一僵,雖說項景早就料到方璐雪會問他這問題,但他可沒想過這女子竟會以這麼直接了當的方式。

  方璐雪這回不再避開,而是直直地望進項景的眼,他甚至能從她那黑瞳中見到自己的身影。

  「這稱得上愛嗎?」項景沒有回答,反倒拋出了另一個問題,「我不太相信一見鍾情這事,也不認為她有什麼特質吸引了我,但……我的確很在意她。」

  在意她的病、她的淚、她的過去和未來。

  但,這是愛嗎?

  他對於她的感受,是單單以一字就能釐清的嗎?

  總覺得,這情感應遠比男女間的情愛更為深沉、難解。

  方璐雪注視著項景,眼中閃著複雜的情緒,但卻在項景來得及捕捉前垂下了眼。

  「雖然這樣講很失禮,但你跟她是不可能的。」方璐雪低著頭輕聲說著,「她是你的獵物、你的敵人。」

  項景皺著眉,靜靜地聽著,沉默不語。

  「就算她還記著你、就算她也日夜期盼著你的出現……」方璐雪無視項景的表情,繼續說著,好似要透過這些話語來打醒眼前這人,「但,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敵人間存在的本應只有仇恨,只為在關鍵時刻,能毫不遲疑地將手上的匕首刺進對方胸口。

  在政府軍底下受訓這麼多年,這樣簡單的道理項景不可能不懂。

  但此刻若要他剜出西子的心,他恐懼自己連刀都握不緊。

  他忽地憶起那日在虛擬練習場的情景。

  明明黑髮女子早表明了殺意,衝鋒槍的子彈險些射穿了腳,但他卻還是……扣不下手槍上的板機。

  沙場上最不應有的,便是情。

  「抱歉,是我多事了,我不該講這些的。」方璐雪見到項景這副神色,才驚覺自己的失言,區區一名下屬,憑什麼對上司說這番無禮的話?更何況牽涉的還是如此私密的事。她趕忙愧疚地道歉。

  「不,妳說的沒錯。」項景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但他卻又無法掩飾自己的心因方璐雪這話而起了巨大的波瀾,「我的確不該讓私人感情影響工作。」

  「這……」方璐雪原本急著說些什麼,但卻在下一秒止住了嘴,將那席話硬生生地嚥下,「不,沒什麼。」

  項景疑惑地看了方璐雪一眼,但依然沒追問的打算。

  既然她不打算說,他也不會勉強她。

  「雖然不知道感想是什麼,但這就是妳想知道的事了。」項景邊說邊自地上站起了身,方璐雪見了,也連忙站起來,「不是什麼精彩的故事,失望嗎?」

  方璐雪抿著嘴,淡淡一笑,「一點也不。」

  項景發覺自己的視線竟有一瞬間無法自那笑彎的眼移開。

  「難得可以見到隊長溫柔的一面。」她笑著調侃。

  項景挑眉,剛才方璐雪不是還很有禮貌地道歉嗎?怎麼轉眼間又大膽地拿他開起玩笑了?他實在摸不清這女子的個性。

  「我幾時不溫柔?」

  「一天二十四小時。」方璐雪巧妙地回著,並在後頭加上一句:「尤其是我受傷的那天。」

  「那全是因為妳太莽撞了。」項景冷冷地道,認為自己發飆發得有理,「妳做事前就不能先想想?要不是妳好運撿回一命,否則——」

  「要是我真先想過再做,隊長你就會受傷了!」方璐雪急急地打斷他。

  「那又怎樣?這也好過妳被砸中!」項景一把火又升了上來,怎麼這女的就是講不聽?非得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才行?

  方璐雪皺起了眉,就算今天時光倒流,她絕對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她是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那不重要——」

  「誰說不重要?!」項景大吼出聲,伸手一把扣住方璐雪的腕,要她認真聽自己說話,「我說重要就重要!」

  方璐雪嚇得說不出話,她渾身僵直,呆楞地看著怒不可遏的項景,以及那隻被抓住的手。

  ……怎麼回事?

  發現氣氛不對,項景才驚覺自己竟因激動握住了方璐雪的手,他尷尬地將她放開,但手突然收回又顯得突兀,因此他只得將手往上移。

  「花瓣掉在頭上了。」他難為情地說著,以手取下那落於方璐雪頭上的白色花瓣。

  「……」方璐雪起先還因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吐不出隻字片語,但一見到項景掌心的那瓣花,就又忍不住輕笑出聲,「我都不知道隊長原來這麼體貼。」

  項景見她笑了,才暗自鬆了口氣,他可不想跟她又吵起來。

  「私底下不用叫我隊長。」項景輕聲地說,在Hunter計畫以前,他可從沒被人以隊長稱呼,因此聽得很是彆扭,在執行公務時是為了建立威信才不得不讓人這樣叫的,但要是私下也這樣喚他,他可受不了。

  方璐雪牽唇而笑:「這怎麼行?我這人可是出名的有禮貌。」

  項景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揶揄道:「應該是出名的幽默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