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那是一段病態且扭曲的關係。
他頸上銬著的枷鎖通過一條粗重、生鏽的金屬鏈連接至她踝上鎖著的腳鐐。
只要輕輕拉扯,對方的皮膚就會留下可佈的血痕。
他們離不開,也動不了,以及其詭異的方式制約著彼此。
「要出門了?不吃點東西嗎?」杜宇一聽見夏下樓的聲音,便從房內走出來。
「不了,我不想遲到。」
站在玄關的夏在套上高跟鞋後,舉起手,開始整理身上的洋裝。
「……別去了。」
男性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夏這才發現杜宇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後。
略為粗糙的手輕輕拂過夏的後頸,他替她將稍嫌毛躁的長髮抓順,並收攏到同一邊的肩頭。
「小杜。」夏藉著撥頭髮微微地回過身來,巧妙地避開杜宇進一步的觸碰,「我沒事的,倒是你還是回家去吧,別讓你媽擔心。」
一聽到回家這兩個字,杜宇的表情明顯變得僵硬。
夏牽唇一笑,沒再多說甚麼就開門離去。
酒店環境的確複雜,但她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因而難掩興奮。
過去,她一直被關在籠中,美其名是被保護著,說穿了是被囚禁。
從家裡、學校、補習班,與她接觸的所有人各個知書達禮、溫文儒雅,在踏入這以前,她沒嘗過酒的滋味、不明白二手菸直搔喉嚨深處的癢,更不知道檳榔長甚麼模樣。
如墨的黑暗深深吸引著她。
她在與男人談笑著的同時,窺視著這腐朽卻又不得不存在的文化。
有些事不適合拿到檯面上講,喝點酒,酒酣耳熱之際更好開口,杯觥交錯間幾句公事幾句玩笑,縱使交談時意見相歧,年輕女孩伴在身旁,話題怎麼也嚴肅不起來。
此外,誰帶哪位小姐出場、誰被著妻子出來玩……你掩護他、他掩飾我,形成一種相互信賴的共犯結構,以見不得光的秘密鞏固彼此的情誼。
這是類似的社交場所,諸如酒吧、餐廳、高爾夫球場所比不上的。
越是西裝筆挺的男人,喝了酒後越是禽獸不如。
摟著夏的男人將臉湊近,她藉著倒酒,巧妙地躲開了他的吻。
「小夏,就這麼不喜歡我嗎?」男人癟著嘴,故作無辜地問道。
要不是她修養好,白眼早翻到後腦勺去了。
夏甜甜一笑,嬌嗔著:「人家害羞嘛,大家都在看。」
柔柔的一聲嬌喊馬上就將男人不服的情緒撫平,夏為了避免男人又再度向她索吻,她索性藉著去洗手間之名離開座位。
為了客人之便,每間包廂都有一間化妝室,除了讓男人們能保持待在包廂內的隱密性外,也方便小姐補妝。
夏握上喇叭鎖,這才發現門被鎖上了。
但無奈回到座位又得穿過好幾個人的腳,她選擇乾脆在門外等著。
客人唱著當紅的快歌,夾雜著搖骰盅、划拳的叫囂聲,這是她在這最常聽見的聲音。
震耳欲聾的電音幾乎要刺穿她的耳膜,她勉強自己保持微笑,卻頻頻瞄向遲遲不開的門。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細微的呻吟。
她錯愕了下,站在原地的她突然顯得手足無措。
音樂仍在撥放著,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隨著節奏劇烈震盪。
她垂下眼,從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
突然,門開了。
踏出門外的是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他拉了拉身上的襯衫領子,臉上掛了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而後,與夏穿著相同制服的女孩也跟著走了出來。
夏下意識地別過眼,不去思考兩人的衣服為何凌亂,並強迫自己忽略那女孩臉上的潮紅。
她鑽進化妝室裡,就在她想將洗手間的門帶上時,門被擋住了。
她順著那雕花皮鞋將是視線逐漸上移,驚覺那將門抵住的正是剛才從裡頭出來的男子。
「東西忘了拿。」黑框男人笑笑,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
「喔……好。」
門喀地一聲被關上。
夏心中倏地警鈴大響。
男人一把將她拉了過去,讓她背抵著牆,並敏捷地將她的雙腕扣在頭上。
「甚麼名字?」
「……夏,小夏。」
他勾了下嘴角,將頭捱在她的頸邊,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肌膚上,她不得渾身一顫。
「妳這眼神很誘人犯罪,讓我很想欺負妳。」他用氣音對她說道,邊說邊刻意含了下她的耳垂。
夏想求救,但喉頭卻乾澀得緊,平時伶牙俐齒的她此時竟一個子都吐不出來。
她發抖著,想奪門而出,但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卻讓她動彈不得。
「我喜歡看妳這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男人用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表情,好似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這星期三我們要去夜店,妳也一起來吧。」
待續。
0 意見: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