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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長篇|| 捧心之因(下) - Ch.5.3

  「這……是實境秀嗎?喂、喂!攝影機在哪啊?一定有攝影機的吧!」

  「開、開什麼玩笑?會死什麼的……哪有這種事!」

  「……政府到底在搞什麼?!我們真的會死嗎?」

  ……

  恐懼如同疫病,以市政府為中心,高速向外擴散,深沉的絕望倏地壟罩在這國家的上空。

  儘管已超過深夜二時,但這不愧是有不夜城之稱的首都,街上燈火通明、人潮洶湧,將自己妝點如孔雀般的男男女女,紛紛聚集至此,熱鬧程度甚至更勝白天。

  位於廣場正中央的電視牆,原本正撥放著流行歌曲排行等娛樂節目,但不料,畫面卻在下一秒被這男人的臉所佔滿,並且說出了這席,宛如只有死神才會說出的話。

  從全國各地,傳出了人群騷動的聲音。


  沒有人大聲咆哮或暴動,想必,是下意識地拒絕相信這男人所說的話。

  一名年輕女孩乾笑了幾聲,她身上穿著緊身包臀的性感洋裝,看來原本正打算要去哪間夜店狂歡整晚,「哈哈……嚇唬人的吧?又不是在拍電影……」

  話雖是這麼說,但身體卻首先背叛了自己,她的腳突然開始發起抖來,她腳步踉蹌地倒退幾步,好不容易撐住自己才沒倒下,而她身邊的另一名看似她朋友的女子,則是一臉虛脫的表情,一屁股跌坐在馬路上。

  「我、我還不想……死啊。」跌坐在地的女孩啞著聲音說著,最後,失去理智的她,終於在眼淚奪眶而出的剎那,從嘴裡爆發出尖銳的叫聲:「混蛋!別鬧了啊!」

  所有人的內心也都不斷吶喊著,盼望這不過就是場惡劣的鬧劇。

  但,彷彿要摧毀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一樣,男人那種像是在看戲般,蠻不在乎且幸災樂禍的聲調又再度響起。

  「抬頭看看上頭吧,可悲的螻蟻們。」

  沉重的壓迫感隨之襲來,抬頭,印入眼簾的是幾乎要覆蓋整個天空的深色飛艇們。

  短暫的沉默。

  幾千萬人忽地屏住呼吸,愕然地望著頭頂那一朵朵不詳的黑雲。

  ……裝載著,數種致命藥粉的飛艇。

  好半晌,眾人才出現該有的反應。

  尖叫、哭號、怒吼、痛罵……各個地方皆發出壓倒性的超大聲響,令整個廣場震動了起來。

  聽著無數喊叫自地面傳來,坐在飛艇上的男人滿意地露出了個大大笑容。

  沒錯,你們是該感到畏懼!因為,那座在高位上的王者,無能的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男人狂妄地大笑,忘情地享受著將數萬條人命玩弄於股掌心的快感。

  這時,電腦螢幕右下方出現了個訊息通知,挑了下眉,男人還是將它點了開來。

  「隱密通話請求?」他楞了楞,全國上下的網絡照理說都已經被他們控制了才對,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從嚴密的防護網中找到隙縫,與他取得聯絡。

  看了下來源,這IP位置是……男人再度勾起了嘴角。

  「哎呀,真是稀客呢!」他在接受通話的同時,高聲諷刺道:「想想,我們幾年沒見了?十年有嗎?」

  螢幕上,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日日夜夜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將匕首刺入那人的心臟裡,就是他多年來活著的唯一動力。

  秦玠然眼神複雜地看著畫面另一端的人,明明撥出這通電話的是他,但當電話真的接通時,他卻反倒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麼?幾年過去,你就啞了不成?說話!」男人冷笑了聲,如果可以,他還真想將秦玠然從螢幕裡揪出來,直接置他於死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靖華。」輕喚那名時,秦玠然差點抑制不住溢滿而出的激動。

  曾幾何時,他就再也不曾喚過他的名?

  秦靖華,他的親生弟弟,流有相同血脈的手足。

  秦靖華一聽,忍不住捧腹大笑,好似秦玠然拋出了個荒唐至極的問題,他笑,笑得眼角都流出淚來了,「為什麼?為什麼?……原因你應當一清二楚!」

  他竟還有那臉來問他為什麼?!

  的確,秦玠然並非真的毫無頭緒,聽到秦靖華的回應後,讓他更加確定了心裡頭的答案。

  「那是我倆之間的事,與無辜的民眾無關。」秦玠然表情肅然地說著。

  不只通訊網絡,就連交通運輸也全都慘遭封鎖,對外連結的橋墩也早就拉起,空中又有飛艇在監視著,直接扼殺了人們出境避難的可能。

  「哦?」秦靖華揚眉,好似很驚訝竟從秦玠然口中聽到這話,「當年你下令開槍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這事?那些被拋下的妻兒難道就不無辜?秦玠然,你忘了過去的你是多麼殘酷嗎?!」

  他叫他住手!嘶吼著、咆哮著,把喉嚨都喊啞了,但那刀光劍影卻不曾停歇!唯一停止的只有他下屬們的心跳!

  彷彿喉頭遭人勒緊,伴隨著怒吼而自腦子深處翻攪而上的過往,幾乎快要讓他窒息。

  透過螢幕,秦玠然明白秦靖華眼中所飽含的殺意,更清楚知道他對他恨之入骨。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些鮮血淋淋的畫面鮮明地宛如昨日,濃烈的鐵銹味更是讓他頻頻作噁,更別提那要刺破他耳膜、如同鬼魅哭號的淒厲慘叫了。

  他記著,一直都深深記著,那日的一分一毫都刻在他的心上。

  但,秦玠然又何嘗不是?

  他不是沒想過當初那道命令,會造就多少家庭的離散,但——

  「靖華,你聽我說……」

  「閉嘴,沒什麼好說。」秦靖華低喝道,毫不留情地打斷秦玠然的話,「偽君子總是滿口的仁義道德。」

  他可沒有要與他談判講和的打算。

  這次,他回到這來,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復仇!

  上千上萬條命算什麼?他不過就是把積了幾年的恨,連本帶利地一併還回去罷了!

  秦玠然還來不及說話,通話就被逕自截斷了。

  他鬱悶地看著屏幕化為一條白色細線,而後細線消失,獨留那深沉的黑。

  ……連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嗎?

  自從他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秦靖華說過一句話,他試盡了各種方法,就是無法與他連絡上,這次,難得秦靖華終於肯接他的電話,他卻沒能把那些話告訴他——

  秦玠然將臉轉至身旁的落地窗,就算有良好的隔音,他依然能聽到底下群眾傳來的喧囂。

  一夕之間成了人質的人們,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反應,有的抱著頭蹲在地上,有的雙手緊握胸前,有的互相擁抱,有的則是開始相互謾罵。

  從這高度俯瞰而下,人群並不比螞蟻大上多少,就連性命脆弱的程度也相去不遠。

  緊鎖著眉,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統領,請求支援!」

  秦玠然猛地回神,趕緊給予回應:「怎麼回事?項景。」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Hunter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開始出現不適徵狀。」他焦急地說著,對於這突發狀況著實手足無措。

  幾分鐘前,大家明明都還正在專心一意地工作,但總部的某一處,忽然出現了第一聲哀號,作為這一切的開端。

  頭痛欲裂,猶如千把之捶在腦中來回敲擊。

  賀翊廷冷不防地自椅上跌落,項景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隊長,把桌上的……刀和玻片給我。」咬著牙,賀翊廷勉強將字句從齒縫擠出。

  項景想都沒想,就趕緊依言照做。

  沒想到賀翊廷一握上刀,竟突然朝自己的手指揮去,一小塊帶著血的肉倏地飛了出去!

  「賀醫師!」

  「……隊長,幫我把血滴在、滴在玻片上。」

  雖不太明白,但項景見他還存有理智,不像是瘋了的模樣,因此還是乖乖照做。

  好疼……這究竟是……

  賀翊廷難掩痛苦神色,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坐正,並將顯微鏡對準玻片。

  手劇烈地顫抖著,好幾次他都險些讓這被他握著的儀器摔落。

  項景看著一個個倒下的同事,心也跟著慌亂了起來,一轉頭,又見到賀翊廷忙不迭地將一堆不知名的藥劑擺上桌,偏偏那瓶上各個都是他沒見過的名,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

  賀翊廷瞇著眼挑了一陣,視線模糊不已,讓他費了好一陣子,才從中揀出他所需要的藥水。

  他抖著手,小心翼翼地以滴管將藥液取出,接著,往玻片上的血滴下一滴——

  「項景、項景!」許久未收到答覆的統領著急地喊著,此時,遠比壞消息更讓人恐懼的便是沉默,「……現在情況如何?項景!」

  這時,單憑意志支撐著自己不昏厥的賀翊廷,啞著聲音,艱難地開口:「……Survivor。」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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