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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21日 星期六

長篇|| 命禦無違(二) - 深沉的恐懼4-2

  小時候的伊諾不明白為何一向祥和的幻城會有戰亂的發生,但十年後的他終於懂了。

  不論是天界、魔界,又或者是介於兩界之間的夢、幻城,都需要有一位領導者來進行統治。

  幻城首領的死亡同等於社會秩序的崩解,除去了規範,人們可怕的慾望便會如潮水般不斷湧出,直至淹沒殘存於這城的最後一絲希望,械鬥、搶糧、屠殺……飛濺的鮮血引不起人們的注意,慘遭魔法能量支解的屍體也無法獲得任何同情。

  沒有領導者的幻城人,在一夕之間就化為了貪得無饜、無比自私的野獸。

  伊諾盯著漸漸下沉的夕陽,頹喪地坐在一顆直徑約莫一公尺長的大石頭上,石頭上面沾有一點血跡,地上也有些零星的碎布,伊諾根本不敢去想像這血液的主人最後落得什麼樣悲慘的下場。

  就在一分鐘前,他才忽然覺悟了。

  除非他完成這項訓練,否則他是不可能離開這裡的,相對地,他也就無法逃離他這一輩子的夢魘。

  不對,這真的是訓練嗎?伊諾的身子猛然一震,背脊瞬間發涼。

  他低頭看著自己,只見骯髒不堪的魔法師袍正鬆鬆地套在他的身上,哪還有什麼禦的制服呢?

  他真的成為了禦嗎?此時伊諾根本不敢肯定了,周遭那怵目驚心的景象,讓他不得不懷疑眼前這究竟是真實抑或是虛幻。

  說不定他根本沒有成為禦,也沒有認識那些生死與共的夥伴,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

  伊諾的心裡一片茫然,更多的是惶恐,一個恐怖的念頭突然從他腦中跳出來,以嘶啞恐怖的聲音對他叫著:其實你根本不曾參加過禦的甄選!沒有薩奇、契恩、芙洛莉,更沒有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霍維亞,一切都是你在做夢而已!你因為不想接受那風禦長死去的事實,所以才做了個那樣美好的夢!你一直都待在這充滿血腥味的地方,從來沒有離開過!

  「不,不會是這樣子的。」伊諾忍不住抱頭低吼,心裡極度想否認這剛衝進腦中的念頭,但如魔的恐懼卻仍舊恣意地啃噬著他。

  「小不點,待在這很危險的。」

  伊諾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他反應性地抬頭看向說話的男人,然而這一抬頭,卻讓伊諾傻住了。

  眼前的男人擁有一頭顏色極淺的短髮,金色的髮絲帶有一點淡淡的橄藍綠,他正微彎著腰,一臉憂心地看著變回小孩子模樣的伊諾瞧。

  這男人不就是……淚水模糊了伊諾的視線,他感覺到激動的情緒就將要從他眼眶湧出。

  「是你。」稚氣的童聲自伊諾口中發出,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喃喃自語著,「……真的是你。」話落,伊諾便情不自禁地將男人擁住,一雙小小的手緊緊地攀附在男人的肩頭。

  ……是那位在八年前喪命的風禦長。

  男人溫柔地拍著伊諾的背,並柔聲說了幾句安撫的話,他當然不知道伊諾抱住他的真正原因為何,男人只認為這是一個小男孩在飽受驚嚇後出現的反應罷了。

  溫暖厚實的手掌、穿著綠色長袍的挺拔身影、使人感到安心自在的氣質……還有那真摯和煦的笑容。

  關於男人的一切記憶,突然在伊諾的腦中炸開,抑制不住思念之情的伊諾,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伊諾抽抽噎噎地哭著,男人的胸襟早已被他的淚水染濕了一片,但男人不但不以為意,反而將伊諾抱得更緊,小男孩這副哭到不成人形的模樣時讓他感到心疼。

  身為幻城的禦,他們必須一肩擔起守護這城的責任,然而儘管他們極力壓下民眾的暴動,流血事件仍舊每天上演,幾千萬條人命不知何時已被怵目驚心的血紅吞噬。

  男人已想不起在戰亂發生前,這城是什麼模樣了。

  現在就連獲得片刻的寧靜都是種不可能達成的奢望。

  男人以一手抹去伊諾臉上的淚水,並以另一手輕撫著伊諾的黑髮,這動作使得伊諾的身子劇烈一震。

  伊諾記得男人以前也曾這樣摸著他的頭,這溫暖的觸感就與當時一模一樣。

  他失神地看著眼前身穿綠色長袍的男人。

  「你一定很久沒吃東西了吧?走,我們去找找哪裡有食物。」邊說,男人邊將背部轉向伊諾,示意他快點爬上來。

  鼻子一酸,那股想哭的衝動再度衝了上來,伊諾強忍著淚,爬上了男人的背。

  在確定男孩扶穩之後,男人才慢慢地站起身來,並開始邁開步伐,尋找可能會有食物的地方。

  「如果你累了,可以先睡一下。」男人貼心地提醒道,但要伊諾休息的原因不只是為了補充體力,也是擔心伊諾會不小心看到什麼令人做噁的景象,畢竟這一帶死傷慘重,難保不會在路上看到任何缺手缺腳的屍體。

  伊諾雖是嗯了一聲當作回答,但他卻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打算。

  因為,他想將男人與他相處的一點一滴,都深深地印入腦海裡。

  轟隆隆隆──

  四處飛散的魔法能量引起隆隆巨響,隨著爆炸聲四起,伊諾的心就一次又一次地揪緊。

  倏地,男人當年在他面前消失的殘忍影像又出現在伊諾的腦中!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將他推入絕望深淵的雷擊。

  伊諾不自覺地抓緊了男人的衣服。

  男人最終還是會離他而去嗎?

  那年的那一幕已血淋淋地在伊諾的心上燙下了一道消不去的疤,如果他得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伊諾肯定自己會就此墜入無底的黑暗中。

  不行,絕對不行!

  他這次絕對不會再讓男人離開他的視線了!

  只要這麼做,男人就沒有喪命的機會,也就不可能會拋下他,留他獨自一人了。

  伊諾暗自下了這個決定。

  因為,他再也無法去承受那猶如身心被狠狠撕裂的痛。

  「這房子看起來沒人住的樣子。」男人緩緩地停下腳步,注視著前方說道。

  伊諾將頭探出,也循著男人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眼前佇立著一棟木屋,屋子的牆雖有幾處被毀壞,但大抵而言還算完整。

  男人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幾步,窗上的玻璃已經全數碎裂,因此他很輕鬆地就能從外面看見屋裡頭的情況。

  玻璃碎片、木柴都凌亂地落在地上,就連屋內的家具不是被損壞就是被外力推倒在地,整間屋子顯得亂七八糟。

  看來這個家的主人不是逃亡就是已經……

  男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但隨即他想起背上還有個正等待他照顧的男孩,便趕緊提振精神,推開陳舊的木門,踏進屋裡。

  才剛往裡頭踏進一步,男人腳下的老舊木頭便發出呀地一聲,地板似乎隨時都會被踩出一個窟窿。

  男人沒費心去尋找電源的開關,一來是每間屋子的設計不同,開關的設置也就不一樣,二來是他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真的幸運找到了開關,能不能通電卻也是個問題。

  因此,男人只好依著自窗外透進的陽光尋找廚房的位置。

  不一會,他便在某間設有隔熱建材的房間找到了一個竹簍子,竹簍裡頭放的是些夢、幻城特產的巨型水果和自製的麵包。

  男人小心翼翼地從中揀了顆毛桃起來,在確定它沒有腐爛的跡象後,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聚集了點風能量,他立刻將放在桌上的毛桃切成了八瓣。

  「喏,拿去。」男人將伊諾從背上放了下來,並將一片切好的毛桃遞給他。

  「謝謝。」伊諾滿懷感激地收下,並開始吃著手中香甜多汁的桃子,嘴邊甚至還沾了點桃子汁。

  男人見此,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舉起手,細心地以袖口拭去伊諾嘴邊的汁液。

  此時天空已經完全轉黑,幾顆明亮的星子伴隨著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在空,月光自窗邊撒進,照在伊諾帶著笑意的臉上。

  笑容果然如他所想的,非常適合這孩子呢!男人暗自想著。

  「對了,小不點,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突然,男人這樣問著伊諾。

  伊諾一楞,搞不太清楚男人為何會這樣認為,只好不解地反問回去:「煩惱?」

  「嗯,當時你正坐在一顆石頭上想事情的樣子,眉頭都皺在一起了。」男人見到伊諾疑惑的表情後,遲疑了一下,但後來還是接著說下去:「那時候的你,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那時,男人正在尋找這一帶是否還有生還者,卻恰巧看見了一個男孩蜷縮在一顆石頭上,神色痛苦地抱著頭自言自語,他雖沒聽清楚伊諾說了些什麼,但他絕對沒看錯伊諾那快要急哭了的表情。

  伊諾聞言,逕自沉默了下來。

  他記得自己在遇見男人前的確是坐在一顆石頭上,他也依稀記得那時候他似乎正在思考事情……但當他想去回憶那件事究竟為何時,腦筋運轉的速度卻變得出奇的慢。

  到底是什麼事呢?

  總覺得那被他遺忘的,是與他靈魂同等重要的事物,隱隱約約地,他的腦中出現了幾個模糊的影子,有紅頭髮的男孩、米色頭髮的男人、金髮的女人,以及一個相對之下較為矮小的銀髮男孩。

  但伊諾卻看不清楚他們的容貌,那些人的臉上都是模糊不清的一片。

  難道,這些人跟他有什麼關聯嗎?儘管伊諾想抓回那些記憶,但卻是徒勞。

  伊諾抬起頭,望著以溫柔眼神看著他的男人,明明忘記幾小時前才發生的事情是件很奇怪的事,但伊諾在與男人四目相接時,卻認為那一點都不重要了,而心中那股默默湧上的空虛感,也跟著煙消雲散。

  他咧嘴一笑,以調皮的口吻對男人說:「嘿嘿,我忘記了。」







待續。





2 意見:

vampire50618 提到...

哇!!我頭香ㄟ

很好看

繼續下依張吧

vanilla88 提到...

=口=?!!

完了,伊諾完蛋了...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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