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順著曲線,蜿蜒流下,帶著暖氣的濕度緩解了她指尖的冰冷。
她將掌中那簇如花的泡沫抹開,撫過已淋濕的赤裸身子。
原是流暢的動作,在指尖接觸背部突起的傷痕時,忽地停下。
霎時,一陣嗚嗚咽咽的悲鳴在耳邊響起。
有人在哭,一個女人。
啜泣聲間夾雜著沙啞的低嚎,好似奔逃時發出的淒厲叫喊。
呀嗄呀嗄地吼著。
吼著,聲嘶力竭地。
然而,夏卻聽不到那女人呼救的聲音,逃命已幾乎費盡那女人的所有氣力,導致最終出口的僅剩支離破碎的喘息。
是誰?
是誰在哭?
……是誰?
好半晌,她才發現淚流滿面的人正是自己。
蒸騰的熱氣薰痛了她的眼,連帶,牽動了她的淚腺。
Ryan就在外頭,夏明白若她哭出聲,鐵定瞞不過他。
她咬著唇,將心撕肺裂的苦痛悶在胸口……如同過去。
鈴、鈴鈴、鈴……
家裡的電話響了。
她趕緊關閉蓮蓬頭的開關,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然而,鈴聲卻停了。
夏搖搖頭,暗笑自己想太多,時間這麼晚,怎麼可能還會有人打來?
她再次扭開了水龍頭。
水一開,鈴聲卻又再度響起。
停了又響,響了又停。
詭異的電話聲彷彿知道她的動作般,總在水聲恢復時響起。
渾身開始劇烈顫抖,恐懼讓雞皮疙瘩飛快爬上她的肌膚,直至頭皮。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她這才忽地憶起,自己早就將那單調的電話鈴聲換掉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鈴聲卻越響越急,越響越大聲,幾乎要貫穿了她的耳膜。
鈴鈴、鈴鈴、鈴鈴……
「為什麼不接電話?」
沙啞的怒喝讓夏嚇得跌坐在地。
她記得這聲音,記得這沉重叫人窒息的壓迫。
更正確來說,關於那男人的一切,早在那時刻在她的骨子上、傾注於她的血液中。
她還以為自己忘了,還以為自己早從陰霾中走出……
鈴鈴、鈴鈴、鈴鈴……
「為什麼不接電話?……說啊!」
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在跟其他男人親熱嗎?啊?!」
不是這樣的,她只是恰巧在洗澡,沒辦法接電話罷了……
「哭什麼?是想在其他人面前裝可憐嗎?」
沒有,她沒有……
她摀住耳朵,想逃避那些引人發狂的聲響,然而刺耳的音符卻看準了指間的縫隙,惡劣地鑽入耳中,挑戰著她即將面臨崩潰的精神。
「誰准妳說話了?」
夠了,別說了。
「妳認為我會相信妳的藉口?下賤就是下賤,還有什麼好說的?」
求求你,求求你,別說了。
「好啊,妳就走!妳敢走一步我就死給妳看!」
「……死給妳看!」
……
最後,再也支撐不住的夏終於放聲尖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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