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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你也真夠天真了。」席娟嫣然一笑,用塑膠湯匙稍稍攪動著桌上剛泡好的三合一咖啡,「他倆豈是你說分手就分手的?先別論他們之間如何,憑什麼你認為能以一句話,左右夏和林政遠間的關係?」
杜宇死抿著的唇彷彿就要滲出血似的。
他低垂著眼,臉色僵硬地問:「但林政遠是個會打人的垃圾,夏有什麼理由不分手?」
一想到夏即便滿身是傷,仍舊委屈求全的模樣,他的心就立刻揪疼起來。
那不應該是他所認識的夏。
「所以才說你天真。他們分分合合幾百次了,你卻還問我夏怎麼不分手?」席娟臉上仍維持著淡淡的笑容,但吐出的字句卻是與表情不相符的殘酷,「看來,夏跟你的關係似乎沒看起來那麼好。」
杜宇明顯一楞,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
他明白的,夏有她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隱私,並非任何事都要與他分享不可。
但,連提都不跟提的事,為什麼席娟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是席娟?
「杜宇,我知道你很在乎夏,不論是因戀慕還是友情都好,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女生之間討論起來還是比較沒隔閡。」席娟有些抱歉地望著杜宇一陣青一陣白的臉,像想給安慰般地給予了抹淺笑,「放心吧,我會陪在夏身邊的,相信我,好嗎?」
杜宇想答話,想扯開喉嚨反駁,但張開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喉頭乾澀得緊,席娟那優等生的可靠身影箝制著他亟欲從喉頭躍出的不甘。
的確,女生間的談話他插不上、溫柔體貼更是他無法相比的。
他無能為力,明明知道夏正掙扎著、痛苦著,但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宛如站在玻璃窗外,看著瀕死的她,雙脣正以極慢的速度失去血色,慢慢地、慢慢地看著撒旦的鐮刀緩緩砍下她的頭顱。
而他,終究只能在一旁看著。
是從那次他與席娟對話後開始?抑或是在更早以前?
他總認為他與夏的距離,每天每天,都在持續被拉開。
因不忍看著,所以下意識地迴避了。
當他驚覺事態嚴重時,夏已經連續一週沒來學校了。
他原以為夏只是單純生病,但在連續撥了三天的電話都沒人應答後,他才驚覺事情並未如他所想的簡單。
放學後,他直接循著通訊錄前往夏的家。
雖然他與夏感情不錯,但來到她家,這還是第一次。
站在門口的杜宇原本想直接按鈴,但在舉起手之際,卻又想起夏有位管教嚴格的父親。
若是讓他見到男孩子上門找他女兒,肯定會將他與夏兩人一同抓去浸豬籠。
因此,杜宇趕緊拿出手機,迅速地發了封簡訊給夏,賭賭她可能會看見的運氣。
【我在妳家樓下。】
杜宇撓了撓頭,總覺得站在人家家門口也不是辦法,只好先找棵鄰近的樹邊待著,從這正好可以看見夏所住的房子全貌。
夏的手機通常開無聲模式,她也並非會隨時注意手機的人,因此看到簡訊的機率實在小之又小。
但沒想到約莫十分鐘後,二樓的窗戶開了。
將頭探出窗外的夏正好與站在樹邊的杜宇對上了眼。
不等杜宇回過神來,夏竟又啪地一聲將窗戶關上。
心一慌,杜宇差點就要高喊出聲——
結果,大門突然打開了。
「……夏。」
「……」
杵在門邊的,是瘦了一圈,雙頰凹陷、眼眶泛紅的她。
「夏,這陣子怎麼都沒來學校?打電話給妳也沒回。」
「……」
仍舊沒有應答,彷彿望著他的,僅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空洞的雙眸讓杜宇心中警鈴大響,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又再度因不安而躁動起來。
「夏……怎麼回事?」
而後,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
兩人相望著,誰都沒再說出一字一句,杜宇雖表面看似平靜,但內心卻因這死寂而焦躁不已。
好似過了一世紀之久,夏才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是難以置信地乾啞。
「……你知道,阿遠跟席娟上床了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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