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在這讓我下去就行了。」項景將頭盔戴上,並快速地檢查了下降落裝置。
前座的飛行人員一聽,頓時變了臉色,手上的操縱桿也差點因驚訝而滑掉,「這、這裡?!但項先生,這裡離飛艇還很遠,不如讓我再開近一點——」
「不行,再靠近的話,難保不會被偵測到,還是說……」項景眉毛向上一挑,「你不相信我能安全降落?」
那人聽了這話,頭像是波浪鼓似的快速左右搖動,結結巴巴地說著:「我、我怎敢質疑您?可、可是這實在……」
對他這種基層人員而言,項景的名字宛若神或一般的存在,要不是總部忙不過來,又遇上高層幹部大都因病倒下,他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一睹項景的風采。
來自異域的灰狼——孤傲,但卻對這國家忠心耿耿。
這稱呼在高層也許不流行,但在中下層可是傳得沸沸揚揚。
冷靜、理智、辦事俐落乾脆,再困難的任務落入他手,也都能迎刃而解,甚至締造了許多不可能的傳說!
猶如正等待著與偶像見面的女孩,他在機邊待命時,一跳一跳的心差點就要從喉嚨躍出。
當留有黑髮的高挑男子從門後從容走出時,他才徹底體會,所謂專屬領袖的魄力!
沒有多餘的動作或表情。修長的腿穩穩地向前跨步,腳步輕盈快捷,但該有的沉著冷靜也沒有少,眼邊嘴角不帶有一絲情感,沒有笑容更沒有怒意,只有眼中閃著的堅決。
銳利如鋒的銀眸一掃,就讓人不得不將手指貼緊褲縫,屏住呼吸,立正站好。
直到項景坐上他身側的旋翼機之後,他才敢呼出一大口氣。
如同傳聞,項景並不多話,除了問些任務必要的資訊的相關問題外,他就沒再開口,對於同機的人是他頭號粉絲這事,完全不知情。
飛行員聳著肩膀,緊張萬分地駕駛著飛機,就怕出任何差錯而連累到項景。
幸好到目前為止,飛行過程都很順利。
他的任務是載著項景靠近離總部最近的那艘飛艇,好讓他能夠順利潛進裡頭。
但飛行員沒想到,項景竟會這麼早就提出下機的要求!
從這看去,也頂多看到一個不比芝麻大的小黑影而已,現在就跳下去的話,難保不會出意外!
這可不是虛擬演練有防護網保護,底下可是確確實實的高樓大廈,從這高度摔下,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
飛行員緊咬著下唇,揪緊的眉心在在顯示出他的掙扎和猶豫。
「項先生,請您務必小心。」心一橫,終於按下了機門的開關。
項景望著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順道觀察了下風向和風速,接著,他淡淡地開口道:「放心,就相信我吧。」
語畢,長腳一跨,就這麼縱身一跳——!
輕巧的三角支架撐起的一片銀翼,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漸漸地向下消失在湛藍的天際中。
就像翩然離去的天使。
「連您都不相信的話,這世上就沒有能信的事物了。」飛行員調整了下頭上的帽子,嘴角禁不住向上揚起。
拉起操縱桿,他將旋翼機掉頭,開回總部。
腳輕輕地落在飛艇中央後,項景就立刻收起了滑翔翼。
風呼嘯而過,使得他得壓低身體重心保持平衡,雖說這飛艇為了能夠有效散布毒藥,而不能離地面太遠,但若一不慎從這弧面落下,他就算大難不死,也會終身癱瘓了。
氣室一般而言位於飛艇的前中半段,因此他又往後走了一小段,才蹲下身來。
避開氣室的位置,他用雷射筆在艇體上開了個小圓,那是他恰好能進去的大小。
開通入口後,他可沒有貿然跳下,先警戒地在外頭往裡面查看了下。
似乎是休息的地方?
裡頭擺有張沙發、桌子和平面電視,此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項景身子一縮,滑進了洞口,手緊抓著入口邊緣,再三確定附近沒人後,才鬆開手,以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方式輕跳至地。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女人尖銳的叫喊立刻讓項景繃緊了神經。
行蹤被發現了嗎?
他立即從腰側掏出了槍,對準緊掩的門。
幾秒後,門依然緊緊關著,無人闖入。
項景才意識到方才那吼聲並非針對他。
「我只是要讓妳認清事實!」這回,出現的是男人的怒吼。
聲音離他很近,彷彿就在門外。
是起內鬨了嗎?還是……
項景輕輕轉開了門把,透過細小的門縫往外窺視。
心猛地一跳。
……方璐雪!
項景嚇得渾身僵直,就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原本只是依指示前來離總部最近的潛艇探查情況而已,沒想到卻誤打誤撞,上了她所搭的船!
而且更糟的是,卓淮律也在。
他緊緊抓住方璐雪的肩膀,那力道彷彿要把她擰碎一般,「西子,看著我!那傢伙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死了!
方璐雪差點因支撐不住而跌坐在地,但她還是勉強自己直直站著。
藥是她製的,毒性、徵狀、作用長短,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是項景也吸入了那帶著粉末的氣體,那麼……
心的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崩毀。
如逐漸坍塌的城——從最初剝落的牆開始,接著,是層層堆砌的磚頭,最後,便是支撐整個堡壘的基石。
才剛剛潛進來的項景自然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更遑論爭吵的原因了。
卓淮律不明白為何方璐雪雖的確看往他的方向,但眼中卻不見他的影子,好似那雙眼不知在何處聚焦一般。
心急不已的卓淮律猛地抓起方璐雪冰冷的手,「與其惦記著死去的人,不如——」
啪!
門後的項景見狀,不禁怔住了。
卓淮律的左臉上留下了個殷紅的印子。
「……閉嘴。」方璐雪咬著唇,顫抖地說著,「求求你,閉嘴。」
而後,渾圓的水珠接二連三地落上了地毯,留下了一個個深色的水印。
豆大的淚珠不斷自臉龐滑落,摑了卓淮律一掌的那隻手,正隱隱發疼,方璐雪雙手緊握,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止不住悲傷泉湧,更無以抑制對那人的思念。
而被打了下的卓淮律像是傻住似的,呆楞地撫著臉,望著淚潸潸落下的人兒。
「……抱歉,是我的錯。」良久,卓淮律才幽幽地說道,「我想我還是先離開一會吧。」
原本期待著方璐雪會叫住他,又或者突然他住他的衣袖,但直到他都要從安全門離開這飛艇了,方璐雪卻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那唇宛如就要被她咬出血似的,她低垂著頭,連抬頭往他看一眼都不肯。
濃濃的愧疚感湧上卓淮律的心。
他總是將她捧在手心,極盡所能地守護著她,但這次,他卻逼得她掉下了淚。
深深地朝她一望後,卓淮律打開了門,揹起輕便的飛行裝置,往外頭飛去。
項景見了,即刻傳送訊息回總部,通知他們卓淮律已經離開這艇的事。
聯絡完畢後,他發現久久沒動一下的方璐雪也終於有所行動。
她打開了另一扇門,接著以緩慢的步伐步入房內。
理智告訴項景,他應該馬上離開才對,既然不再是同伴,方璐雪發生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但偏偏情感卻背叛了他。
抬起腳,他跟了上去。
門未完全關緊,讓項景毫不費力就能看見方璐雪的身影。
淚水沒有停下,一雙眼注視著的,是自己合起的雙手。
好似在捧著什麼東西似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項景不禁向前走近了些,隨即,驚訝地瞪大了眼。
「……桐花?」項景愕然地望著那中央點著一抹紅的白花。
待續。
0 意見: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