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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25日 星期三

長篇|| 命禦無違(三) - 身世的謎底9-5

  本來,他就像個王子似的被捧在掌心,吃的、用的、穿的,舉凡是與生活有關的一切,都是極致的奢華。

  對那法堤斯而言,一天是從被僕役們輕聲喚醒開始的,他總會悠閒地伸個懶腰,在僕役們的幫助下著裝完畢,並以風度翩翩的模樣下樓享用早餐。

  儘管出生在這樣的世族大家肯定背負著龐大的壓力,但經過多年的磨練下來,那法堤斯早已習慣了。

  姑且不提繁重的課程,只要他打一個噴嚏,僕役們全都會如同驚弓之鳥似的向他圍過來,並頻頻詢問他是否需要請醫生來,若是一般人,早就會因不堪其擾而逃之夭夭了。

  但那法堤斯一點也不以為意,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家該有的樣子——這就是他的家——狄亞西家族。

  多年過去了,他自一位懵懂無知的男孩成了一名氣質不凡的少年,舉手投足間皆散發出一種優雅的氣息,談吐間更是少不了幽默風趣。

  他成了貴族間的話題,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被他的個人魅力所吸引住了。

  他總是淺淺的笑著,對於那時的生活必沒多大的抱怨。

  然而一場夢魘卻無情地掠奪了原屬於他的所有……

  那日,一切就如同以往般平靜,唯一不同的是,宴客廳裡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這些人不是他們的親戚,就是勢力與他們家族相當的貴族。

  而今日他們前來的原因,無非就是要聽取狄亞西家主宣布下一任的繼承人為誰。

  不過這僅僅是個儀式罷了,繼承人會是誰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身為狄亞西家族的長子,那法堤斯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下個接班人的首選,再加上他優秀的成績和超群的領袖魅力,當然沒有人會對於他的繼承有所抱怨。

  為了這場盛會,那法堤斯今日的服裝比平時更加華麗,甚至還在胸口前別上了個價值連城的寶石別針,他面帶微笑,在侍者的帶領下優雅地步至宴客廳門前,接著,以從容的步伐踏進場內。

  一走進裡頭,印入他眼簾的便是陳列於主要走道兩側的僕役,他們個個身著筆挺的西裝,領結也繫在最標準的位置,僕役們一見到少爺的到來,便整齊劃一地向前彎腰鞠躬,動作一致得程度就如同兩排複製人。

  僕役們的舉動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原本正在彼此交流的貴族們紛紛停止了交談,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徐步走在中央的那法堤斯給吸引住了。

  那法堤斯對於一道道熱烈的注視一點也不在意,打從他出生的那天起、打從他成為狄亞西家族長子的那天起,他便完全沒有不被熱切關注的一天。

  坐在走道最末端的,是一個身材微胖且頭髮有些斑白的男人,但紅潤的面容和嘴唇,無聲地告訴了每個人他的身體狀況非常好,而在他身旁,站著的是位五官精緻如陶瓷娃娃的紅髮美人,以身上所穿的洋裝和頸上的飾品來判斷,這位美人就是男人的妻子。

  除此之外,坐在男人左側的還有一位男孩和一位女孩。

  「翡茵姊姊,為什麼今天來了那麼多客人啊?」銀髮藍眼的男孩一臉疑惑地問向身旁的女孩。

  「因為今天是哥哥的重要日子啊!」女孩笑著答道。

  男人笑著望了眼身旁的子女,隨後便將目光放回正前方。

  看上去,他頂多四十多歲,其實以他這健康的身體,應該還能夠掌管這家族好些年才對,但他考慮了許久,還是決定早點交棒給兒子,一方面是想讓兒子早點熟悉工作崗位,另一方面是至少現在的他,還能夠在孩子徬徨無措之時給予建議和指導。

  「父親,抱歉讓您久等了。」走至男人面前的那法堤斯,稍稍欠身,對著狄亞西家主柔聲說道。

  男人凝視著孩子英俊的臉龐,眉宇間的模樣還真與當年的他相似的很,這使得男人心下忽地感慨了起來。

  真是苦了這孩子了,明明十五歲應當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兒子啊,你一定知道今天大家為何而來吧?」男人問。

  「是的,為了要舉行繼承儀式。」

  男人點點頭,對於兒子眼中堅定的眼神很是滿意,他的孩子擁有了比他當年更多的勇氣和成熟。

  「把匕首遞上來吧!」他向身旁的某位僕役說道,眼睛卻沒有離開過兒子的臉半刻。

  雖然他深愛著他的孩子,但他對於那法堤斯的了解卻不深,男人極盡所能地給予了那法堤斯最高級的物質生活,一切能夠以錢購得而來的所有,他都毫不吝嗇地投注在他身上。

  但是,他卻諷刺地無法走進孩子的心裡。

  就連現在,他都無法從那法堤斯帶著笑容的臉猜出一點什麼。

  對於這位子,你是欣然接受,抑或是強顏歡笑呢?那法堤斯……

  「家主,匕首送來了。」僕役單膝跪地,將裝有匕首的木盒高舉在頭上。

  那是把正中央鑲有一顆祖母綠寶石的匕首,劍柄的部分還有著大大小小的同色系寶石裝飾著,光看寶石的數量,就能夠讓人得知它價值不斐。

  而這把匕首,就是整個儀式最關鍵也最主要的部份。

  家主必須用匕首在指尖上劃下一刀,並讓艷紅色的血,滴落在裝有白葡萄酒的杯子中,血液會在無色的酒水中慢慢散開,最後當整杯酒被染成了粉紅色後,繼承者就必須將酒杯高高舉起,一飲而盡。

  這儀式不僅象徵了家族血脈的傳承,也代表了家族新世代的更替。

  終於,要讓他的孩子來引領家族迎向更榮耀的興盛了!

  男人寬慰地笑了。

  「我在此宣布,那法堤斯‧狄亞西,為狄亞西家族的第二十代繼承人!」男人在眾人面前高聲宣布道,並一把抓起匕首,朝食指指尖劃下——!

  然而,在刀刃劃破肌膚,鮮血湧出的瞬間,男人卻突然感到腦中傳來了劇烈的痛楚,彷彿有一根巨大的錐子從他的頭部貫穿而過!

  他想呼救,但喉頭卻像是被火灼燒般地難受。

  他說不出任何的隻字片語,只能讓嘶啞的啊啊聲從嘴中發出。

  「……父親?」那法堤斯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但就在他想上前查看父親的狀況時,父親卻猛地甩開匕首,將銳利的長劍從腰間抽出!

  那法堤斯見狀,腦筋頓時變得一片空白。

  當利劍刺穿母親心臟的同時,他的胸口也感受到了心撕肺裂的痛……

  「不——!」鮮血四濺,艷紅的血花染上了雪白的地,也染上了他和父親身上的純白色絲質上衣。
                                                                                                                                                                                                                                                                                                

  然而父親就像發狂似的,不但對於母親的傷勢不聞不問,甚至還將劍朝向了霍維亞和翡茵……

  劍,再度毫不留情地揮落——

  利刃劃開了皮膚,及時將霍維亞和翡茵納入懷中的那法堤斯也因而受了傷。

  一條怵目驚心的血痕,自那法堤斯的後頸緩緩流下。

  「快把他抓住!」那法堤斯大聲下令道。

  侍衛和僕役們個個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儘管家主傷了人,但家主畢竟還是家主啊!以下犯上的下場有多悽慘,他們怎麼會不知道!

  「快點!」那法堤斯將劍自腰間的刀鞘拔出,結實地接下了父親的攻擊,「難道要等他再度傷人才要後悔嗎!快!」他低聲喝道。

  話落,下人們才猶如被當頭棒喝似的,趕緊手忙腳亂地加入戰局,以幫助那法堤斯。

  就在同時,貴族們開始驚慌失措的尖叫、逃跑,整個場面亂成一團。

  同時保護弟妹和應付父親讓那法堤斯實在分身乏術,他想要親自去查看母親的傷勢,但情勢卻逼得他不得離開,當眼角餘光瞥見被眾人圍住的母親臉色越發蒼白時,他差點忍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

  「父親,請您醒醒,我是那法堤斯,您的兒子啊!」兩劍相抵之時,發出了鏗的一聲,那法堤斯在劍的後頭,看到了雙失去理智的眼眸,「醒醒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前幾分鐘一切都還好好的,為什麼情況全都在一瞬間失控了?

  「哈哈哈哈哈哈!」狂妄的笑聲突然自人群中傳來,那法堤斯光聽到這笑聲就忍不住背脊發涼,「你怎麼叫都沒用,你父親不會醒來的,除非哪個人一刀把他殺了,要不他只會像現在這樣發瘋直到永遠!」

  說話的,是一個鸛骨高聳的男人,尖瘦的下巴與他的身形非常相襯,他以得意的眼神注視著那法堤斯,那姿態就猶如他是個勝利者似的。

  「……伯父?」那法堤斯楞住了。

  ……發瘋直到永遠?

  「我在匕首上塗了神經性毒藥,在你父親劃下手指的剎那,他便會透過血液破壞腦中的神經系統。」男人邊微笑邊解釋道,以愉快的語氣陳述這件事使得在場所有的人全都因此頭皮發麻,「……那法堤斯,千萬不要惹火巫師啊!」他以極為挑釁的口吻說道。

  ……千萬別惹火巫師啊!

  這句話不斷地在那法堤斯的耳畔迴盪著。

  千萬別惹火巫師啊……

  千萬別惹火巫師啊……

  千萬……別惹火巫師啊……

  那天,那法堤斯所習慣、所熟悉的一切,都徹底地毀滅了。

  「母親死亡,而我……親手結束了父親的命。」那法堤斯將臉埋在手掌中,絕望痛苦地說著,一想到父親在他手下斷氣的模樣,他至今還是會在深夜一身冷汗地從床上驚醒,「我放棄了家族的繼承,帶著我的妹妹和弟弟來到了這裡,失去一切的我,才會興起去參加甄選,成為了禦。」

  他想要透過另一種方式,為家族帶來榮耀,為擁有狄亞西家族血脈的人爭一口氣。

  也因此,他才會對於風禦長這位子如此重視……

  「喝點茶吧。」曼森的妻子——希蘿,將一杯熱茶放置在那法堤斯的面前,「每個人都有不願面對的過去,但說出來,應該好多了吧?」

  那法堤斯向曼森和希蘿投了個感謝的眼神。

  「你會痛恨巫師嗎?」曼森輕聲地問。

  那法堤斯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不,我不會以偏概全,如果光因一個人就討厭所有的巫師,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所以,曼森,你不必擔心我會恨你。」他笑著說。

  曼森尷尬地一笑,對於那法堤斯看穿他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

  打從那法堤斯進入這間屋子時,眼尖的他便看到了櫥櫃裡頭的藥瓶和大量關於藥水的書籍,因此對於曼森的身分他也大概猜到了八九成。

  對他而言,該恨的不是巫師,而是因某個不知名的原因毀了他所有的那個人。

  伯父自那天之後便杳無音訊,他當然也就無從得知為何他對父親擁有那麼深的仇恨。

  就在希蘿將杯子拿走,準備走到後頭為那法堤斯倒斟上另一杯茶時,那法堤斯湊巧將束起的長髮撥至另一側的肩膀。

  匡啷——!

  杯子應聲碎裂。

  原本正在聊天的那法堤斯翰曼森被這聲音嚇地同時轉過頭來。

  「沒事吧?」

  「……希蘿,妳沒受傷吧?」

  兩個男人都擰著眉頭,擔憂地問著。

  希蘿聞言,馬上回過神來,扯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說:「沒、沒事,只是手滑了一下。」

  「嗯,沒受傷就好。」那法堤斯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接著他便將頭轉回去,繼續與曼森說話。

  不過一轉身,希蘿的笑容便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的面容。

  方才,就在那法堤斯將長髮撥起的那刻,她自他的後頸看見了一個不尋常的紅色圖紋。

  那是由三滴血所排成的三角形圖案。

  唯有巫師所製的毒藥殘留在體內才會浮現出那種血色的圖紋。

  她依據那法堤斯所說的故事推測,毒藥很有可能是當年那法堤斯在保護親人時被劃傷時所滲進去的,畢竟他父親的劍上頭也許早就在無意間沾上了自己的血。

  雖然這種間接性的感染並不會讓那法堤斯像父親那樣發瘋,但長時間下來,也是會因為要抵制毒性發作,導致身體越來越衰弱,而死亡,只是遲早的事了。

  但是,讓希蘿嚇得臉色發白的原因,還有一個。

  每個巫師所製造出的毒藥留下的圖紋都會不同,藉此才能做區分。

  而那三滴血的圖案,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那是專屬於她的老師的圖紋。

  突然,一幕幕被塵封已久的畫面再次從她的腦中被喚出。

  

  那時,在書房閱讀書本的西蘿因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響,而好奇地走到走廊,用門扉掩住身體往裡頭窺看。

  只見老師正在和一個臉龐消瘦的男人說話。

  『只要傷口碰觸到這種毒藥,那個人便會永遠陷入瘋狂的狀態。』老師將一瓶藥罐遞給了那名消瘦的男子。

  『哈哈哈!真是太感謝您了!我要讓他付出代價,誰叫他奪走了我一生摯愛的女人!哈哈哈……』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腿一軟,希蘿不禁因事實的真相嚇得跌坐在地上,她完全沒想過那年湊巧看到的那幕,會與那法堤斯的過去有所牽扯,若她當下鼓起勇氣阻止老師的行為,也許今天那法堤斯就不會活在陰霾之下了!「那法堤斯……對不起。」





待續。







1 意見:

小財 提到...

都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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